心下叫一声不好,苟杞儿身手敏捷的跳出回廊,正欲逃走。
屋门开了。
只一眼,苟杞儿仅仅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人便定在了原地。
男子肤若白瓷,眉似烟柳,身高八尺,一袭蓝袍。
恍惚间,苟杞儿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午,她与男孩碰撞的那一瞬间。
不知这样呆了多久,直到手被府里侍卫反绑了起来,苟杞儿还是浑然不觉。
是他么,
就是他么?
眼前的面容,她似曾相识,却又不敢笃定。
让苟杞儿回过神来的,是从这个翩翩少年身后走来的人,
一双亮眼,一口白牙,还有、、、一副黑皮囊。
“黑小黑?”苟杞儿脱口叫出。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绑。
黑小黑一脸的懊恼窘迫,正待开口解释,却被身边的蓝衣公子抢了先。
“这位姑娘,可是生在芳山?”
此话一出,苟杞儿如晴天霹雳,顿时石化。
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想从他的眉宇中再找更多的证据,来证明,自己心里念了多年的人,就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靖王世子
此时的苟杞儿,全然陷入了昔日的情网里,哪里还管得了什么黑小黑。
这一边,蓝衣公子唇边漾起微笑,看得苟杞儿是再顾不上星沉月落潮涨潮歇。
一个是貌若春花的俏丫头,
一个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五光十色,四目交接。
急的黑小黑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再笨也明白,这丫头准是认为自己找到了所寻之人,
再这么看下去,八成就要以身相许、非君不嫁了。
然后,令苟杞儿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黑小黑从腰间掏出了一块金牌,冲着侍卫喊道,“这是个女刺客,你们赶快把她关起来!”
天知道那块金牌为什么这么好用,王府里的侍卫顿时对黑小黑肃然起敬,听他的命令把一脸诧异的苟杞儿押了下去。
远远地,仍在巨大震惊下的“刺客”苟杞儿回头张望,
那个她似曾相识的蓝衣公子,
那个她好意赎回的黑肤少年,
她却好像,谁都不认识了、、、
王府地牢。
苟杞儿生平第一次到这种地方。
阴冷,潮湿,幽暗,死寂。
这里的一切,和苟杞儿头脑中纯净秀美的芳山,形成了极大地反差。
毕竟不过二八年纪,不涉世事的苟杞儿怕起了这个地方。
不过令她更难受的,是那份执着了多年的感情。
她不得不承认,在见到刚才的那位蓝衣公子时,自己确实被他的容貌和言谈惊到了,但是、、、
但是,不一样啊。
与那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时的一撞,
有他的慌若惊鸿,
有她的心潮起伏,
有野果般的清甜,
有泉水般的清新。
唯此,才是让她一见倾心的理由。
可如今,人相似,景不同;语相问,情不浓。
没有相见欢,没有思离愁。
原来,她想了多年的人,
见到了,也不过如此。
末了,自己还被关在他的府里,独自面对着一片漆黑。
鼻子开始发酸,眼圈渐渐泛红。
想起芳山,想起爷爷,想起那位蓝衣公子,又想起那个该死的黑小黑,苟杞儿的眼角悬了一滴恐慌、委屈的眼泪。
就在这滴泪悬而未落之际,地牢的门开了,
随之传来的是一声极其愤怒的声音,
“混账!不是让你们把人押到偏房嘛,谁让你们把她送这儿来的!”
“小的知错,只是这、、、这是刺客,怎么能、、、”
“别废话,人在哪儿!”
“在在、、、在前面右手第一间。”
苟杞儿抬起头,借着牢窗外投进的几缕微光,她看清了来者。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该挨千刀的黑小黑。
满腔的愤怒涌上心头,整个身体却因为长久的捆绑而酸痛无力,
一时间,这个心里被搅的七上八下的小女孩儿哭了出来。
不过,
很快,苟杞儿便不哭了。
也许是再次惊到了,
因为此时此刻,她正被黑小黑牢牢的抱着,下巴抵在他的劲瘦有力的肩膀上。
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渗透到苟杞儿全身。
“杞儿。”他这样叫着她。好像有些懊悔,又好像有些心疼。
这是他第二次抱她,那一次在靖王府的高墙上,他是为了救她。
而这一次、、、是为了什么呢。
此时的苟杞儿已经没有能力思考了,她仿佛被带到了一个幻境,
那里有山有水,有花有鸟,有两个小童、、、、、、
就这样,苟杞儿傻傻的被黑小黑抱着,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眼前的牢房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栀子香,松弛着苟杞儿的神经。
她忘记了挣扎,忘记了责怪,忘记了愤怒,忘记了羞涩,
甚至在这一瞬间,
也忘记了那个一袭蓝衣的男子。
这样的馨香与温暖,让苟杞儿回忆起了那日,自己与男孩儿撞的那一个满怀。
眼前的人,明明一处不相似,
心里的暖,却又无处不相似。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苟杞儿恍惚的被黑小黑解了绳索,带出了地牢,来到了府里的偏厢。
还是黑小黑的一声“杞儿”,清醒了她的头脑。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叫她了。
除了爷爷,从没有人这样叫过她。
看着眼前的黑小黑,一样的黑,一样的脸,苟杞儿的心境却已经不同了。
轻声问,“你是谁。”
“我是白溪。”
她的唇边透着固执与倔强。“你是谁。”
他的眼里闪着无奈与执着。“我是靖王的二世子。”
苟杞儿微微动容。“他呢。”
不必说,他自然知道眼前的丫头问的是谁。
眼眸一黯,答道,“他是我哥哥,白枫。”
听罢,苟杞儿沉默了。
白溪看着眼前静坐的女子,有种不好的预感,
便刻意轻松地说,“其实,那天我在千香楼也只是想逗逗你,没想到你信了,还掏了银子。”
、、、、、、
“那个,其实我让你来王府,就是想告诉你实话来着,结果靖王府一闹就没去成。
、、、、、、
“刚才我是跟你闹着玩的,没想到他们真把你关牢里了。”
、、、、、、
苟杞儿低着头,白溪看不到她的表情。
“所以,”
她终于开口了。
“你一直在骗我。”
白溪哑然。
是啊,他确实一直在骗她,他不是后厨帮工,他不是小偷毛贼,他甚至从没有真心地帮她寻人。
此刻,苟杞儿心里难受极了。是啊,都理顺清楚了,他从一开始就骗她。
听了她的故事,早就知道那个男孩儿可能是他哥哥。
又假意帮她,以为自己的哥哥今天不在府里,骗她来,让她被抓,看她笑话。
又或是,让她寻遍康王府找不到人,就此死了心,再也不会踏足这里,便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
他不知道的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讲,见到与没见到,已经没什么分别了。
总之,
他是身价高贵的二世子,即便面黑如炭也不用她来同情。
她是一心寻人的野丫头,正好可以供他闲暇时取乐嘲弄。
看着苟杞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白溪有些担心。
有些话,是不是该说了呢。
“丫头,你别生气,其实、、、我骗你是因为——”
一室的清香从苟杞儿瞬间散开的荷包中弥漫开来。
白溪仅仅吸了一口,便倒在了桌上。
早已屏住呼吸的苟杞儿,最后看了一眼旁边熟睡般的少年后,
悄然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天意弄人
夏至。
芳山。
树影繁密,花枝缭绕。俏丽动人的山峦被盛夏的风光所笼罩。
但眼前的秀美之景,已无法打动在林间踱步的少女。
昔日飞扬的眼眸归于静谧,
曾经多年的思恋止于心门。
她是怎么了。
苟杞儿自问。
自己要找的人明明已经找到了,却再没了往日的倾慕。
甚至,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如风一般逃离了盛京。
白枫。
曾经那么渴望见到的人,真的见到了,也不过如此。
依旧是风雅潇洒,却无法令她的心再起波澜。
而让她的心波涛汹涌,时凉时暖的,是谁呢。
白溪。
苟杞儿默默地,念起了这个名字,想起了一个皮肤黑黑的少年。
王府一别,已有三个月了。
那日的迷香散,撒的有些多了呢、、、
不知他醒来,是怎样的气恼、、、
是不是身边,已有别的人取乐玩闹了呢、、、
“杞儿,”
苍老却仍带健硕的声音响起。
是爷爷。
“这几日怎么总跑来这里,一待就是大半晌,怎么,我的小孙女儿也开始有心事了?”
看着爷爷满脸皱纹,笑意盈盈的脸,苟杞儿强颜欢笑,
“没什么,就是想些事情。”
“呵呵,好,好,去了京里一趟,必然长了不少见识,要想的事情也多了。不过,有些事,是不能不想了。你都十六了,也该定人家儿了。”
一听这话,苟杞儿一激灵。
不是吧,出嫁?
由不得苟杞儿再说什么,老爷子牵着孙女儿的手,向庐舍走去,
边走边说,
“我的杞儿长大了,爷爷也一把老骨头了,有些事,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祖孙俩一步一挪的回到了庐舍,
小院儿里开满了橙黄的灯笼花,
一排小篱上不知缠了多少条青藤。
鸟儿清歌,
通透绕梁。
这精致的茅庐小舍,就这样悄悄然掩在这秀美的芳山之中。
在同样是布局精致的茶舍里,
对着面前的橙衣少女,老人苍凉浑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