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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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风归-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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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咶——”
  一个黑影略过水面。
  他瞪大眼。
  一只大鸟。飞近了,飞近了……
  ——“父皇是怎么来的?”
  ——“大鸟叼来的。”
  更近了,更近了……大鸟背上有一个人!
  母后没有骗他,大鸟驮着父皇回来看他了!
  他跳起来,那人刚从鸟背上跃下,他迎头一劲冲上去,死死抱住:“父皇,父皇!”
  乌龟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状况,孩子埋头拼命往他身上蹭鼻涕眼泪,想挣脱反而被抓得更紧,于是只好先向雕兄道谢,大雕习惯性咶了一声,很酷的走了。
  “凤——凰?”凭气息知道是他,但没想当日一别,还只是摇篮里的小小婴儿就已经长得这般大,柔柔软软的,乌发在月光下泛一层熠熠金黄。
  凤皇闻言抬起头来,两人同时怔住。
  多么精致的一张脸,乌龟想,是应该用“精致”这个词吧……他也不太拿捏得准……在他看来人都长得差不多,不过凤凰就是不一样,瞧着多舒服呀……
  父皇怎么换了副样子?凤皇首先闪过这个念头,眼前之人长得一般般,也没父皇那么高,但是感觉上并不讨厌,甚至有些亲切以及……还有,他怎么会骑一只鸟来?
  稍稍松了手,心底到底是期望的:“你——是不是——父皇?”
  “不,我是乌龟。”
  “乌龟?不是父皇?”
  “父皇是指父亲吧?不,我不是父皇,我是朋友。”
  “我不认识你。”
  “呵呵,当然。但我在你刚出生那会儿就已经见过你喽。”
  凤皇不很相信,又问:“大鸟叼你来作什么?”
  “哦,雕兄也是我朋友,它帮我来见你。”
  “见我?”
  “是啊,没想到在忘川底才睡一觉,人界就过了两年,看来——”
  “可是我要见的是父皇,又不是你,大鸟肯定叼错人了!”
  此刻他已完全松开他,并远远退了一大步,大大眼睛里满含指责。
  “你父皇他——”乌龟疑惑地。
  “死了,死了!”檐下一只鸟槛,槛上鹦鹉答。
  “既是死了,”乌龟道:“那就见不到了呀?”
  “谁说的?父皇说他只是住到一个叫‘墓’的地方,比较远而已!”他说着说着,眼圈红了,眼神却倔强凶狠,丝毫不让。
  乌龟想拉他,他避开,乌龟于是放下手来,走到栏杆前,声音不大地道:“……你父皇去的地方,有一条河,叫忘川;川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桥前有一座亭,叫孟婆亭。孟婆亭里坐着一个老婆婆,给过桥的人吃孟婆汤。”
  他顿一顿,也不管凤皇是不是在听,往下道:“吃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的人,前生种种,便都撒在忘川里了,再由阎君判的因缘善恶,投入六道轮回。”
  “我父皇吃孟婆汤了?”
  “嗯。”
  “他再不回来见我们了?”
  “……嗯。”
  “真的忘记我们了?”
  乌龟转身,月光下的小人儿眼泪流了满脸。
  上万年来第一次说谎:“不,他永远都记得你,记得你们,只是——他要到另一个地方去,所以托我告诉你。”
  “你是神仙么?”
  “不,我说过,我是朋友啊。”
  久久沉寂了会。风越发凉了。
  乌龟道:“我带你去浮水,好不好?”
  水在晚上,其实是暖的。飘浮着,看一片星光照下来,一波波令人沉醉的流光。
  凤皇很快学会了仰躺的姿势,什么也不做,水自然将人托起,随波逐流。
  他决定暂时相信这个叫乌龟的人,毕竟……他是骑着鸟来的。
  “感觉好些了吗?”乌龟在不远处问。
  “唔。”
  “你父皇扔在忘川里的,是不快乐。所以你应学你父皇,把不高兴的事儿统统扔到水里。”
  月亮由残缺转向丰盈。
  奇妙地,他的心情确实不那么坏了。
  转头瞅一眼,却看见数条小鱼在围住乌龟跳跃。水墨色长袍的青年自自然然的悬在水中,仿佛跟在地上没两样,他半个手臂横着举出水面,笑眯眯的看着鱼儿们一只只从水面跳起来,跳得过臂高的就用手指碰碰它的鳍,跳不过的就捏捏它的尾,鱼儿们仿佛也来了劲,还一尾接一尾排起队来了!
  凤皇大感惊奇,一时间忘了保持平衡,水霎时漫过头顶:“救命——”
  随即被拉了起来,乌龟紧张地道:“有事?没事?”
  他吐了两口水,一抹脸:“没事没事。”
  “还是上岸去罢。”
  “才不!”玩心已起,他道:“你背着我游!”
  “刚才不是还要自己学的?连碰都不让人多碰咧。”
  “此一时彼一时也。快快快!”不由分说,把他背转过去,一把搂住他颈项:“呵呵我的大乌龟,你就使劲游吧!”
  水波荡漾。
  那一晚上,凤皇认识了许许多多不同样子的鱼,红颜色的虾,会发光的水草,嘎嘎叫的鹧鸪,以及偶尔歇息在水心的白鹭……
  当然,映象最深的,是那个自空乘雕而来、入水与鱼而戏的、始终是笑的人。
  多少年后,只觉如梦。
作者有话要说:  

  ☆、燕皇大婚

  礼曰:限男女之年,定婚姻,六礼之仪。
  慕容暐登基四年,即建熙四年,由礼部择定吉日,太后下懿旨,为虚岁十七的皇帝指婚,迎娶可足浑玉澍。
  秦国闻知燕国皇帝大婚,派出使臣来贺,一时间邺城热闹之极。
  “哎唷,都快成亲的人了,怎么还有闲情待在木兰坊听琴?我的皇帝陛下呀,礼部的人已经找您找疯了!”长安君一脚踏进门槛,瞪眼把屋内一干玩丝弄竹、敲钟打鼓的乐伎们驱散,对准正中席上半闭目、击节而吟的慕容暐道。
  “不过是一堆记都记不清的步骤……”慕容暐支着颔:“王妃姨妈,从一大早,朕上朝、下朝、接见秦国使节、宴客、试装……哪有片刻功夫闲过?朕已经三天没来过这边了,让朕清静半日可好?”
  长安君凝视这个华贵俊美的侄子,目光慢慢温存下来:“好吧,但半日不行,太后也在找你呢。”
  “那好吧,偷得一刻是一刻。”慕容暐一笑:“门外是谁呢,怎么不进来?”
  “啊,我的儿子贺麟,我带他来拜见太后——贺麟,快来给陛下见礼。”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进来,很有规矩的磕头:“慕容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见他低着头,慕容暐又道:“以前远远见过几次,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这一看谈不上惊喜,也没什么失望。对于自幼见惯美人尤其是凤皇那样容貌的皇帝来说,这个堂弟除了一双眼睛滴溜溜透着股机灵劲儿还有可取之外,长得也就那样了。遂也不想再多问他什么话,只对长安君道:“道翔(慕容凤字)跟他同年罢。”
  “是的。听说那孩子聪慧得很,讲起话来跟大人似的。”
  “唔,是这样。你知道,宜都王常常带着他——”他倏而住嘴,望着姨妈不太自然的脸色,打哈哈:“王妃也应劝吴王多带贺麟来王宫走走啊!”
  长安君不痛不痒的回道:“谢陛下关心。不过咱们家吴王是忙得很,看一眼都没空,哪有时间管孩子呢?”
  一个女声嘻嘻响起:“啊,还是王妃厉害,最先找着人了。”
  慕容暐如蒙大赦,笑道:“看来母后派出的人还真不少,都找到这儿来了。”
  门外正站着慕容臧、慕容温、慕容楷,以及兰双成。
  出声救帝王于水火的十八岁少女五官与小时相比并无大的变化,只是气质益发宛然出众。
  三人依次行礼,慕容臧道:“陛下,迎娶皇后的凤舆是由司马门过,还是阖闾门过,尚等您决定呢。”
  司马门是听政殿正门,阖闾门是文昌殿正门,此两门按制只由皇帝出入,平日里若文物百官、宗室王亲要走,都只许走掖门或偏门。
  “让礼部斟酌着办就是了。”
  “皇上,这可不是过一道门的简单问题,”慕容温道:“对新皇后来说,一生中只有一次入中门的机会,正是一身荣耀万众瞩、满门沾光千户羡的最骄傲的时刻呀。”
  “那就让她再骄傲点,走司马门吧。”
  双成见皇帝不胜烦扰的样子,不由有些为玉澍担忧:成亲应该是欢喜而不是不耐的。她道:“皇上,您该高兴才对,非每个皇帝都能赶上大婚这种风光体面事儿——像先帝,他登基前已娶妻,成为皇帝后就只能办册封大典而不能再补办婚礼啦。”
  “可是朕觉得还太早了些。”
  “您已经不小了,陛下。”长安君没好气。
  “你看阿楷,还有双成都比朕大,却没人催他们。”
  “这个……”长安君梗住,好像是有点异常,“这个,郡主是因为她父亲舍不得女儿太早离开身边;少府君么——他是太原王独子,自然要好好挑选。”
  慕容楷与双成同时吁了口气,不约而同向长安君投去感激一瞥。
  皇帝瞧见,嘿嘿一笑:“朕瞧你两个站在一起倒是无比般配,不如下道旨,给你们赐婚如何?”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慕容楷像被什么击中。
  “唔,这倒真是个主意——”长安君拊掌。
  双成见慕容楷居然没反应,奇怪地看他一眼,道:“皇上王妃别拿臣女戏耍了,现在谈的是您跟玉澍的事。”
  慕容臧道:“玉澍是大燕屈指的美女,跟陛下又是自小玩起,陛下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
  确实没什么不满,所有看起来都好,慕容暐想。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然而,他甚至不是想到,而是感觉到:他缺少点什么,他需要点什么,可是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呢?……
  只听慕容楷道:“说起美女,好像冠上美女之名的挺多的,是不是有点太滥了?”
  长安君道:“那是普通美女而已。真正顶尖意义上的美女,每一族算起来,也只得一两个。”
  “哎,王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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