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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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风归-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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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恕
  两子微愕,并不穷追,半晌相视而笑。
  晋军半战半退,战的大部分玩了命,退的好容易逃出十几里,猛然前头一声锣响,一阵箭雨密密袭来,星星点点的火箭,就像老天下火雨。
  “中埋伏了!”
  “被包围了!”
  “救命啊——”
  手中的刀剑被人血泡成深红,盔甲上溅满了血渍,鼻中闻到烧着的人肉焦味。
  晋兵几乎精神崩溃,一颗心死了活,活了死,不知还要受多少刺激。
  “不好了,大人被抓去了!”谁叫。
  “快追!
  “阿呀!”
  “大人——”
  一阵豪迈而激昂的笑声,来者一矛挑落桓冲手中双剑,示意左右将人擒住。他神情憔悴,双目布满红丝,显见多日未曾好好歇息,但眼中光芒凛然:“桓大人,对不住了。”
  桓冲一看:“是你!那个带头偷袭我们金乡运河的人!”
  “咦,大人识得本王?”
  “怎不认识!范阳王慕容德——”狼狈归狼狈,桓冲竭力挺直身躯:“你这个埋伏设得不错呀。”
  “过奖过奖。”慕容德哈哈笑着,脸上却没一点谦虚的意思,“本王素闻令兄雄姿风气,虎视江东,这种时刻怎不见人影?”
  “呵,我兄长何等人物,岂会在此束手就擒。”
  “原来桓大人是顶了大司马的缺……唉,想不到啊想不到,以前听说桓司马丧礼中手刃杀父仇人,连屠三凶,何等快意,却不想——”
  “却不想实际是一个只顾逃命、弃弟弃卒之人?”
  桓冲惊怔回头,不敢置信的大叫:“大哥!”
  前方出现之人,其声也,声重九皋动;其形也,须作猬毛嵥。
  慕容德心下赞叹一声,抱了拳:“想来对面就是桓大司马。”
  桓温颔首:“贵兄弟令桓某受教不少。”
  “不敢——”他话未说完,桓冲抢道:“大哥,你为什么回来?”
  桓温并不答他,对慕容德道:“吴王何不现身?你们跟在我们后面跟了这么久,事事落入他囊中,再不出来不显得小器!”
  “哈哈哈,承蒙大将军看重。”
  前后皆被燕兵所围,桓温毫不理睬,只上下端详着领兵仗而来、衣盔鲜明、威风凛凛的慕容垂。
  “慕容玄恭未能等到与桓某一战便已仙去,桓某生平恨之。今见其弟,足慰吾憾。”
  慕容垂意外,随即有些黯然:“比之太原王,垂远之弗如。”
  “何必言轻。”桓温扬扬手,“桓某自认当世能与吾敌手的寥寥可数……如今看来,鲜卑慕容氏卧虎藏龙,桓某失之骄矜……出来,吾与汝一战决矣!”
  “诺!”
  长剑与长矛绞战一处,双方士兵先是鼓噪着,随后也缠杀起来。
  血腥味渐渐弥漫,越来越重。
  步兵在单人相对作战力上绝对不是骑兵的对手,然而他们已经杀红了眼,他们明白既然回来,就已退无可退,他们崇敬的桓大司马就在他们身边,他们不再畏惧死亡。
  这时,从北面乱哄哄涌来一队步兵,桓温定睛一看,领头的赫然是桓石虔。
  他大喜,叫道:“镇恶郎,赶快去营救你伯父!”
  将近千人的突然杀入,使燕军迟疑了一阵,他们一时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慕容垂也感到奇怪,难道被反包围了?他逮空朝慕容德做了个手势,慕容德马上明白,叫士兵们由攻击改为防守姿态。
  殊不知桓石虔只是刚从慕容令与慕容楷那边撤出来,遇上完全属碰巧而已。他一见桓冲竟被敌人擒住,哇哇大叫,不顾那如潮水涌来一波又一波层层叠叠的燕国骑兵,直锁伯父而去。须臾之间慕容德就见一猛将到了自己眼前,他喝一声,双刃矛袭卷而上。
  “熊老子的,都欺负我剑短不成?”桓石虔咒骂一声,气冲牛斗,猛砍猛杀,乒乒乓乓,交戈声火星影令旁人不住咋舌。
  桓温等了一阵,见他还没把人救出来,高呼:“平日勇气到哪去了,令救尊长不得乎?!”
  桓石虔一听,眼一红,一剑而下,一名燕骑竟被从头至腿活活劈为两瓣!
  饶是慕容德见惯场面,也有些恶心。
  桓石虔趁一众迟疑处,一鼓作气,驰驱冲杀,终于将桓冲抢到自己马上。
  桓温见状,不须喘气:“撤!”
  接下来又是一番好杀,晋军以折损将近三分之二的代价,趁黑终于逃了出去。
  “五哥,真的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哈,是呀。”
  “我不明白,桓温是晋第一名将,又大权在握,你不怕他卷土重来,一雪今日之耻?”
  “你我俱在,何必惧之。”
  “但是——”
  “经此一役,桓温北伐之心想来消竭不少,何况晋廷本不赞成北伐。不能以军功来助桓氏雄心,那便只有对内。你猜……司马氏会不会下台呢?”
  “阿——五哥!”
  “况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秦军在我们后面是吃素的?”
  “哼,说到这个我就气,我们一路打下来,他们跟着捡晋军丢弃的军备物资倒是捡了不少!”
  “姚苌是只狐狸,我们放了桓温,他放不放,还是个未知数哩。”
  “啧啧啧,我有些可怜起晋军来了。”
  一阵沉默后。
  “五哥。”
  “唔?”
  “……我觉得,你放了桓温,其实是因为四哥,对不对?”
  “……”
  “因为他那句‘生平恨之’——”
  “人重之我,我以重之。”
作者有话要说:  

  ☆、犒赏之争

  枋头之战,桓温最终带了万余人从燕军手里逃脱,尔后碰到秦军,又损十之七八,最后仅剩三四千人从鬼门关里逃了出来,终于返回建康。
  吴王慕容垂从襄邑前线凯旋而回,声望益振,邺城百姓夹道欢迎,献花满车,掷果盈篮,风头一时无两。旋而向朝廷奏请道:“所募将士忘身立效,众骑椎锋陷阵,应蒙殊赏。”岂料太傅慕容评将疏搁置,竟不予理睬。慕容垂接连数请,甚至与上庸王在朝廷上发生争执,双方怨隙愈深。
  “母后,吴王为国却敌,将士辛劳,犒赏理所应当,为何不肯准奏呢?”
  此处红蓼花开,白荻穗映,朵云轻飏,鸳鸯华丽。不识之人多以为到了芦荻江边,烟草渚际,岂知此乃一人造泽涂,位于楸梓坊内,别称“楚云泽”。
  可足浑将一盆牡丹轻嗅,闻言笑看儿子一眼:“大臣在殿上争吵,扫了你皇帝的面子了?”
  两、三只黄鹄飞来,落于浅水处游荡嬉戏。慕容暐随手拾起一枚石子抛去,黄鹄受惊,两翅奋击,双哫茭替踩水,凌空飞起,至不远处落下。一会儿见四周安静,又放松了警戒,转颈敛翼休息起来。
  慕容暐笑笑:“俗语说,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朕看这鸿鹄也飞不了多远。”
  可足浑顿了一顿,从花上直起身来,慢慢道:“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怪本宫钳制了你么?”
  “母后何出此言。”皇帝依旧是笑的,神态也依旧如常慵懒:“母后从心底疼爱儿子,儿子怎会不知。不过——为何朕从未见过吴王关于请赏的奏折?是太傅扣留了吗?”
  “这个你不用怪他,是我的意思。”
  “您的意思?”慕容暐心中叹气,是三叔转达给您的意思吧?
  可足浑道:“你不明白。那吴王一向与我们作对,此次打了胜仗固然可喜,但却以此要挟朝廷去赏他那些部下,呵,他倒想得好,也想得妙!从国库出银子去帮他卖人情,以后他那些手下还认谁?还知不知道他们的大司马叫什么名字?!”
  “但有功不赏,兵不存恤,以后谁还肯为国家卖命?母后,无论怎样,他们是从刀口上舔血归来,是拿命搏来的荣耀啊!”
  可足浑冷笑:“当兵本来就干的这一行,要不平日我们养着他们做什么?此事毋须多言。”
  皇帝停了停:“让凤皇以大司马之名巡视三军,慰劳他们,母后觉得如何?”
  “这个——”一听涉及到凤皇,可足浑犹豫起来。
  “母后,凤皇虽在大司马之位,掌全国兵马,但仅凭一个名头是远远征服不了万千将士之心的。在军队里,威望比这个位置本身更加重要。然而,要博得威望,靠什么?靠军功,靠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他淡淡说着,而可足浑的眉头却越蹙越深。“您又舍不得让他上战场磨炼——”
  “他还小,才十岁!”
  “那,就让他作出体恤的姿态可好?起码给士兵们一点好印象。”
  可足浑动摇了,刚要点头,慕容评忽尔现身:“太后娘娘,万万不可!”
  皇帝横眉,慕容评从杨柳树丛后走过来,捧着笑道:“陛下请息怒。臣说这话是有道理的。”
  “说来听听。”
  慕容评凑过头,神秘兮兮道:“臣前日听一相士言,吴王乃腾龙之相,必不肯久居人下,将来定有异心!”
  可足浑变了颜色:“你、你听谁说的?一派胡言!”
  “太后,这种事情岂可乱说?您想想,昔太原王如此功高,先皇不曾防,却单单防着吴王,说不定是早听过此类说法,隐而不宣罢了。”
  “这个——”可足浑回顾种种,觉得有几分道理。
  “您如今要是给他表功嘉赏,不就是助长他实力么!为将来计,确实万万不可呀。”
  皇帝道:“仅仅听一些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半仙之言,岂非可笑。国家是国家,吴王是吴王,现在士卒们是在为国家打仗,不是在帮吴王造反!况且——”
  “够了皇帝!”可足浑铁青着脸:“今日赏了三军就相当于赏了吴王,就是助他威望,太傅说得有理。”
  皇帝沉默。
  慕容评见气氛僵冻,立刻对皇帝道:“陛下,您要臣帮您找的东西,臣已经找到了。”
  这句话像魔咒,皇帝的脸色缓和起来:“是吗。”
  可足浑忍不住问:“什么东西?”
  皇帝看她一眼,慕容评代答:“没什么,只是一样小礼物。陛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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