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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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风归-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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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苍白的手,那上面,沾染多少人的鲜血。
  身后响起簌簌的兵甲声。
  他依旧没有回头。
  一股大力猛将他一推。
  星星的光芒变成半透明的翅膀,它们从那么远的地方飞过来,包围了他,托住了他。
  世界颠倒了。或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颠倒的。
  他闭上眼,甚至懒得去看那推他的人是谁,甚至唇角勾起一抹笑。
  如果一切都不可忘记,那么,也不要忘记笑——并不是因为一切都好了,才笑;而是记得笑了,凡事才可以好。
  已经忘了很久的笑啊,所以一切都没有变好吧……可是乌龟,当不论你做了什么样的努力,别人还是会用那种眼光看你的时候,别人还是想害你的时候,又怎么笑得出来呢?所以即便是石勒那样的奴隶也可以称王,但换了我,任何人心里都还是不屑吧。
  那就这样罢。我想做的,我能做的,已经全部做完。
  终于可以不用再经常洗手,终于可以不用再夜夜噩梦,终于可以不用再遭那些令人厌恶的目光……
  是的,尘埃落定,一切就此完结。
  凤皇凤皇,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
  如果凤凰必然逃不过它的涅槃,那么死,就是我的涅槃。
  ……可是乌龟啊,你又在做些什么呢?
  一个伊都干在跳神舞。
  拓跋珪与七大部落首领蒙着黑毡肃立,只等伊都干跳完,他们向西祭拜,便可宣告礼成。
  已经停了的雪突然又毫无预兆的下了起来。
  “大翁君,大翁君!”台下叔孙建悄悄的喊。
  拓跋珪毫无反应。
  舞已毕,首领们在伊都干的指引下依次走向祭台,唯有拓跋珪纹丝不动。
  “大翁君!”叔孙建急了,又不敢太大声。
  裹着黑毡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但不是走向祭台,而是转身,捂住胸前,朝南定定的、似乎又是虚无而迷惘的看了一眼。
  “大翁——”叔孙建不懂他在搞什么,拓跋遵止道:“他知道的。”
  只见拓跋珪半垂头,黑毡下的手动了动,半晌后,他终于扭过头来,朝祭台走去。
  青烟缭绕下,伊都干朗诵祝辞。
  “经过千年修炼、万年得道的神灵啊,请静听详告!鲜卑拓跋氏族,额伦之主,贺兰之主,叔孙之主,长孙之主,众族之主。所有族中人等,一心一意,同心同德,怀着诚意,献来猪羊,请接收吧!接收后拿到天上吧!接收后拿到云彩上吧!从此以后,百年无忌讳,六十年无病灾,祈愿得到偿还……”
  晋太元十一年春正月(公元386年),拓跋珪在众部支持下于牛川胜利召开部落联盟大会,登台祭天,复兴代国,改元登国,正式登上代王宝座。
  ****第二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一个小番外,嘿嘿

  ☆、番外·五将山上

  “父王!”推门而进两个女孩儿,随即发出尖叫:“这是——!!!”
  苻坚异常缓慢的回头,对上了苻宝与苻锦的眼。
  孩子的眼睛满含惊恐,直楞楞的,不敢置信的,呐喊的……穿透一切的。
  他突然老了,梗着头颈,木然吐出几个字:“自尽而亡。”
  “娘!阿诜!”女娃儿齐齐扑上去,搂住地上逐渐僵硬的两具尸体,放声痛哭。
  哭声中,他一步一步走向坐榻,仿佛是步上阶梯,登抵王位。
  一切突然复活了。
  他来到了他的太极殿,来到了无数眼睛仰慕的金銮宝座。
  娇宫艳殿,琼楼玉宇,密密麻麻的人群,广场上高高飘扬着大秦王旗。
  没有人声。
  他疑惑的四下望着,千百张面孔,千百个人,怎会没有声音?
  啊,殿前正中央跪着两个人。
  两个孩子。
  孩子的眼睛亮晶晶,无遮拦,眨也不眨。
  如宝石一般。
  纵然是跪着,表示低人一等,却掩不住浑身的光芒璨璨。尤其是较小的男孩子。
  是谁在哭?
  找不到来源。
  于是又回头去看小小男孩。
  这个时候男孩的表情变了,眼睛里布满大问号,而后大流泪,美一片片撕碎。
  再后来,男孩的眼睛显得很冷了,瞳仁里散发着寒气。
  漫天的杀戮,透明的是泪,不透明的是血。
  天王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站在剑架前。
  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正被历史狠狠地嘲弄。
  一生的奔逐,年追日求,劳心劳苦,轰然灰飞塌朽,不过弹指。
  眼前一双娇女,来日是不是亦要跪在他人墀下,以辱为荣?
  以辱为荣!
  他蓦然一震,忽然抑止不住地狂笑,眼泪都流了出来。
  苻宝与苻锦止住啼哭,不解地望向父王。
  “孩子们,不要怪父王残忍。”他缓缓抽出匣中宝剑:“父王是为了你们好——”
  寒光冷冷,映照出两双呆住的眼。
  世间最能映照人的东西,原是孩童们的眼睛。如太阳般,可以无私的照出帝王将相的残与忍,罪与恶,骗与瞒。
  照着他的自诩仁慈,却原来犯下滔天错恶。
  ***********************
  注:史载:慕容冲攻破长安,苻坚逃往五将山为姚苌所擒,苌向坚求国玺,坚怒目斥曰:“小羌乃敢于逼天子,岂以传国玺授汝羌乎!五胡次序,无汝羌名,违天不祥,其能久乎!玺已送晋,不可得也。”姚苌又遣人给苻坚说尧舜禅代之事。苻坚言:“姚苌叛贼,奈何拟之古人。”姚苌羞愤,派人将坚缢死于在新平佛寺,时年四十八岁。其子苻诜,两女苻宝、锦以及夫人张氏等皆殁。                        
作者有话要说:  

  ☆、楔叁·重逢

  阴森森的阎罗殿内,阎君一个人坐在首座,对着前面一团淡青色的影子叹气:“现在日子真是越来越难混啦!”
  影子半飘在空中,虚虚变化着形状,给人感觉始终是模糊。
  “孟婆三番两次过来要求我给她增添人手——说起来,临时人手加派最多的那一次,居然是阿武造成的。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看起来那么温吞的个性,到了人间,竟然完全变了模样。”
  青影笑了一下:“所以说潜力无穷,如今人间这么乱,岂可以本性来揣测。”
  “我查了一下档案,自白起、项羽之后,参合陂被活埋的四万冤魂,其数目可载史册第三——你知道,冤魂是各类鬼魂中最难搞定的,唉,害得我当时也跟着加了几天几夜的班,后来去找阿武,他居然什么也不记得了,真是气煞人也!”
  “想来是它自己不愿——”
  话未说完,一个小鬼跌跌撞撞冲进来:“大王!大王!”
  “何故如此喧哗?”阎君咳了咳,颇具威严地道。
  青影就在小鬼身旁,獠牙小鬼却视若未见——不是他镇定,只是以他能力根本就察觉不出边上这么一团东西——扑通一声跪下,他颤着声音道:“启禀大王,奈何桥上来了一个新鬼,他,他他他……戾气好重,别的鬼一看见他就簌簌发抖,躲得全不见鬼影,孟婆汤也不喝——”
  “你也怕吗?抖这么厉害作甚?”
  “我我我我我……他他他他他……是是是是是……”
  “行了行了,下去吧。”阎君叹口气。
  等小鬼退下,青影哈一声笑出来:“把别人尸体堆了景观做留念的家伙,终于也回来了啊。”
  阎君哼哼:“阿雀这个转世也是,不单杀人如麻,还特别凶残恐怖。”
  “也许这才是我们骨子里真正的模样呢。”青影淡淡叹声,夹着一丝戏谑:“四神兽,或许,叫四凶兽更适合啊。”
  阎君背脊上窜过一丝寒凉,脸上笑道:“近两百年来,人类中称得上杀人魔头的不知凡几,阿武阿雀不过略为……呃,‘出众’些罢了。”
  “就按你说的吧。”青影以无谓的口吻道:“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冲进来?不像他的个性啊。”
  阎君掸掸袖子起身:“脱了人间肉身,来的这一路恐怕已经想起了他自己真正的身份——以阿雀之随性,还会跑到这里来么?”
  “说得也是。”青影往外飘:“想想他当初那么执拗的跟着去投胎,回来后第一个要找的自然是——”
  阎君一笑:“但愿阿武不要被他折腾的太惨。”
  乌龟最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水中所有动物都开始绕着它走,想它一向既不招惹也不得罪任何人,足可称得上是水类家族中的“模范公民”,怎么就落入这种境地了呢,难道说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而不自知?
  其实一个人也好,清静,最大的益处便是可以舒舒服服的睡到地老天荒;不过也有个坏处,就是捕捉食物不怎么方便。懒得动的结果是脖子越伸越长,直到某一天,他喜滋滋的不费力气逮到一尾小虾,无意中回头一看,吓得差点没跳起来,自自自……自己的头,什么时候离龟壳这么远了?中间一大截细长的应该算脖子的东西,啥时长成了将近一丈?!
  还好,奇怪虽奇怪,却也没弄出个精神错乱来。也许患上疑难杂症了吧,它想,好像还没见过自己的同类有这么长脖子的。不过既然头不疼脚不痛没什么异常,以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就不管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反正缩回来跟平常差不多,就当新增了一附加功能吧。
  阳光不错,它爬啊爬,爬上它最爱的黄石,做日光浴。
  不多时,远远近近的精灵都颤动起来,空中蓦然出现了红色、琥珀色和紫色的霞光。它睁一只眼,看见一大片彤云在霞光中滚滚翻涌,耀阳竟被遮蔽不见,随后一声清吭响彻云霄,风生水起,一道朱红挟着惊雷之势如电射来。
  妈呀!它一骨碌翻到水里,赶紧往深处划。
  “黑乌龟,出来!”
  是叫它么?它想了想,觉得不是。这只红色的鸟气势汹汹一副寻仇的样子,铁定不是找自己。
  “不出来是不是?不出来的话我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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