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明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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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十二年-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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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了摇头,轻轻咬着贝齿,纯色苍白而透明,夜中看去别有一种凄楚不胜。

夜风袭来,似有若有若无的甜香浸入呼吸,青色衣裙的女子身后是深藏的暗色衣幕,染着灯市的隐约烛影,几盏八宝琉璃的灯火,在她窈窕的身上投下有些鬼魅的光影,只有眼眉处仍是暗的,光丽中长长的睫毛下投着薄薄的影,像扇翅的羽蝶,绰约中带着几分孤独的神色。男子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不过数面之交,可他竟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大抵都是这个热闹时间的孤独人。

安媛饮下了酒,便觉得喉中温润了些,不同于白日里火辣辣的刺痛。

“你喉中的毒已经解了,再休息几日便可恢复了。”他轻声说道,“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提出来。”

“我想见见段宁妃娘娘。”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很惊异自己的声音竟然这般嘶哑。

“段宁妃已便贬为庶人,关在冷宫里。”男子皱起了眉,轻轻搓着手上的酒盏,看起来很是为难,“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带你去见她?”

“你既然留我住下,想必还有恩那个用到的地方,”她的声音一向淡漠,此刻却是充满了坚决,毫不客气的说,“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小严学士。”

那男子只剩的一只瞳仁骤然收紧,带着几分吃惊的看着她,眼中似有一份寒芒闪过。却见安媛扬起头,毫不畏惧的盯着他,内阁大学士严世蕃,首辅大成严嵩的独子,把持朝政二十多年,当真是权倾天下。朝野上下都知道严世蕃是独眼,可碍于他的权势,没有人敢当面盯着他看。安媛从见他的第一面起,便猜测到他的身份,直到现在吐露出来,却着实让他意想不到。

严世蕃心中无声的笑了,连带嘴角都带起几分笑意,世人都畏怕他的权势,这女子却这般聪明,丝毫不见半分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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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灯市口到正阳门,灯市如昼,行人如积,一对对眷侣从桥上漫步轻语,唯有桥畔兰芷吐幽,笑看月色酝酿出的朦胧醉意,别样风光。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福华仍在细语笑声,只是瞥眼却看到几个王府的小厮守在不远处的城门口,牵着两匹高头大马等着他们。一匹黑如墨色,马高神骏,是裕王的坐骑追风。一匹洁如璞玉,莹白通体,却是自己的那匹玉马。

福华心里有些不痛快,玉马也是宝马,而且齿口尚幼,是大内御马间选出的温顺马驹,不但马的血统高贵,身形漂亮,连马鞍都是名贵的宝石镶嵌,是专门给她配乘的。只不过入宫半个多月了,她一直借口学习骑术,让教她骑术的裕王带她共乘。这半个月来日日都是共同而行,如今他冷漠的牵过玉马来,自己却翻身上了追风。

追风轻轻地在原地促着蹄子,似在不满的等待不及。

“三哥,”她踌躇的站在漂亮的玉马旁,有些不甘心的叫他。转眼凝眸却见他正在看着手心出神,压根没听到自己的缓声。手心处,露出一丝洁白的嫩辩,散发出的暗淡香气简直瞬时要让她窒息。

她心中气苦,装作无意的往旁边蹭了几步。路边是青石子铺成的花砖,和官道约有存余的落高。她一咬牙便垫着鞋朝着路旁一崴,疼得刺骨专心,她一边哀声痛呼,一边却是眼眶红了,也不知道是脚上疼痛还是心中酸楚,或许两者皆有之。

“三哥,我的脚扭伤了,疼得落不了地。”

她含着泪望着他,娇小的脸庞上挂着两行珠泪,显得楚楚可怜。

他略回头注视着她,见她纤细的手腕提起衣裙,长长的蔷薇绣花的裙裾下露出一截白藕,只是到了脚踝处却高高的红肿起来,看起来伤的不轻。他略一思索,侧头轻轻吩咐了护卫几句。福华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想挺清楚他们说些什么,却隔得终有些远,听得不甚分明。静静地等待中,她心中竟然是莫名的紧张。

过不了一会儿,便有护卫驾了辆精巧的香车而来。雕工精美的车壁上装饰花束、覆以金粉,从暗夜中驶来,便有扑鼻的清香遗了一路,一看便是身份尊贵的女眷才能使用。

福华被迫无奈,只得上了花车。暗夜中听着追风的蹄声有节奏的在车旁响起,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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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的过程并没有安媛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只是一台青布小轿,便稳稳当当的从宫门抬了进去。安媛跟随在轿子旁,穿着青布衣裳,作一个丫鬟打扮,一路上通行无阻,也没有人来阻拦。

当然,这是引文青布轿子中坐着的可是当朝内阁首辅严嵩的夫人欧阳氏,严嵩权势虽大,却并不像其他官宦那般三妻四妾,他家中只有这一位夫人,从少年时贫贱患难,到了白发富贵也不曾遗弃糟糠,这也是天下皆闻的事情。

也不知道严世番是如何说通了母亲欧阳夫人,总之当他领着安媛安排站在轿旁时,欧阳夫人抬头略打量了她一眼算作默许,接着便冷冷的上了轿,径自往宫中去了。欧阳夫人身性崇俭,只穿着素棉的袄衫,头上也不见珠钗首饰。虽然只是坐在普通的青布小轿里,却也没人敢看低她半分。

60

小轿径直往宫中行去,进了神武门后,门禁侍卫蓦的增多了起来。阳光透过层层树荫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细碎的光影,安媛亦步亦趋的踏着那些碎影,紧紧跟随在小轿之后,头深深低着,唯恐遇见了面熟的人。

走过的朱红门槛越来越高,宫苑却越来越冷清萧瑟,眼见地上的落叶也堆积愈深,仿佛许久没有打扫过。

一道旧损的门槛前,忽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们:“欧阳夫人这是往哪儿去?”

安媛闻言一怔,感觉有道锐利的目光直向自己扫来。他勾着头,看着地上树荫里的细碎光斑,明明是寒冷冬日,背脊上却浸出汗来。

“妾身进宫来看看韩太妃娘娘,不知道泰公公在此,多有得罪了。”

轿中飘出欧阳夫人苍老的声音,语调淡淡,恭敬中隐隐透着一丝刚硬。

泰福一旁的阿保赫然注意到人群中的安媛,他按耐不住惊喜的朝她望去,正待告诉泰福一声。却见泰福堆满皱褶的脸上沉静如故,不过一年的时间却仿佛老了许多。他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轿子旁的人,眼神中一丝变化也不带。颔首微微笑道。“老夫冒昧了,欧阳夫人且去吧。这条路是庶人段氏居住的青云宫,慈怡宫要往那边行去,欧阳夫人莫走岔了。”

“老身自当省得。”欧阳夫人冷清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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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怡宫外。欧阳夫人安然下轿,青布帷幕遮住她的面容,瞧不清脸上神色,只有满头的头发在阳光下银银作闪。她勾首见侧到安媛身旁,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平静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轻轻说到,“你去吧,我只能带你到这里,一个时辰后回这里来。”说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面色如常的提着裙衫拾阶而上,一旁早有侍女过来搀扶着她。

安媛站在丹陛下看着欧阳夫人颤巍巍的背影,一时间胸膛中有了温热,不禁有些动容。眼见欧阳夫人的背影消失在朱红的宫门中,她努力让自己面色镇定,转身便向慈怡宫后行去。适才听泰福说段氏庶人住在青云宫中,段氏庶人,一定就是嫣儿了。

从慈怡宫后的花园穿过,往北不过两个石桥,就是青云宫了。曾几何时,安媛每日晨起就要陪伴着嫣儿来慈怡宫中给韩太妃问安,这条路走过许多遍,早已聊熟于心。那时天边晨露未稀,偶尔嫣儿会在花园的小径旁摘一朵颜色新鲜的花朵簪在鬓边,两人说说笑笑一路同行,从不觉时光漫长难捱。此刻安媛再重走这段路,却觉得脚下虚浮不稳,心中如有鹿撞。

午后阳光正好,仿佛溶了的金液般无声泻下,虽是二月天气,风中还带着霜寒,然而走的久了却还觉得微有热意。起初时安媛还低头蹑步的行走,唯恐撞到熟悉的人。课过了石桥之后,道路渐渐僻静,也不再有宫女内侍的身影,树林中阴森静谧,几乎一个人也没有。眼见得青云宫的琉璃瓦熠熠生辉,连飞檐上的玲珑兽纹都清晰可见,安媛哪里还按捺的住心中的激动,她嫌宫履碍步,于是除下了鞋提在手上,蹑着脚尖踏在湿漉漉的花砖地上,飞似的往青云宫跑去。

青云宫外静悄悄地,一个人影也见不着。整座宫殿门阁皆闭,连窗子都紧关着,看上去灰败死寂,没有一丝活气。安媛莫名的心中有些紧张,她轻车熟路的寻到了后院小膳房的小角门,轻轻推开走了进去,志坚膳房里柴碳堆得许高。灶台上积了厚厚的灰,看上去很久没有开火做饭过了。安媛看得心头一酸,记得当初在宫里嫣儿最低落的时候,唯恐被人饮食中所害,每天偷偷倒掉送来的饭菜,自己在小膳房中动手做饭,一日也不曾断了烟火。

“吱呀”一声,她推开了内室的门,一道青竹的碧帘挡住了眼前的视线。内室原本是条通透的长廊,嫣儿喜爱这里四季凉爽宜人、风景绝佳,便叫人把这长廊隔开成间内室,搬了个巨大的紫藤卧榻于此,两壁都装上了葡国供来到大水晶做窗,里面挂上细密的竹帘,略一掀开就能看到太液池的景致,室内装饰满了奇珍异宝,每到夜里盈盈有光宛若仙境。两边通道做成了两扇门,一扇通向内斋,一扇通向外间。

此刻安媛就站在内斋的门口,只见内室的窗子都是闭着的,然着一股浓浓的熏香气味飘出,香气中依稀可见四壁空空荡荡,除了紫藤卧榻摆在原地,房中再无余物。靠着床边的紫藤卧榻上,坐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宫装女子,仰靠在榻上合目安睡,手上的书卷掉在一旁,姿态娴雅安静,在若有若无的烟雾中垂暮低眉,唇边似还眷着一层苦意。

安媛静静在竹帘外看了许久,眼眶红红的,怕要坠下泪来,她正待过去招呼一声,忽然另一侧通向外间的门口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青云宫庶人段氏出来接膳。”安媛听这声音熟悉,似乎是原来在青云宫伺候的内侍孟冲,赶紧隐身在门口,生怕被他发现。

孟冲大声喊了好几遍,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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