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明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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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十二年-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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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笛…笛子。。”床上的嫣儿轻声念叨着,面色越来越红红,冗自昏迷不醒,额头滚烫,却发起了高烧,凤花守在床边,拿湿帕子浸了井水,覆在嫣儿额上,却怎么也褪不去嫣儿的热度。眼见嫣儿虽然睁不开眼,却紧紧皱着眉,看上去似在忍受极大痛苦,凤花再也没有办法,伸手打开了阿保拿来的瓷瓶,用小指盖挑了一些放在嫣儿鼻中。

嫣儿轻轻呼吸了一下,慢慢安静下来,面部表情亦舒展了许多。只是额上依旧烫的怕人,眼见湿帕子拧了一把又一把,高热依旧不曾退下,隔不了多久嫣儿又开始说胡话,拧着眉翻来覆去的闹,看样子身上的疼痛又反复了。凤花无法可施,只得又挑了那黑色粉末替她止痛,眼见一两个时辰过去了,嫣儿的病情竟无半点好转,那瓶粉末却用的几乎见底了。

凤花忙得手足无措,眼见得嫣儿烧得迷迷糊糊,又开始低低哭泣着说胡话了,凤花大急之下,便批了外衣,出门去找个办法。

湖对岸永寿宫灯火通明,隐约能看到不少忙出忙进的身影。凤花一咬牙,便往湖对岸行去,心道今日为了嫣儿的性命便豁出去了。然而走到永寿宫门口,却看到许多带刀侍卫守在门前,一脸戒备之色,并见不到太医模样的人,向来都在殿内。正踌躇间,忽听快马疾驰而到的声音,便有内侍报道,“裕王殿下到”,接着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翻身下马,神色焦虑的往殿里行去,那人不正是下午还在山里见到的朱三是谁。

凤花一时心绪纷乱,不及去分辨心中滋味,只一眼瞅到裕王一行最末,正牵了马去拴在殿侧的却是一个熟悉的青衫身影。凤花再也不及多想,躲着侍卫快步跟了过去,轻声叫道,“叔大。”

张居正一怔之间,已看到她,便驻足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那马打了个响鼻,一口腥气喷到凤花脸上,凤花一呆,哭笑不得的发现自己为了躲避侍卫,居然快站到马厩里了,她来不及解释,只急促道,快想办法去救救嫣儿吧,她受了伤,现在又发热昏迷不醒,可一个大夫也找不到。”

“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张居正一壁栓好了马,一壁却拉着她往殿外走。

“你不进去了?”凤花问道。

“这边的太医多的是,不少我一个,”张居正轻声道,脚步却并不停下,“王爷出来还得一会儿,我先随你去看看嫣儿。”

青云宫里,嫣儿面色红的怕人,双眸紧闭,嘴唇轻抿,身上覆着薄被,唯一露出来的手腕上也是血红斑驳的鞭痕。

张居正轻轻掀开薄被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怒道,“是何人下这样的毒手。” 凤花拧着湿帕轻轻擦着嫣儿滚烫的额头,含泪道,“张淑妃乘这个时候对嫣儿下手,肯定会有准备。嫣儿的高热一直不退,宫里不会有大夫来,连药也取不到了。”

张居正边号脉边写着方子,说道,“高热倒不怕事,只是身上伤势太重,须得快些上药,免得落了残疾。我现在就出宫去找药。”

“你多久才能回来?”凤花愁面道,“这瓷瓶里的止痛药粉甚得不多了,等会儿怕嫣儿痛起来没了办法。”

“止痛药粉?”张居正本欲出门,闻言略驻足,拿过凤花手中瓷瓶,打开细细闻了闻,惊道,“此物何处而来?”

“这是秦公公偷偷拿来的止痛药。”凤花老实答道。

“这是福寿膏,也叫阿芙蓉,用多了就会成瘾,到时候人会形销骨立,脱形而死,”张居正握着瓷瓶的关节已是发白,怒道,“这东西我朝明令销毁,民间不许种植。这瓶里的福寿膏就算磨成了粉,又添加了香料,然而也不会改变它的毒性,这样的邪物怎么会流传进宫里。”

凤花脸色瞬时煞白,这不正是传说中的鸦片么。却听张居正厉声吩咐道,“现在所幸用的还少,不会成瘾。只是以后断断不可再用此物镇痛,无异于饮鸩止渴。我这就去取药,马上回来。”

26。不辞冰雪为卿热(1)

夜色一幕幕落下,似要消融夜幕中一切隐隐的生机,只遗一片黑暗。凤花枯坐在床边,忽见窗外一道电疾流光,便是天边雷声滚滚,瓢泼大雨如盆倾而下,打在瓦上噼啪作响。一场秋雨一层凉,她更担心嫣儿伤势加重,便把薄被轻轻为她掖好。也不知过了多久,凤花始终不敢入睡,耳边时时听着殿外动静,期盼着张居正能早点拿药回来。忽听榻上的嫣儿嘤咛一声,悠悠转醒。凤花大喜,瞬时攒集了一夜的紧张担忧瞬时放下,说道,“谢天谢地,你可终于醒了。”却说嫣儿睁眼,乍看到是凤花守在身边,亦是忍不住眼眶一红,放声而哭。

凤花急得手足无措,轻轻搂住了榻上的女子,柔声安慰道,“可是身上痛么,不要怕,回来了就好了……”说话间,抬眼却见张居正推门而入,手上提了两个厚厚油纸包着的包裹,手中撑了一把纸伞。他的发髻上犹沾着雨水未干,青衫早已透湿,只有手中两个油纸包看上去护的很好,一滴水渍也未沾道。

“先生,”榻上的嫣儿显然没想到进来的会是张居正,眼中瞬时有了熠熠的神采,腮上如同凝着新荔,只激动道,“你…。。你怎会……”

“药照方子煎就成,服用时再加一匙黄酒为引,如此连服七日,便不碍事了。”张居正把油纸包递给凤花,回看嫣儿时,神色如常,“娘娘受伤很重,虽然不至致命,但还需多多调养。微臣都留了方子。”

“先生……你又救了我一次,”嫣儿泪盈于睫,伏在榻上低泣。

“娘娘还要感谢凤花姑娘,是她冒着危险去永寿宫为娘娘求救的,微臣只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张居正微微一掸青衫上的水痕,一身清峻如旧,却道,“微臣还得赶去永寿宫,这就告辞了。”话毕,便携着纸伞匆匆出门去了。

嫣儿痴痴的望着门外,一袭青衫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早已泪流满面。

三日后,秦福带来了一道旨意,让嫣儿在青云宫中好好休养,不必再去永寿宫侍驾,随旨意还带来了许多御赐的伤药补品,着实好言慰藉一番。嫣儿依旧病卧榻上,连接旨都未能起身。只闭目听完旨意,便又沉沉睡去。

然而在重阳后第二日嘉靖皇帝便醒了,宫里悄悄传说是用了张淑妃的一剂秘方。嘉靖醒来后并未再提及嫣儿,仿佛忘了这个人一般,却密旨意把蓝真人从天牢里放了出来,照样宠信如旧。

那夜的事依旧疑云重重,转瞬之间段妃失宠,张淑妃重新坐回了后宫中第一人的位置,又搬回了永寿宫中居住。然而宫里再也无人再敢提及,曾有个被皇帝亲封为“九天仙子”的段宁妃,人人都惧怕张淑妃的威势,青云宫前门可罗雀,又恢复了往日清净。

=====

转眼秋尽冬至,叶儿都坠尽,孤零零的只剩些枯枝,便是寒雀飞过,也择枝不肯停栖。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寒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太液池结了厚厚的冰,午日里偶有昏暗的阳光一照,只觉得光鉴逼人,上面都可以行人。宫里各殿早已锁了长窗,挂上了厚厚的毡布。

这日是冬至,眼瞅着厚厚的浓云堆在头顶,寒风洌洌的刮着,吹的城楼檐头的铜铃叮咣乱响。天色昏暗,仿佛水晶冻子一样雾蒙蒙的,凤花轻轻挑着毡帘朝外望了,只觉那冷风嗖嗖便往屋里灌,她冷的缩回了屋子,搓着手道,“可真冷啊,这天色,怕不是要下雪。”

窗边坐着的宫装女子正是嫣儿,她的伤势早已痊愈,只是脸色依旧白的怕人,虽然被凤花迫着穿了件雪青平金比甲,又套了厚厚的双披羽缎袄衫。小脸裹在了刺绣如意风帽里,更显得只有巴掌大小,没什么血色。此时嫣儿只是淡淡的颦着眉,握着一管精密的细豪,伏在案上抄着道德经,密密的蝇头小字抄了一页又一页,听凤花抱怨,笑道,“这会子就叫冷了,这屋里还烧着暖暖的炭盆呢。从前在南边的时候,才是真的冷,屋外虽不是滴水成冰,反是屋里冷的让人撑不开手,可比这冻得怕人。”

凤花努努嘴,往火盆里夹了块炭,却道,“南边真这么冷,万岁爷却还往南方跑么?”

嘉靖昏厥病初愈,太医院的脉案只说是脉象虚浮、外感风寒,而致惊风。太医院院判万太医为此上折,奉劝皇帝去南方温暖潮湿的行宫去休养。生平求仙讳医的嘉靖帝,竟然破天荒的准了太医院的折子,刚刚立冬的时候,便搬去南京的行宫住了,宫里各司监的人跟去了十之七八,张淑妃贴身侍驾,钦定的随行名单里自然没有嫣儿了。此时西苑的宫室内十室九空,唯一还有人住的,除了青云宫的嫣儿主仆,还有因身体不适没有随去南京的韩太妃。

此时听凤花提起,嫣儿脸上神色一黯,语声似被胶凝,“万岁小时在南方长大,许是不习惯在北方过冬……”凤花看她神色,自悔失言,忙笑着岔开道,“可管那些闲事作甚,秦总管临走时留了阿保在宫里,昨天过来了一趟,说司礼监里新晋了娘娘最喜欢的徽府歙县的玉蝉供墨,回头要给娘娘送来。”

嫣儿闻言且喜,“如此最好,这里的墨都快研完了,可正着急呢。”

凤花且笑且收拾着她桌上的墨砚,说道,“每日抄经抄经,可要抄成个女道士了。这会子都快下钥了,快莫写了。晚上吩咐膳房送些材料来,叫上阿保一起过来,我给你们做个新鲜的菜吃。”

“镇日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抄些经卷有意,”嫣儿笑着搁了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最近老吃你做的新鲜菜式,嘴都要吃叼了,那还能想着出家去。”

27。不辞冰雪为卿热(2)

青云宫内,炭盆高烧。比之屋外的寒冷情景,这一室融融,恍若另一个世界。

檀木桌案上摆了许多碟小菜,青笋鲜翠,冬菇雅净,更有牛羊肉都片成的薄薄,堆在白瓷碟中煞是红澄亮眼,分外好看。桌案中间摆置了一口亮酲的黄铜大锅,下面旺旺的生着炭火,此时锅里油汤煮的半沸,鲜香味不断溢出,着实引得人食指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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