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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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牙-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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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通信。这是通知我波旁宫广场公馆待售那封信的底子。这是让·韦诺克去阿朗松的笔记。他去那儿是为了截取弗维尔给朗热诺老爹的信。这是又一份笔记,证明韦罗侦探听到了弗维尔与韦诺克之间的谈话,并摸走了弗洛朗斯的相片,韦诺克发现后,让弗维尔去跟踪他。这是第三份笔记,就是在《莎士比亚全集》第八卷里找到的那两页东西的抄件,那些书是属于让·韦诺克的,表明他对弗维尔的阴谋一清二楚。这是第四份笔记,十分奇怪,记录了一种值得注意的心理,显示了他控制弗洛朗斯的手法。这是他与秘鲁人卡塞雷斯的通信,和几封准备寄往报馆,揭露我和马泽鲁的真实身份的信。这是……还需要说下去吗,总理先生?您已经掌握了最充分最全面的材料。司法当局会发现,前天我在总监先生面前所作的指控,句句真实,没有半点虚构。”

瓦朗格莱叫道:

“可他呢?他在哪儿,那个坏蛋?”

“在下面一辆汽车里。确切地说,在他的汽车里。”

“你通知我的部下了吗?”德斯马利翁不安地问。

“通知了,总监先生。再说,那家伙被严严实实地绑起来了,丝毫不用担心。他跑不了的。”

“好哇,”瓦朗格莱说,“你什么都预见到了。我觉得案子已经结束。不过,有一点我还不明白。也许舆论最关心的也是这点。那苹果上的齿痕,或如人们所说,那虎牙,明明是弗维尔夫人的,可是弗维尔夫人却又是无辜的,这是怎么回事呢?总监先生肯定说你已经解开了这个难题。”

“是的,总理先生。让·韦诺克的文件证实了我的判断。再说,问题其实很简单。苹果上留的,确实是弗维尔夫人的齿痕,可是弗维尔夫人并没有咬那只苹果。”

“哦!哦!”

“总理先生,弗维尔先生在他那份公开忏悔里,有一句话,差不多已经提到了这个秘密。”

“弗维尔先生是个疯子。”

“是的,但是个清醒的疯子,思考问题逻辑十分严密。几年以前,在巴勒莫,弗维尔夫人不小心摔倒了,嘴巴磕在一座大理石托架上,上下几颗都有好些牙齿磕松了。为了治疗,也就是说,为了打制用来固牙的金箍(弗维尔夫人戴了好几个月),牙医照例浇铸了一副精确的牙齿模型。后来这副模型被弗维尔先生偶然保存了下来。他自杀的那天夜里,他就是用这副模子在苹果上留下了妻子的齿痕。韦罗侦探大概曾偷出过这副模型,为了留下物证,把它印在一块巧克力上。”

堂路易说完以后,大家都没说话。事情的确是如此简单,总理都觉得惊讶。整个惨剧,整个指控的罪证,整个使玛丽—安娜绝望,使她和加斯通·索弗朗相继自杀的原因,就在于这样一个极其微小的细节。对于虎牙这个情节,有千百万人极为关注,却不曾有一个人想到这样一种可能。虎牙啊虎牙!人们固执地接受了一个表面上无懈可击的推理:既然苹果上的齿痕和弗维尔夫人的牙齿一丝不差,那么她就是罪犯,因为从理论和实践上说,世界上没有两个人的齿痕是一样的。更有甚者,这个推理显得这样有力,以致人们已经知道弗维尔夫人是清白的以后,这个问题也悬而未决,因为人们就是想不到,除了牙咬以外,还有别的办法留下齿痕。

“这就像克利斯托弗·哥伦布那个鸡蛋,”瓦朗格莱笑道,“你必须想得到才行。”

“您说得对,总理先生。这种事情,人们是想不到的。我还有一个例子,您允许我重提旧事吗?在亚森·罗平又叫勒诺曼先生和波尔·赛尼纳亲王的时期,谁也没有注意到,波尔·赛尼纳,就是亚森·罗平几个字母打乱重新组合的。同样,今日,堂路易·佩雷纳也是这样组合出来的。同一些字母,组合出两个不同的名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然而,尽管这是故伎重施,却没有人想到把两个名字放在一起看看。还是克利斯托弗·哥伦布的那个鸡蛋。你必须想得到才行!”

瓦朗格莱听他说出名字的来历,不免有些吃惊。似乎这个鬼东西发誓要让他这个当总理的困惑到最后一分钟,要用最出人意料的戏剧情节来使他震惊。这个细节倒是如实地展现了这个人的性格。这是个奇怪的混合体:既高贵,又无耻,既天真,又诡黠,嘲弄人时带着笑意,可爱之中叫人不安。这是某种英雄,凭着不可思议的冒险经历征服了一个王国,却又把姓名的字母颠来倒去玩花样,好发现公众是多么粗心马虎!

谈话接近尾声。瓦朗格莱对佩雷纳说:

“先生,你在这件案子中干了几桩奇事,终于恪守诺言,把歹徒送交司法当局。因此我也说话算数,你自由了。”

“谢谢,总理先生。可是马泽鲁队长呢?”

“他将于今天上午获释。总监先生把事情安排好了。你们两人被捕的消息没有传出去。你仍是堂路易·佩雷纳。你没有任何理由不叫这个名字。”

“总理先生,弗洛朗斯·勒瓦瑟呢?”

“让她去预审法庭受审吧。肯定会免予起诉。她获得自由,排除任何指控,甚至怀疑以后,肯定会被承认为柯斯莫·莫宁顿的合法继承人,领到那两亿元遗产。”。

“总理先生,她不会保留那笔钱的。”

“怎么啦?”

“弗洛朗斯·勒瓦瑟并不想要这笔钱。因为这笔钱是引发这一连串可怕罪行的原因。她厌恶这笔钱。”

“那么?”

“柯斯莫·莫宁顿的两亿元将完全用于在摩洛哥南部、刚果北部修建公路和学校。”

“在你赠献给我们的毛里塔尼亚帝国?”瓦朗格莱笑道,“好,这个举动是高尚的,我完全赞成。一个帝国,一个帝国的预算……其实,亚森·罗平欠祖国的债……堂路易已经完全偿清了。”

八天以后,堂路易·佩雷纳带着马泽鲁,登上那艘送他来法国的游艇离开法国。弗洛朗斯同去。

出发前,他们获悉让·韦诺克死了。尽管采取了防范措施,他还是服毒自杀了。

到了非洲,堂路易·佩雷纳这位毛里塔尼亚的苏丹召见从前的伙伴,委任马泽鲁为帝国大官,和那些旧时伙伴地位相当。接下来,他一边安排退位的事情,准备让法国接管帝国,一边与法国军队司令罗蒂将军多次举行秘密会谈,商谈与摩洛哥的边界问题,并决定了许多策略,逐步推行,以便能轻而易举地征服摩洛哥。从此,前途有了保障。哪天,时机到了,反叛部落遮掩和平地区的幕布将会落下,一个秩序井然,建筑整齐,道路纵横,学校与法庭比比皆是,充分发展,欣欣向荣的帝国,将出现在世人面前。

然后,堂路易大功告成,移交权力,回法国定居。

他与弗洛朗斯·勒瓦瑟结婚引起的轰动,就不必赘述了。一时间舆论界又掀起一场笔战。好几家报纸又提起亚森·罗平被捕的事。可人们又能怎么样?尽管堂路易的真实身份谁也不怀疑,尽管亚森·罗平和堂路易·佩雷纳都是由同样的字母拼成的,尽管大家终于注意到了这种巧合,可是亚森·罗平已经合法地死了,而堂路易·佩雷纳合法地活着,人们既不可能把亚森·罗平复活,也不可能把堂路易·佩雷纳一笔勾销。

今日他住在圣马克卢村风光秀美的山谷之中。乌瓦河从山谷中流过。他那座十分简朴的房子漆成粉红色,装着绿百叶窗,周围是一座鲜花盛开的花园。他的家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星期天,人们去那儿游玩,希望透过接骨木篱笆,看见亚森·罗平的身影,或者在村里的广场上,碰到亚森·罗平本人。

他住在那儿,脸庞仍然年轻,走起路来仍像个年轻人。弗洛朗斯也住在那里,身材仍然匀称,一头金发仍然团团围着脸庞,那张脸庞喜气洋洋,再也看不出那痛苦回忆的阴影。

有时,有些游人会来敲那个小小的栅门。这是一些不速之客,前来向屋主求助。这是一些受压迫的人,一些牺牲品,一些支持不住的弱者,一些为激情所断送的狂热的人。堂路易对他们深表同情,专心听他们诉说自己的遭遇,给他们作分析,出主意,必要时,也提供自己的经验、力量,甚至时问。

常常也有警察总署的密使,或者警察中的某个下级军官前来拜访,说出他们遇到的难题。这时堂路易也毫不吝惜他头脑里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办法。除了这些,除了读他那些论述哲学、道德的旧书,(他找回这些书是多么高兴呵!)他还耕种花园。他的花培植得极好,让他欢喜与自豪。在园艺展览上,他送去一盆花,叫做“亚森康乃馨”,三根枝条上,交错开着红色和黄色的花。那盆花引起的轰动,大伙儿至今不忘。

不过他栽培大花的努力到夏季有了成果,七八两月,三分之二的花园里,菜园的花坛里都种满花。那一株株高大的花茎,旗杆一般挺立,骄傲地举着一串串五颜六色的花:蓝的、紫的、黄褐色的、粉红的、白的,他的花园取名为“羽扁豆①花园”,真是再恰当不过。

①羽扁豆音译即为罗平。因此羽扁豆花园又可译为罗平花园。——译注

这里种着各种各样的羽扁豆。克鲁伊汉克斯的羽扁豆,五颜六色的羽扁豆,清香袭人的羽扁豆,还有罗平最新培育出的羽扁豆。

它们紧紧地挤在一起,像一队队士兵,都尽力挺胸昂首,想高出一头,把一串串粉嘟嘟的娇艳无比的花朵朝向太阳,真是壮观极了。在花畦入口,有一面小旗,写着这句铭言:

我的菜园里种着许多羽扁豆。

这是从约瑟夫—玛利亚·德·埃蕾迪亚一首优美的十四行诗里摘出来的。这难道是一种承认?为什么不是呢?堂路易在最近一次接受采访时,不是说过下面这些话:

“我很了解他。他不是个坏人。我并不要把他与古希腊的七贤相提并论,也不会推举他作未来几代的榜样。可是我们评价他,必须带有几分宽容。吃过他的苦头的人其实是罪有应得,他就是不先下手,命运迟早也会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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