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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萋萋忘忧-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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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年了,文科班幸得天降一位男状元,却在5月的一天清晨里,把几张满分试卷扯碎撕飞,而后爬上篮球架子,横向扑了下来。结果当然没摔死,还要支付压弯球筐的罚款,在教导处走廊面壁复习。较为难得的是,这位才子拖一双红布夹板固定的手臂,出入教室食堂,依然眼波清冷,旁若无人。使蒋璐之辈倾服,不安好心地上前搭话,讨回不屑白眼数个。葛萱怕才子被气犯病,当众做出难堪的事,便阻止他们几个没深没浅的撩闲。得到才子意味深长的一瞥,吓得再不敢闲事。
  蒋璐瞅着才子的背影,好生同情,“同样是好学生……”看看葛萱,“你就没人那份真髓。”
  葛萱的性子一直是被称为不求上进的,因为她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并不多,还有一点小贪玩。旁人总觉得,她若多花些功夫,成绩会比现在更好。实际葛萱也曾这么想,尤其到了半学期,有时会硬着头皮去看书,效果不好,是一定的。
  毕业上班之后,偶然想起儿时一件傻事。她三四岁的时候,曾贪嘴把一瓶果味钙片全嚼了,袁虹吓得赶紧抱她去医院,大夫说没事,“你让她吃吧,也不吸收。”总结说来,学习这件事,就像补充维它命,摄取量是固定的,你吃得再多也没用,不吸收的。
  可在当时那个大伙比着赛刻苦的年代里,葛萱不能明白这个道理。便时常为自己的不够刻苦而去刻苦,这才是真正的苦不堪言。
  葛萱很久都没考过第一名了,但她仍是出类拔萃的,教过她的老师,无一不喜欢这谦虚憨厚的孩子,只是出于考大学的出发点来说,希望她能再用功点儿。眼下有学生顶不住压力出事了,葛萱的不上进换个说法,成了心理素质好的榜样,广受老师推崇。就连才子都伸出红色木乃伊似的手臂,拦住葛萱说:“我能跟你谈谈吗?”葛萱笑眯眯地逃掉了。
  高三纪律抓得松了,蒋璐她们玩得更肆无忌惮,葛萱莫名其妙就跟着逃起课来;再有俩来月就阵前撕杀而后各奔东西了,却有一干居心叵测的追求翩然而至;寝室里又遭了贼,据查说是内鬼,同寝之间互相猜疑;六一节快到了,一二年级同学每天下午在操场上练团体操,高三的所有文体活动以及自习时间,全被各考试课老师占去讲习题;上课唠嗑的乐趣再也找不到了,同桌位置一直没有再安排别的人坐过来……
  考生的生活理应只有两种,在学校学习,以及在家学习。葛萱从不觉得日子多么枯燥,只是常常梦到蜘蛛。
  有一种疲倦,夜里反侧。 

    江齐楚和松鼠 

  许欢对葛萱的大脑皮层好奇极了,为什么会没完没了的梦到蜘蛛?在宿舍被蜘蛛吓着了?还是——“很喜欢蜘蛛?”
  葛萱一脸被抬举的惊慌,握着听筒开始结巴,“没……没那么另类的。”
  许欢嘀咕,“那怎么会夜有所梦?”
  “又不是我想要梦到。要是做梦一定会梦到自己想见的东西就好了。”那也不用怕分开,反正想梦就能梦到。
  许欢大笑,“是啊,那天天都能梦到我了。”
  他看不到的电话这边,葛萱一张小脸,红得像喜蜘蛛肚子。“你不是东西……”
  许欢只是笑。笑声扰到一旁看书的葛棠,没好气瞪她姐一眼。
  葛棠也进了中考的最后冲刺阶段,假期乖乖待在家里复习,那个即将高考的倒没她这份自觉,兴高采烈预备进山打猎。葛棠忍不住分神提醒她,“山里现在蛇虫可多了。”
  葛萱喜道:“对对,就是去抓蛇。”坏心眼地把五指捏成蛇头状,手臂在妹妹面前做出僵硬的蜿蜒姿势。
  葛棠最怕没脚的动物,狠狠踹开她,威胁道:“你得瑟别说我给你告咱妈。”
  葛萱笑嘻嘻地,“不带吓唬人的。”
  葛棠翻个白眼,许大个儿算是将她姐最遭人烦的开朗性格,都给挖掘出来了。
  
  北方的5月还是一个可以进行踏青活动的季节,山上草未长,树枝抽芽,野花气势庞大,灿烂了满山满谷。许欢开车进山,车里除了葛萱等一行游人,还有两杆违禁携带的铅弹气枪。葛萱担心,现在是扔在备箱里看不到,待会儿开枪,给护林人招来怎么办?许欢笑她的胆小,“怕什么?这么大一座山,等他找来,咱早就跑了。再说有消音器呢。”
  葛萱呆呆道:“你带的还真齐全……”在金嗓子他们的大笑声中,恍悟被骗,“又不是职业杀。” 
  混血儿为她解释,“给守林的俩钱儿就行了,反正这几年山上也没啥可打的,开枪也就是闹一听响。”
  小飞骂道:“死色胖儿,就知道欺负小葛。”
  许欢捏捏葛萱下巴,“待会儿上山了机灵点儿,别让黑瞎子抓走了。”
  葛萱不服,“哪来的黑瞎子,我又不是没上过山。”
  金嗓子逗弄她,“小葛你真上过山吗?去年去漂流,进大山里看见野知了,是谁吓得小脸煞白,非说是苍蝇遭了核辐射。可乐死我了。”
  葛萱无力地狡辩,“……是故意逗你乐呢。”
  车停在山脚下,几个人各自背了食物和水,说说笑笑出发。金嗓子开路,像模像样地拿把登山杖,山不陡,仅千来米的高度,但是没有明显山路,一冬天无人踏足,更是成了座野山。金嗓子在前拨开路面的枯枝荒蔓,外加寻找猎物,眼前一有蹿动,立刻端起枪来备战。另一杆枪在葛萱肩头扛着,她并没发现人以外的活物,可是一见金嗓子的动作,也跟身边的混血儿和小飞一样,僵着不敢动,生怕惊跑了什么。
  只有许欢不配合,咔嚓咔嚓踩着树枝走过去。金嗓子大骂,“靠,兔子让你吓跑了。”
  许欢不屑,“屁!那是松鼠。”
  小飞解除警备,“大宝你什么眼神儿,耗子兔子都分不清,还打猎呢?别回头见一大活人,抬枪当熊给处理了。”
  金嗓子撂下枪,坚持说是兔子,反正猎物已经逃逸,空无对证。
  葛萱弯腰拾起一座半尺来高的松塔,“不过这儿肯定是有松鼠。”
  金嗓子说:“不过我刚才看见的肯定是兔子。”
  许欢看着葛萱手里那颗松塔,伸手指挑一挑表面的鳞壳,“这里面都空了。”
  “对啊,所以说有松鼠么,就是它们干的,把松籽全抠跑了。”低头在壳下捡出一粒籽,举着对许欢说,“看,这个准是没瓤的。松鼠可神了,空壳的从来都不要。”
  许欢不信,捏过那粒松籽,抹了抹表面灰尘,扔嘴里一咬,果然是个瘪子,撇脸把一嘴的碎壳吐出去。
  “哟,小葛懂得不少呢。”金嗓子他们几个颇觉意外,才还批评这姑娘缺乏野外知识,她就给露了一手。
  葛萱赧笑,“听一同学说的,他家在林场。有一回还给我抓了个松鼠,我用大盆扣在外边,第二天一看,在地底下挖个洞跑了。原来松鼠也会打洞的。”
  几个人听得无语,小葛果然没常识。“耗子当然会打洞,你把它扣地上,不跑才怪。”
  葛萱呵呵笑,江齐楚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江齐楚送松鼠拿来的时候,是用一个铁笼子装的。当天晚上袁虹回来,一看这俩孩子越玩越过份,又开始鼓捣起耗子了,说啥不让养。小棠支招,说先藏起来,反正妈也不总在家,等她走了再拿出来。两人找了一个洗衣服用的白铁皮盆,把松鼠抓进去扣起来,空笼子摆在窗台上障眼。袁虹一走,姐妹俩犯了难。松鼠从笼子里抓出来容易,抓回去可费劲了,盆沿掀起来,一个没抓着就得蹿没影。葛萱给江齐楚打电话,他都能从那么大的林子里把这小玩意儿抓到手,从盆底下抓它更没问题。
  电话里听完情况,江齐楚就说:“得,没了。”
  出去掀了盆子,只见一堆松散小土包,松鼠早就遁了。
  后来到底是没再养奇怪的宠物,到了夏天,江齐楚又送来一对兔子。水润草丰的季节,动物很容易存活。小棠说还是喜欢兔子,愿意养就养着,养腻了就把它吃掉。
  背着枪和一些琐碎回忆,葛萱越走越慢,渐渐落到最后边。
  许欢也放慢速度,却不叫她快走,只是歪着头看,直到她自己回神,冲他咧嘴笑笑。
  “想什么?”他问。 
  “没什么,天暖和了,我想着在院里养点什么。”
  “你这闲心够大的,不考试啊?”
  “考完了再养啊。再说它活它的,我考我的,谁也耽误不着谁。”
  “考完试就去外地念大学了,还怎么养?”
  “还有小棠在啊,现在不也是她在养?”
  许欢笑笑,“她上了高中课程也紧,才不会给你管那些零碎儿。”
  葛萱倒忽略了这一点,万一小棠也住校怎么办?想了想,眼睛一亮,“我可以让我爸给喂。其实小棠也没怎么管那两只兔子,都是我周末放假了,和江楚去割草,割一大编织袋子,够一礼拜吃的。笼子也是我放假回去刷,她就只管填草填水,还挂一个饲养员的名儿,回头炖兔子理直气壮地吃得最多。”
  许欢对这一点最难理解,“你养点儿什么东西老惦记吃!”
  “江楚说兔子活不了几年,还不如趁肥的时候吃了。”葛萱眨眨眼,忽然想起一件事,“噢——所以你才不给我小狗崽儿。”
  许欢有一丝崩溃,“大黄是公的,哪儿来的崽子?”
  “哦。”还以为他是怕她给吃了。
  前面响了两枪,惊起一片飞鸟,金嗓子的咒骂,混血儿的尖叫,小飞哈哈大笑。许欢茫然地望着前方,“靠,大宝佯了二怔的,别是枪走火打混血儿身上了吧?” 
 
    井外的精彩

  那天他们起早上山,中午登上最高点,铺了格子台布野餐。葛萱拿一把小刀切午餐肉,一见混血儿举相机,忙把脸背过去,嘴里嚷着:“别别别,我这姿势照过相了。”笑着讲起小学春游的事。大伙都是一个小学出来的,时代对比,说起来很有趣。小飞说色胖儿到五六年级后,集体活动总被调去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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