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重啊,外面这么不安全?”
“还有更严重的,有些建筑工地很残忍,把想逃跑的小伙子放到搅拌机里搅死的有很多呢!”
“还是在家种地好,虽然苦,但心里塌实啊,虽吃不好还能吃饱,雨淋不到,风也吹不着,二亩薄地种好了也不错。”
“我在外面跑了很多年,就想每年不出去在家种地,可是还得出去打工,哎,咱们这地,什么也没有,只能去外面了。”
几个人在车里一下不说话了,都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回味着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辛酸。
夜走得深了,透着凄凉,整片整片的白。
“现在是冷得不行了,脚都不能动了,麻木了。”老妇说。
“坚持,等到天亮了,就有人了!”老汉说。
“既饿有困,还不敢睡,睡着了怕再也醒不过来了。”穿西服的人说。
“不能睡,一定不能睡!”长胡子说。
“半夜了,冷得很,还很饿。真有点困了。”少妇说。
“早知道就多买写吃得了,人饿了就想睡,我捡便宜买的烂苹果也吃完了,哎!”老妇又唠叨上了。
“再饿也不能睡,咱们那些年也不扛过来了吗,不就饿半晚上吗?”老汉说着,望着外面。
“是啊,生活现在好了,人也金贵了。前些年有个小病小灾的进往过扛,现在一有病就得吃药。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人也越来越没尽,经不起受累。”老妇点着头平叙着。
“说得也是,人就这么贱,条件好了就瞎讲究,前些年能吃饱就是最大的造化了。”长胡子接着前面的话。
“这会儿饿得我头晕了,哎哟哟!”少妇又嚷嚷了。
“哦,我这有只烧鸡呢,怎么给忘了。”长胡子惊叹着。
“您给你您家人带的,多不好意思啊。”老妇诡笑着。
“是啊,是啊,烧鸡现在挺贵的,还是别了。”少妇左右看着其他人说。
“哎,下次再买,今晚这么饿,活人还能叫尿给憋死!来,大家吃。”长胡子大方地说。
“好,那不客气了。”穿西服的人撕下一只鸡腿,刚想往嘴里放,正看到老汉,他又停在嘴边,然后又递过去说:“老乡长,您请。”
“先给孩子吧!”老汉说。
“孩子没事,您先。”穿西服的人双手拿着鸡腿。
“来,给。”老汉拿过穿西服人的鸡腿,递给了孩子。
大家相继各自拿了肉,吃了起来。
“这肉真好吃,香。”老妇赞叹着。
“只是凉了,热得多好啊!”少妇叹气说。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讲究,这会儿是什么时候!”司机瞪着眼。
“这会儿要有酒多好啊,暖暖身子。”长胡子抬着头畅想着。
雪淹没了视野,挡风玻璃上冻了雪,看不到外面,车上的灯也越来越暗。
“电瓶的电不多了。”司机看着灯说。
“你的车电瓶不行吧?”长胡子问。
“我刚换新的。”
“这年头,修车的人给你换个旧的,你也不知道啊。”
“哎。这世道。”
“都一样,马马虎虎的过,没认真的。”
“认真了日子过不去啊。”
“是,是。”
现实 <;下>;
鸡肉吃完了,少妇拿出纸沾了嘴上的残渣,把纸递给穿西服的。老汉用手抹了嘴,司机拿手套擦了嘴,长胡子还吮了吮手指,发出“咝咝”的声音,然后用舌头舔了舔嘴,老妇用袖口直接蹭了嘴巴。
又都相互聊上了,夜依旧走,往深处走。
“哎哟哟,我的肚子。”少妇喊了一下,用手捂着肚子。
“怎么了?”穿西服的问。
“刚才吃的鸡不干净吧?”
“不对,我们都没事啊。”
“这该死的鸡肉,不行了,不行了。”
“你下车去吧!”
“好,快,给我纸!”
“给。”
“可能是你不能吃凉的吧?”老妇说。
“哦?”
“刚生了孩子没几年,凉东西不能吃。”老妇又说。
“哦,哎哟,快,这门怎么打不开呢?”
“我来开。”司机扒开门,原来门被冻住了。
“你慢点!”穿西服的人说。
车外风很大,雪下来打到脸上有点疼。
“关上车门吧!”
“先关上。”
“我刚坐完月子时也不能吃凉的,可是嘴馋,一直吃,最后落下了肚子凉的毛病,吃了什么都肚子胀。哎,年轻时不知道防着点,老了才受苦啊。现在这些年轻人,什么也不懂,还天天往脸上抹白油,还把嘴涂得跟吃了生羊肉一样。我那天还在街上看到一个女的头发是绿色的,把眼睛弄得黑乎乎的,裤子破了很多洞还穿着,还不如把那些钱省下来买条裤子呢!”老妇说。
“人家那叫时髦!”
“时髦什么啊,那样要是在晚上,肯定吓死年龄大的。”
“她怎么还不回来?”穿西服的张望着。
“外面又没有人,走那么远干什么,出了车门,蹲地上就行了,又不是 黄花闺女,怕什么!”老妇夸张地做着动作。
“我去看看吧!”
“我和你一起去吧?”司机说。
“人家去找拉屎的媳妇,你去干什么?哈哈。”老妇笑着说。
车门开了,少妇回来了。风乘机吹着雪花飘进车里,凉得很。
“外面可冷了,雪下得能埋住人了。”少妇坐下说。
“哦?风没吹着你的屁股吧!小媳妇,皮嫩,别吹坏了。”老妇做着鬼脸。
车里的男人大笑,穿西服的人板着脸。瞪了老妇一眼。
“好像有车的声音,你们听。”
“对,对。好像有点。”
大家都屏着呼吸侧着耳朵听着,车的发动机声渐渐近了,“轰轰”的声音引起了兴奋的心跳。
“还坐着干吗啊,傻了,快下去拦车啊!”
“哦!”
“哦,把这岔给忘了。”
“有救了,有救了。”
车的远灯打了过来,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黄灯照在雪上,映出一道一道的反光。
“好像是广播台的‘皮卡’。”少妇说。
“对,好像是。大概是吴师傅。”穿西服的人说。
“哎,停车,停车!”
“停车哟,停车!”
车很远就刹了车,车慢慢停下来,雪被压得“咯吱咯吱”的响。车上的人走下来。
“这不是你们小两口吗?怎么了,在这冻着?”车上的问。
“吴师傅这么晚回去啊?”穿西服的人说。
“天气预报说今儿有大雪,广播站怕压断了线,我就去县里拉了一车线来。这不,天黑了,还没有赶到黄山囤嘛!”
“哦。我也是回去的,车坏了,走不了了。”
“那修车啊,这么多人在这耗着?”
“没法修了,这不你来了吗?能捎一段吗?”
“行啊。”
“走。”
“还有老乡长呢?”
“老乡长?”
“您老在啊,没看见。巧了,在这遇到您,您最近还好,身体怎么样?”
“一切都好。你的车能坐几个人?”老汉问。
“还有四个座。”
“你看挤挤能不能坐上,这些人,这么多人丢下哪个也不行啊。”
“那只能坐车箱里了,车箱里是线。”
“好。大家走吧。”
少妇抱着孩子坐到了副驾驶座上,穿西服的和老汉坐到了后面,老妇也挤了上去,坐在老汉旁边。
“你们走吧,我得看着车,下半辈子还要靠它养家呢!万一被其他人偷了,我下半辈子就没法营生了。”
“好吧,你看着。我回去通知修理厂的人,让明天一大清早就赶来。”老汉说。
“好,劳烦您呐,老乡长。”司机答谢着。
“我能挤上吗?”长胡子问。
“你来上吧!”吴师傅说。
长胡子打开车门,想坐在穿西服人的边上,可穿西服的人却坐着不动,长胡子怎么挤也挤不上去。他看着车里干净的坐垫和脚下垫着的脚垫,再看看穿西服的人笔挺的西服就退下去了。
“你们走吧,我挤不上了。”长胡子说。
“你在挤挤,或坐车箱里。”吴师傅说。
“不了,你们走吧,我和司机留下来也是个伴。”
“没事,你坐上。”
“不了,你们还是走吧。”
“别让他上来,看他脏的,他坐一会儿,明天又得洗车了,走吧,吴师傅。”少妇霸道地说着。
车发动了,慢慢走远了,轮胎抛起的雪渣飞起来迷了眼睛。
“上车坐着吧。”
“好,等天亮了咱们就回去。”
“有点饿了。”
“烧鸡刚才吃完了。”
“早知留着咱俩吃了,哈哈。”
“来,咱俩躺棉花上吧!”
“哎,好。”
“真舒服啊。”
“只要老百姓别跟领工资的在一起就舒服。”
“对,你说的在理。”
“你今天这趟白忙活了,没收到钱。”
“哎,甭提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天福 (一)
天福
一
石头湾是羊洼子梁上的一个很小的村子,共有三十几户人家,大都姓石,只有四奶奶家的不姓石。石头湾里流行一句话,“石头湾,打一个麻雀过一个年”。许多大村的黄口小儿都这样来讽嘲石头湾的放羊娃,他们看见石头湾的放羊娃老远赶着羊群走过来时就隔着几涧沟喊上了,石头湾的放羊娃也老远骂,“你个孬孙、龟孙、狗日的”。
羊洼子梁上的人有病了,要用大烟的花蕾做药引时都会去找四奶奶,四奶奶每年在菜园子里的最中间的阔地上种十几株大烟。每逢春末夏初时节大烟都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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