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遮掩部分自身的不对劲，才令虚华没有察觉。
“师弟，”虚华若有所思，十分嘴贱道，“如果清澜丫头没有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季留真的动作顿了顿，斜睨虚华一眼，继续全神贯注的擦剑。
虚华讪讪，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季留真语气平平道：“自然是将相关之人尽数抓来，灭其身躯，毁其神魂，令其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口气太过平淡，态度太过从容坦然，仿佛所说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与他话中那种决绝的意味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冲击感。
******
圆安的遗体暂时被安置在一副树木做的薄棺内，莲华宗弟子在一旁默念往生咒。
打退天魔固然值得高兴，但是圆安的牺牲却给这场胜利蒙上一层阴影。还是圆安临死前究竟给了习染什么东西，因为温仪之前的警告，清澜有些忧心。
习染站在不远处遥遥观望，神情木然。他体内的魔气与灵力在佛光的普照下渐渐趋于一种诡异的平衡，折腾他好几日的疼痛感忽然消失，习染竟有些不自在。
他忽然摸了摸脸上的刺青，想起在迷糊中见到的大佛观照图，眸色渐沉。习染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陷入了网中。
一天的战斗，众弟子均是很疲惫，加之又失去了灵力，是以哪怕在这没有夜晚的“白昼”，还是有半数以上的弟子沉沉睡去，剩下一部分还算精神的弟子守夜。
清澜发现，原本还泾渭分明的六宗弟子，除了莲华宗的弟子还在圆安的薄棺前打坐，其余五宗弟子已经不分彼此地靠在一起，一场生死考验似乎令他们开始打破隔阂。
身边的鱼瑜在睡梦中还不自觉嘟囔着，清澜俯身为她掖了掖外套，冲守夜的谈致等人微微一笑，朝着谈臻所在的方向走去。
谈致刚想拦住清澜，他想说这时候谈臻却讨厌被人打扰，却眼睁睁看着清澜迈过了谈臻心目中的“理想防线”，后者完全没有不乐意的样子。
谈致远远看着谈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虽然之前便有所察觉，但是这位谈氏少主对于五灵学宫季清澜的态度真的太不一般了。
谈致一直都很清楚，谈臻的性子有多么难以接近。在家族中所有长辈的期许下谈臻顺利长成了这般冷淡又克制的样子，最终归于一种除了他放在心上的事物以外不被任何事物所动摇的冷漠。谈致原以为，只有神霄谈氏，只有谈臻的父母亲人可以动摇他的心神，但是季清澜的出现打破了谈致的认知。
此刻谈臻正席地坐在树下，背后倚着树桩，一腿微微屈起，一腿伸展，垂眸微微沉思。哪怕如此，丝毫不减他身上那股世家公子的清俊贵气，因着经历过一场惨斗的缘故，眼下他稍显落魄，却别添了一丝肃杀的英气。
“谈道友。”清澜轻声道。
谈臻睁开眼，眼中的警惕在听到清澜的声音时迅速消失，他侧过眼凝视着对方。
清澜不由有些晃神。
太像了。
谈臻太像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不是容貌，不是举止，不是气质，但是冥冥之中她总能在对方身上找到一些相似点，即便她一直深受血脉厌恶之苦。
“谈道友。”清澜再次开口道。
“季师妹怎么不休息？”谈臻道。
清澜神情肃然，敛衽施礼道：“清澜多谢谈道友救命之恩。”
谈臻静静道：“季师妹无需如此，面对天魔袭击，守望相助也是应有之义。”
清澜微微抿唇，“不，清澜所言是指初入此方秘境时，谈道友的救命之恩。”
谈臻“哦”了一声，淡淡道：“你认出来了。”
清澜的乌发被晚风吹起，她解释道：“其实是清澜的随身灵宝认出了谈道友的气息……”
话音未落，对方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清疏落寂，却让清澜微微一怔。
然而待清澜再定睛一看，那眼神已恢复如常，一双幽黑的明眸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是灵宝之能么。”谈臻微微垂眸。
“……其实并不止如此，”清澜犹豫片刻，“因为随行的道友中，只有谈道友的灵力能给我这般压迫感。”
她别别扭扭说完，忽然感觉很不自在。哪怕对方不知道，但毕竟自己之前因血脉之故未曾见面便有了偏见，此时这般心平气和的谈话，厚道的清澜未免有些不好意思，匆匆向谈臻告辞，快步离开。
他纠结这么半天，结果确实自己的灵根暴露了自己。谈臻看着清澜离开的方向，半响无语，只是唇角却荡出了一抹极其温柔而真实的笑意。下一刻，他却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神情再次变得冷淡而傲岸。
谈致从身后的树下走了出来，看着谈臻的眼神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有事？”被人偷听了谈话，尤其是和清澜的谈话，谈臻心里很不爽。
谈致撑着额头，指了指清澜离开的方向：“你不会玩真的吧？”
谈臻唇角微微勾起，“那又如何。”
谈致只觉眼前一黑：“她出身栖梧季氏！”
谈臻“嗯”了一声，“我知道。”
瞬间谈致看着谈臻的眼神就仿佛一个失足青年而且还一幅死不悔改的样子，“她是咱们家死对头！你难道忘记律叔的前车之鉴了吗！你还是少族长，一旦爆发恐怕会比律叔的事严重百倍不止！”
谈臻很淡定，也很自信，“我会让仇家变亲家的。”
谈致：“……”
第179章 合作
谈致走后，谈臻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淡了下来，他微眯着眼看向驻地一方，缓缓呼了口气，低声道：“未来改变了。”
对于这样的变化，谈臻说不清算好还是不好。他早已过了一旦事物超过他的掌控就会不知所措的年岁，反而会以自身的经历为凭依，反复细细推敲开始改变的节点。
诚然，出走后再不曾回归启元的谈臻对于六大宗门所谓的精英弟子毫无印象是理所当然的。虚空宇宙如此广大，三千大世界，三千中世界，三千小世界，外加有金仙道祖坐镇的三十六重天与无数尚未被发现的时空裂痕所产生的洞天，没有刻意联络，哪怕是天仙真君恐怕也不会遇上几回。
谈臻原以为，与前世的红莲道尊习染的相遇，仅是偶然。哪怕这样偶然的几率，实在太小太小了。
但如今，谈臻却不这样认为了。
在前世所认识中的“故人”中，一个习染是偶然，一个圆安、一个温仪、一个秦咫羽，却不是能够以简单的巧合来概括的了。
掌控红莲业火的“红莲道尊”习染。
弥勒佛祖三身之一、应身转世，以秽土成佛的“东来菩萨”圆安。
作为“东来菩萨”情劫之一，哪怕至死也没有断开情丝的“妙筠神女”温仪。
还有，曾经在一方小世界与他的前世产生冲突、被他种下符箓而死的秦咫羽。
哪怕除了习染外这三人的名字都和现在不同，但谈臻依旧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将他们的容貌给认了出来。他们都曾经是谈臻前世的过客，一面之缘的路人，针锋相对的敌人，心心相惜却缘悭一面的对手。
至此，谈臻已经可以判定，那绝不是“巧合”或者“偶然”。
四人均是启元大世界大宗门弟子，大劫开启反而在外游荡，又纷纷战死在外，唯一存活的“东来菩萨”圆安，或者说法华也是情劫难过，弥足深陷。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是这一纪元的顶尖强者，如果不是气运太大在大劫中陨落，未来真仙甚至金仙道祖可期。
今生谈臻一番布局，似乎彻底改变了这几人乃至在场所有人的命运。圆安身死，道魔双修的习染又兼修了佛法，温仪似乎还未受情丝牵引，而秦咫羽……
谈臻不由按了按紧皱的眉头，这是他最难以理解的地方，在秘境中初见秦咫羽，他竟然还可以隐约感觉到，对方身上似乎还有他前世所种下的符箓！
天知道谈臻那时候有多震惊。
如果说面对着清澜，意味他要苦苦忍耐心魔的煎熬，但谈臻却是甘之如饴。秦咫羽却是……油然而生的一种惶恐。
哪怕谈臻很快就冷静下来，并且在之后面对秦咫羽也没有什么额外的举动，但他一直在静静思索二者之间的关联。
内视丹田，万妙青莲依旧一幅恹恹的样子，谈臻却开始忍不住怀疑，或许万妙青莲神通中的回溯过去，并不是曾经的那个过去……亦或者，那个神通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他拥有致命的漏洞。
譬如，不是他一个人回溯了过去，而是所有人都回溯到过去！
区别在于，谈臻有万妙青莲，清澜也有不知名的守护，所以他二人保存了“回溯以前的记忆”。那么其他人呢，他们是彻底被封存了记忆，还是……需要某些钥匙才能打开那扇记忆的门！
******
清澜回来时，鱼瑜还在睡梦中，秦咫羽在站在不远处，一幅等着她的姿态。
“咫羽？”
秦咫羽皱了皱眉，“清澜你是不是去找昊天宗的那个谈臻了？”
清澜微怔，随即点头道：“是呢，方才是去寻谈道友道谢。”
秦咫羽微微抿唇，欲言又止，“……你还是不要太靠近他了。”
清澜不解，经过方才的并肩作战，六宗弟子关系渐渐趋于融洽，哪怕是最不和的昊天宗和五灵学宫弟子也可以相互之间放下戒备。况且，以清澜对于秦咫羽的了解，对方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