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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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事长-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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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大街尽头人行道上有个疯子昏倒了,残联能不能管一下。”一位老者焦急地说。 
  “好的,我们马上就到。谢谢您!”白丽挂上话筒,扫一眼墙上的挂钟,距下班只差十分钟了,她赶紧提起小坤包打算出门,但就在一只脚已跨出门的瞬间,猛然间想起这事该归县收容遣送站管的,就返回身,拨通了对方的电话,三言两语说明情况。那头传来一个男人见怪不怪的腔调:“那人是个十足的疯子,我们已送回家十几次了,二天又跑出来,家里人都不管,我们有啥办法。” 
  “同志,人现在昏倒了,人命关天啊!” 
  “这些人饿不死病不死,真死了倒省了麻烦。” 
  “同志,你这是啥态度?讲不讲理?” 
  “咹,你这丫头挺厉害啊,哪里的?” 
  “县残联!” 
  “哎呀!”那边一声怪叫,“原来一家人,疯子是精神病人吧,精神病人是残疾人吧,残联应该管,你给咱管上吧!”言罢,率先挂了电话。 
  白丽气得嘴唇哆嗦,真想骂两句解恨,可面对一串忙音,只得无奈地搁下话筒,匆匆出门,拦了辆出租车向南大街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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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事长 二十八

  东出西川县城,折北而行三十里,至千山脚下,仰首凝视,钢蓝色的群峰,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眼前突兀出来的一条山尖,恰如一只美丽的凤凰头,冠顶翘立啄点朝天,山两侧荆棘丛生,青草萎萎,似有圆滑的褐色山石在草丛里探头探脑,一条涧溪将适缓的山坡一劈两半,像凤凰两只巨大丰满的翅膀,欲时刻昂首凌空展翅。凹陷的山洼里,大片密匝匝的刺槐林中,隐约显露出一群古色古香的庙宇,丝丝缕缕淡蓝色的雾气缭绕着。 
  这便是西川县佛教圣地白雀寺。 
  传说很久以前,玉帝将天下所有害虫关在一个山洞中,命三只神鸟日夜看守。时间久了,神鸟出于好奇想看看洞里是什么东西,门刚打开条缝隙,只听得“嗡——”一声,数团黑气冲出洞口,眨眼无影无踪。三只神鸟赶紧分头去追,可这些害虫早逃到人间,一时到处瘟疫肆虐,白骨遍野。玉帝大怒,惩罚了神鸟后,派出天兵天将捉拿害虫,但对隐藏在民间角角落落不断繁衍生息的害虫,却无法全部擒获。这时,一只叫白雀的神鸟主动请缨,要去凡间为民除害。传说白雀偷偷把天宫里许多草种子带到人间,到处播撒,原本荒凉的地球上便有了森林和百草;白雀又施用仙术,将自己全身的羽毛啄下,变成许多专食害虫的益虫益鸟,这才让人间恢复了平静的生活。后世人为了怀念为民献身的白雀,便修建了白雀寺。 
  冯兵站在白雀寺前,入迷地听程灵敏讲述白雀寺美丽动人的传说,真想进去亲眼看看白雀寺后院山顶上,佛教禅宗普提达摩面壁打坐九年的宝莲台、庙里的千手观音、千眼菩萨、神鸟白雀的舍身崖……但下乡筛选白内障手术对象的任务艰巨,容不下这份闲情逸致,他们只能向白雀寺投去神圣的一瞥。 
  临走时,程灵敏望着幽谷蓝天,动情地说:“冯兵,假若再能有一只白雀,啄下自己的羽毛,让地球村所有的残疾人全都康复,那该有多么好啊!” 
  冯兵盯着程灵敏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灵敏,你就是一只白雀啊!” 
  “我?!你这是幽默还是讥讽?” 
  “都不是!如果我们用工作实效,最终使西川残疾人得到康复,你不就是一只白雀?为民解忧的白雀!” 
  程灵敏注视着冯兵,为他真切的感受和恰当的比喻心服口服,在长久的四目相对中他们突然一齐放声笑了,笑声惊飞了一旁老槐树上呢喃的飞鸟,一对对的小鸟在他们头顶打着旋儿,“扑棱棱”的飞翔声在沉寂的山谷传出很远很远。 
  西川残疾人事业美好的未来,让他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白雀寺,拐上一条进山的羊肠小道,向下一个目的地老虎沟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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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事长 二十九
老虎沟里的老实人冯有才,正蹲在自家两间低矮陈旧的土坯房前唉声叹气,房间里女儿冯亚亚揪心裂肺的哭闹声,像给他心窝里剜进把尖刀。冯有才一锅一锅抽着辛辣呛肺的老旱烟,直抽得嘴皮子发麻,喉咙里咳出大块的浓痰,仍然化不掉心中的悲痛。 
  自打女儿两岁那年得了场大病双目失明后,冯有才和妻子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两口子轮换着背起女儿出山进城,寻遍省市名医,都老调重弹,说是白内障失明,做手术能治好,稍稍打听一下,手术费竟要好几千元,这对土里刨食的冯有才来说,可是个扎眼的天文数字啊,他们只能一次次满怀着希望出门又一次次含泪失望回家。山梁上零碎的贫瘠薄地,打下的么点粮食刚刚够吃,哪儿来钱哩,没得余粮喂不起猪养不起牛,刚出壳的鸡娃子,一天也得一把玉米粒呢! 
  剩下的只有力气,冯有才就捡起老先人留下的营生,拿下短把老镢头背着背篓翻山越岭挖药材,用草药换得的钱买来羊羔,一人身兼两职,连放羊带挖药,不吃粮食的羊儿连年生羔,四五年间成了一群。眼见羊不出三两个年头就能攒够女儿的手术费,乡里突然实施封山种草,药挖不成了,羊也出不了门儿。没有粮食喂养,一群膘肥体壮的羊只几天间就掉肉塌腰成了个骨架架,卖下的几个贱价钱眨眼间就填了家里的穷窟窿。而今面对早已超龄、天天闹着要上学的女儿,冯有才有苦难言,一次次仰天长叹:“老天爷你睁眼看看呀!” 
  像所有农村人一样,冯有才也曾不止一次想到外出打工,给女儿挣手术费。这些年政策活泛,老虎沟大多数青壮年在外头搂回了票子,盖房子添家具过上了好日子,听说在城里头包活儿的几个小工头还在县里买了商品房。冯有才羡慕、眼馋,可双目失明的女儿像根看不见的线老拽着他,真是空有雄心难舍穷家。妻子一整天被女儿缠着,连上趟厕所都急急忙忙地,总担心两眼一抹黑的女儿磕了碰了。娃娃打小就看不见一丝儿亮光,可怜啊!再说,自己出门了,家中的地谁种,庄稼谁侍弄,地里的禾苗儿跟人一样要吃要喝,得施肥、松土、除草、防虫……庄稼活儿稀屎一样做不完擦不净,一有活路就往家跑,不仅工地不答应,只怕挣得的几个工钱都花在路上擦了车轮轮。冯有才就只能在四邻八乡,寻着给私人家打零工,用微薄的收入,掀磨着焦苦的日子。 
  老虎沟不少庄户人看不过冯有才家的难场,好心给他出主意,你两口还年轻,趁早再生个儿子,还能顶门户哩,女娃娃治好了病终究是人家的,何苦呢?!是啊,冯有才何尝不想生个儿子,男儿不吃十年闲饭,尺把长的月娃子熬上几年就是个好帮手,冯有才不是不明这个事理儿。但静下心来,冯有才不止一次捂着胸口扪心自问:“有了儿子后,还能像现在这么一心想着女儿吗?”冯有才下不了这个保证,手心手背都是肉哇,再说若真生下儿子,只怕女儿的手术费一辈子都攒不够了,天下父母哪个能忍心让本有康复希望的子女终生残废呢!冯有才实在下不了这个狠心。最让他羞于启齿的是,女儿都这样子了,生下的儿子若又是个白内障,天不就塌下来了?! 
  冯有才难受得垂下脑袋。 
  “爸!爸呀!”女儿又在房中喊叫起来。 
  “咋来?”冯有才欠起身,进了昏暗的屋子。 
  “爸,我要读书!”冯亚亚说着,挣脱开妈妈的手,冲冲撞撞要下炕。 
  冯有才赶紧跑到炕前,抓住女儿胡乱挖抓的双手,涩着嗓子劝道:“亚亚,爸的宝贝蛋儿,你两眼一抹黑,咋能看书写字哩?!” 
  “黑娃哥说了,耳朵能听见就能上学读书。” 
  把他的!冯有才真想骂邻家那个毛头小子几句:龟孙子,没事寻事,还嫌这个家不乱,胡搅和哩!但这阵儿他只能哄女儿:“黑娃胡编排哩,莫信!” 
  女儿仍然不依不饶,央求道:“爸,黑娃哥说得没错,我能听见老师讲课就能读书,黑娃哥夜来(关中方言,意指昨天。)教我两句课文,我一下就记住啦。不信背给你听。”说着,十岁的冯亚亚仰起头,扑闪着两只混浊的眼睛,摇头晃脑着念起来:“春天来了,山青了,水绿了,小燕子又飞来了……” 
  银铃般的童音,在昏暗狭窄的土坯房中长久地回荡着。 
  冯有才的眼中滚出大颗大颗的浊泪,他冲动地一把抱紧了女儿,颤抖着说:“孩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明天就送你上学去!” 
  说话间,房中一下变得黑咕隆咚的,冯有才扭头看时,两个陌生男女堵在了门口,他偷偷抹掉满脸的泪水,把女儿塞到妻子怀中,转身问:“你们是?” 
  “大叔,我俩是县残联的,这就是冯亚亚?” 
  “对着哩。”冯有才应着,用衣袖抹抹炕沿,“坐吧,大老远的。” 
  程灵敏坐在零乱的炕头,拉过冯亚亚黑不溜秋的小手,面对那一双睁得大大的却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心头生出万端感慨:“可怜的孩子啊,你要是落生在城里,早就挣脱了黑暗的束缚,哪值得为上学哭闹呢?!” 
  还是冯兵打破了沉默:“大叔,亚亚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到医院治过没有?” 
  “去过好几回哩,大夫都说是白内障,手术能治好,可咱哪里来几千元手术费呢?” 
  “只要真是白内障,这回县里出钱给亚亚做手术,治好眼睛。” 
  “有这好事嘛?!”冯有才惊得张大了嘴巴。 
  “大叔,我俩就为这事来的。你们先准备一下,首都手术队到西川后,立马通知你。”
  冯有才使劲儿摇晃着脑袋,天下有这等好事儿?人老几辈辈,哪里见过不掏钱给治病的例子? 
  见冯有才将信将疑,程灵敏趁机上前,详细解释了一番,直到打消了他的疑虑。 
  送走冯兵和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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