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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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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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吧,这么快你就都看完了?”我有点奇怪。

  “不是,看这种书太累人了,名字那么老长老长的,我看了老半天,连个人的名字都记不住。”侄女儿说。

  这问题倒是我事先没想到的。于是,我给她换了套《源氏物语》。

  “那你就先看这套小日本的吧,日本人的名字和咱们中国人差不多,也是姓在前,名在后,好记。”我说,“虽然他们的姓和我们不一样,可能会多出几个字来,但很好玩。从日本人的姓上面,你可以推测出这个人的来历。比如当过日本首相的犬养毅,他姓犬养,按我们的说法就是狗养,这不是在骂人,而是说明他祖先是养狗的;松下幸之助,姓松下,他祖宗的家以前肯定就盖在松树底下。还有姓洗手间的呢,日本叫御手洗,就是厕所。估计他们的祖先,是个厕所管理员。”

  侄女儿“卟哧”一声笑了:“才不信,人哪有那个样子取姓名的!”

  “你以为我逗你玩呀?不骗你,以前小日本除了少数贵族,老百姓都没有姓。后来,到了明治维新时期,他们的天皇觉得手下全是无姓之辈太没面子,管理户口也实在不太方便,就命令老百姓都给自己按个姓。老百姓没啥文化,逮着什么就是什么,因此,姓就姓的乱七八糟。日本是个小岛国,周边都是海,岛上山又多,老百姓一般住在山上。于是住在山包上的就姓山岛;住的山稍微高一点就姓高岛;如果那座山比较大,就姓大岛;比较小,就姓小岛。你看咱们中国那么多人,以前才只有百家姓,到了现在,也不过是千家姓。可日本的人那么少,却有两万多个姓,要不是乱七八糟地取,哪来的那么多?”

  “真是这样呀?太有意思了!酒井叔,我喜欢听这个!你以后能不能多跟我讲点?”侄女儿望着我说。

  “可以啊,我有空就给你讲。”

  “太好了!”侄女儿兴高采烈。

  自此以后,侄女儿往我这儿跑得更勤快了。一是来换书看,二则是来听我胡说八道。我没想到,最终是以这种方式换来了她甘做义务“家政”的延续。不过后来想想,觉得也挺好:反正诸如此类的东西,我满肚子都是,不行了还可以现学现卖,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论拖延时间,可比让她光看名著强多了。

  这样将近一年时间过去,当我发现侄女儿的知识越来越丰富,文学品味不断提高时,我对“老狗”说:“你哥没让侄女儿继续读书,有点可惜了,她不是不会读,而是不能适应老师的教学方法。” 

  “有哪个学校里的老师会像你这样给学生上课呢?老师要是都能把书本的事情,讲得像你说的那样有意思,我也想接着上学啊。”“老狗”说,“真要她继续去学校读书,她肯定看见书本就变成猪脑,又读回去了。与其那样没用地耗时间,还不如让她早点接触社会,明白明白事理,以后兴许还能少吃点亏。”

  “可她每天只是上班、下班,看书、睡觉,你觉得她这样就能早明白这个人心叵测、污七八糟的现实社会了吗?一个对社会不了解的人,往往会遭到社会的无情戏弄,甚至被社会所遗弃的。现实中,有太多这样的例子。”我说,“她那种三点一线的生活,还是属于一个封闭的圈子,和呆在学校里有什么两样?”

  “这个我曾经也想过,我放飞她,就是想让她多接触社会,早点看清这个世道。可她就是不喜欢出去玩,也一直都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老狗”说,“其实她在家里,是非常贪玩的,上树抓知了,下沟逮蛤蟆,像个男孩子一样,什么都干。现在不肯出去,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接触过城市,怕生。”

  “你说的恐怕不是主要的,我觉得最大的原因,是她没有发现城市里有让她感兴趣的东西。”我说,“就跟着你们这群人,整天不是赌博就是到处瞎逛,和呆在农村里有什么两样?你应该让她去接触农村没有的东西,比如像音乐厅啊,咖啡馆啊,参加一下各种沙龙什么的,有时间就多带她去和不同类型的人交往、接触,这样,才能让她渐渐地了解社会。”

  “酒井哥,我的爷哎,你以为我们是你呀?去那些地方是要花大钱的!“老狗”说“就算舍得花钱,去了又有谁理我们?你不是说过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除了自己一群,谁愿意和我们打交道?多数城里人都跟严老屁差不多,狗眼看人低,可不像你这样,把我们当成兄弟!”

  我想想也是,这样的事情,让“老狗”去完成,确实有些困难。于是,我接手了这一任务。

  从此以后,在对侄女儿述古论今之余,我便经常有意识地带着她出去,或一起和狐朋狗友们聚会,或去西餐厅、咖啡馆里消闲。有时,也带着她去商场、夜市购物,在给自己买生活用品的同时,顺手买些诸如时装、手袋之类的东西送给她。慢慢地,从内心里,我已经彻底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晚辈。

025 五百次的回眸
可我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却不这样看。他们认为,以我放浪形骸的个性,居然肯心甘情愿地带着一个少女到处逛,肯定就是“眼睛瞄上了,心里想上了,下面膨胀了,意欲图谋不轨了”。于是,只要遇见我和侄女儿在一起,他们就拿我俩开涮,个个满脸坏笑、亲热无比地对她一口一个“嫂夫人”地喊,然后嘻嘻哈哈等看她的尴尬反应。侄女儿倒是不负众望,每到这种时候,果然便脸飞红霞,低头不语,一如他们所愿;但对我来说,这一套根本毫无作用。我对男女之间的事情素来没什么兴趣,虽然我也勾引女孩子,却一直只有两个明确的目的:不是为了捕获临时“家政”,就是为了寻点儿开心。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我对这类事情并不敏感,任谁把我与哪个女孩子扯到一起进行胡乱编排,我都不会介意。而且,我经常还会反过来,顺着大家的意思,嬉皮笑脸,和他们相互插科打诨,一起拿那位女孩子开涮。

  这种事情在不久之前,就发生过一桩。

  那天,公司机关在公司影剧院里召开上级精神传达会议,我恰好就坐在“冷天鹅”的旁边。这“冷天鹅”不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野味,化了冻之后就可以红烧,可以清炖的那种,她是一个姑娘,由于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平时表现又矜持得很,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很有当年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时候的气概,故被大家隆重赠予了这么个绰号。我和“冷天鹅”虽不在同一个部门工作,却在同一栋机关大楼里办公,平素在楼道经常能打上个照面,彼此间也说过几句诸如“饭吃了没有”、“还没下班呀”之类的客气废话,所以算是熟人。既然是熟人,又坐到了一起,难免就会扯上几句。

  如您所知,开这种例行公事的所谓“精神传达会议”,本身就是一件相当无聊的事。在台下干巴巴地坐上几个小时,无非就是听台上正襟而坐的那位照本宣科地念文件,念完了,文件还得发下来给你带回去,美其名曰“认真阅读,细心领会”。故听与不听,基本没什么区别。这就造就了一个普遍景观:每逢开此类会议,总见台上慷慨激昂,台下昏昏欲睡。当然,为尊重领导起见,同志们的困欲是必须克制的,在没有条件头悬梁、锥刺股的前提下,台下诸位充分发挥了能动性,大家各行其道,或相互交头接耳,或吸烟解乏,或做做身体局部体操,总之会想尽一切办法,努力使上下眼皮不要粘在一起。我和“冷天鹅”所采取的就是交头接耳法:整个会议期间,我们俩都在天南地北地瞎扯蛋,根本就不知道台上那些仁兄们在说什么。

  也许领导们对伟大领袖的“论持久战”理论领会的非常深刻,这场会议,折腾了我们整整半天。好不容易等到散会,大家一窝蜂地站起来,争先恐后地往门外开溜。我充分发扬了团结友爱、保护妇女儿童的精神,护着“冷天鹅”安然撤出会场。由于是同路返回办公大楼,我俩继续未竟话题,边走边聊。

  您可以想像一下和一个美女一边漫步,一边相谈甚欢的场景。佛说,上辈子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可我俩如今不是擦肩而过,而是并肩同行,这说明,上辈子我有很长时间都没干什么鸟正经事,一天到晚就光顾着看她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在此时也得到了证明,这条路突然就变得很短很短,以至于我恨不得能使用“乾坤大挪移”之法,将它尽情地延伸。

  在人生的道路上,遇到的臭事一般会远远超过好事,但有时候,心想事成的事情也还是有的。就在我盼望道路能够延伸之际,迎面就碰到了我的一群狐朋狗友。我顿时兴高采烈起来:这群人的德性我太清楚了,一旦被他们看到我和美女双出对入,他们必将对我进行封堵调侃。这样一来,道路固然没有延伸,时间却被阻滞了,其效果和我的盼望是一样的,只是方法不同而已。

  果然,他们见到我跟“冷天鹅”并肩谈笑风生,就如同潜伏已久的狗仔队队员们终于挖到了大牌明星的隐私那样,顿时来了劲,一个个兴致勃发。他们嘻嘻哈哈地拦住我之后,居然就当着“冷天鹅”的玉面,毫无顾忌地开始了“蓝猫三千问”。比如,两人是何时何地如何勾搭成奸的?昨夜春宵是不是鸳鸯双栖罗纱帐?一夜共进行了几次酣战?酣战中有没有参照《*房经》?具体使用了哪些招数?等等等等,所有问题的范畴,都是此类。可无论他们怎么问,怎么说,我就是笑而不答。我的似是而非的态度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可一向以清高和冰清玉洁自诩的“冷天鹅”被他们尽情地莫须有,脸上就挂不住了,于是,她对我说了一句话,准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是这句话,引起了一个让她无地自容的后果,以至于到了今天,她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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