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看清自己抱着的东西后,脸上不可置信、惊喜、忧愁交替。
林夜阑不想深究面前的少女神色复杂的原因,转身欲走:“我不打女人,所以跟姑娘道歉,但是在别的方面,姑娘应对青芜说声‘抱歉’才对。”
“你就不能不提青芜?”乌玛的脸上漾起一丝妒意,随即很快便掩饰住。拎起怀里的东西,展示给林夜阑,情绪有些激动:“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林夜阑定睛看去,面前的少女手里拎着只草结的兔子,眼睛拿黑曜石做成,看起来居然有几分灵性。
“不就是一只普通的草编么?”林夜阑不屑,不想再陪乌玛玩这种小女孩玩的把戏,转身就想回房。
余光瞥见乌玛拿出了那支熟悉的牛角笛——
“别碰青芜。”林夜阑急切间便想去夺。
乌玛一个错身,将牛角笛护在怀里。
“是在下莽撞了。”林夜阑整理好衣物,站定,眼中的淡漠与疏离更甚。
“族中的巫师曾说过,我十四岁时用相思草的草叶编成的这只兔子,能带我找到我的有缘人。巫大很灵,说过的话便一定会应验。我寻找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天遇见了你……”
面前的苗家少女脸上有期待,有羞涩,也有一丝淡淡的不确定。
林夜阑是尝试过情爱滋味的,当然知道面前的少女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然而他却无法回应。
心中不知何时已被另外一张明眸皓齿的容颜占满,满到甚至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双眸子都暗淡下去。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青芜的呢?
是初见她时她伶牙利嘴地奚落他的时候么?是她知道再也回不了家时故作坚强地微笑的时候么?是数次牵着她的手,感受到她手心里的暖意与汗湿的时候么?还是她一次次地为了别人,向着比自己强大的人据理力争的时候。
都是,也都不是。
有些人一旦爱上了,就连自己也说不出个像样的理由。
看着林夜阑嘴角挂着的辽远而怀念的笑意,乌玛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他在思念谁。
“陪我出去走走吧。”乌玛转身,极力平定下来的语气里还是带了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如果我说‘不’呢?”乌玛背对着他,林夜阑看不到她的神色。
乌玛什么也未说,手伸进怀中,取出牛角笛细细摩挲。
“好,我去。”林夜阑回答的干脆利落。
乌玛向着楼门处蹒跚了几步,终是停下了脚步,肩背挺得笔直,最后问出一个问题:“若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来邀请你,而不是以青芜姑娘的性命来要挟你呢?”
“抱歉,乌玛姑娘,如果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会选择不认识姑娘,所以,我们注定成为不了朋友。”
有那么一瞬,整座吊脚楼都静了。
有什么东西簌簌落地。
林夜阑自知话说得重了,转寰:“其实,若是姑娘懂得尊重,也不是不可以……”
乌玛的手自眼角划过。声音略沙哑,打断林夜阑的话:“夜阑公子不必说了,乌玛有点累,先失陪了。”
林夜阑想起乌玛抱起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家伙,毫不介意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后,露出的那个纯净甜美的,或许连她自己都不自知的笑。
又想起她对青芜下手时,那种伪装出来的善良,微叹口气:“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呢。”
看嘎乌那种奸滑的样子,明日之行,必定不会太平。只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就算明知是刀山火海,他林夜阑也必须为了青芜跳下去!
一夜无梦。
苗寨人起得极早,丑时时便已听见鸡啼,寅时便有男子互相吆喝着下地耕作的声音。
林夜阑起身,去青芜的房间,在她唇上印下一记吻:“早安,我的睡美人。”
桑老头他们应该还睡着吧,便不去叨扰了。
林夜阑推开木制的楼门,复又轻轻阖起。
山里的空气很清新,路上时不时地会遇到三五男子成群结队地赶往田里。
孩子对他们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只有好奇与善意,大人们可不会。
自从覆面的白玉面具上的束带被青芜一巴掌打断了之后,林夜阑再也未戴面具。
此时正值农忙时期,路过林夜阑身边的苗人看到他脸上狰狞可怖的伤口后,都会引发一阵窃窃私语,虽然眼神深处藏着些厌恶,却是不会表露出来,表面上仍是温和有礼。
苗寨向来等级森严,只要他们还是寨主的客人一日,这些苗人便会对他们维持一日敬意。
同样的,若是他们得罪了嘎乌,想来嘎乌一声令下,这些苗人便会迫不及待地冲上来,将他们这些人撕得粉碎!
林夜阑自嘲地笑笑。
不同于苗族男子那些憎恶的眼神,那些苗族女子看着他,眼里怀着羞涩,以及隐秘的可惜。
可惜?
这样的眼神让林夜阑心内一窒。
是了,是了,青芜还从未看过他脸上那条可怖的刀疤,若是看到了,会不会如那些陌生的女子般,带着怜悯、害怕的眼神望着他?
明明是艳阳天,那一瞬,林夜阑却如坠冰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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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峰回路转
“你怎么在这里?”
一句略带奇特口音的疑问将林夜阑从凄惶的境地中拯救出去。
有什么人拍了拍林夜阑的肩膀,力道柔极。
林夜阑回过头,便看到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有那么一瞬,林夜阑在面前的少女脸上看到了青芜的倒影。
也只是一瞬,那倒影便如同破碎的水面般散去。
林夜阑低笑,自己怎么会将乌玛与青芜弄混,明明是乌玛害了青芜。
即使乌玛内里如同青芜般温润善良,也是她害得青芜直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并且也是她,将众人推入了未知的危险境地。
在杀手场中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林夜阑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温文有礼:“乌玛姑娘找在下什么事?”
乌玛怔住了。
面前的男人当真如谜。
前一刻,她还能在他漆黑的眼底看出幽暗隐晦的悲情,下一刻便被完美地掩盖了去。
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少面?
“你,在为什么而悲伤?”乌玛并未理会林夜阑故意转移话题的把戏。
林夜阑眼底的桎梏有些松动,却还是坚决,一字一句:“若是乌玛姑娘没事的话,在下便回去了。”
乌玛也是自幼被娇惯的寨主之女,何以能放下研习了十数年的矜持与傲气。
明白林夜阑只是在委婉地拒绝她的窥视,乌玛识趣道:“那两位老前辈已经醒了,差我出来寻你。”
“那就请乌玛姑娘在前面带路吧。”林夜阑做出了一副再也不愿开口的样子。
“好。”乌玛似是也不愿多浪费口舌,在前面带起了路。
去的却不是昨日嘎乌的所在。
林夜阑起了疑:“乌玛姑娘这是想带在下去哪儿?”
乌玛转过头去,看到林夜阑戒备的眼神,淡淡一笑:“父亲大人是为了让你们帮忙诊治阿姐,桑老前辈与盗圣老前辈已经先一步过去了,现在当然是带你去病人那里。”
林夜阑拱拱手,示意再无疑问。
行了一段路,一路无话。
乌玛突然问林夜阑:“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疏离,可不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林夜阑久久不语。
就在乌玛以为林夜阑不会回答她的问话时,林夜阑开口了,仍是她常听的语气:“抱歉,乌玛姑娘,我们……不熟悉。”
乌玛彻底死心了。
就在两人一前一后,心思各异地走到乌玛口中的那个“病人”所在的吊脚楼的时候,桑老头与盗圣已经在那里了,不知是何原因,神色有些凝重。
乌玛善解人意地关门出去,将空间留给三人。
盗圣谨慎地检查四周,确定没有人偷听后,回到林夜阑与桑老头身边,立好,等待桑老头开口。
桑老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这种表情林夜阑只在向来轻松写意的桑老头脸上见过两次,一次是他与桑老头千里奔赴土地庙,看到那个南苗医者死在了一地毒虫尸体中,嘴角还带着诡异表情的时候,一次便是现在了。
桑老头也是大风大浪里滚过来的,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就连他都露出这么一副表情的话,便只能说明一点——
“桑老前辈,问题很棘手?”林夜阑小心翼翼地问。
“是,也不是。”桑老头给出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为什么这么说?”林夜阑不解。
“那个寨主的女儿我们先去看过了,浑身肿胀青碧,可以说只留有一口气在,应是用什么东西吊着命的。据桑振衣那老家伙说,她的情形跟你们在土地庙中见到的那个苗医死者有些像。运功的话需要掌心相对渡气,桑老头觉得有诈。”
接口的是盗圣,这个老头与桑老头一起厮混多年,两人性格如出一辙,臭味相投,他的脸上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问过嘎乌了么,为他女儿疗伤会不会有危险?”林夜阑故作轻松。
“问过了,他说没事。”桑老头望着林夜阑,神色复杂。
“那不就行了……”林夜阑还未说完,桑老头便打断了林夜阑的话:“但是,你信嘎乌?”
一句话便点明了问题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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