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裙乱- 第1部分

引子
故事发生在2001年深夏。

　　人口百万的北方煤城笼罩在沉闷燥热之中。

　　在城市的西北角，百盛集团公司那18层办公大楼孤零零地耸立在楼群之中。大门左侧，竖着的“市财政支柱企业”大牌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光。

　　楼前，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而在楼后，垃圾遍地，悲疮狼籍，由于市内排水管网设施不配套，楼内的圬水，粪便都汇集到地下一个300立方米的化粪池里。几十米开外，异味令人嗤之以鼻。

　　时值下午，一台奥迪轿车“吱”地一声停在楼前。42岁的公司人事工资部部长丁志刚从车上下来，竟直步入大厅，他问门卫，“老总在吗？”

　　门卫答：“在！”

　　丁志刚打开电梯，直接上了8楼。

　　宽敞明亮的的办公室里，套间里的单人床上一男一女在翻滚着。

　　突然，门外传进敲门声，女人忽地坐起来，尖叫道：“哎呀妈呀，这可怎么整？”

　　男人边提裤子边对缩缩发抖的少妇说：“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慌什么，我是这里的总经理，还敢有人进来吗？别忘了你是这里的卫生员，就是有人闯进来，你就说在打扫卫生！”

　　少妇点点头，慌乱地爬起来穿裙子——她叫白玉晶。

　　男人叫森林木，58岁，是这里的总经理兼书记——他镇静地走出套间随手把门推严了。然后来到走廊门边问：“谁呀？”

　　门外应道：“森总，我是丁志刚，有事汇报！”

　　森林木不情愿地把门打开，返身坐到老板桌前。抹了一把额头浸出的汗，“什么事？”

　　丁志刚扫了一眼关的紧紧的套间门，小心地说：“森总，上午我去市转业军人安置办公室开了一个会，并接收了一名转业军官。”

　　话说一半，森林木的脸一下炸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我说你这个人事部长是怎么当的，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公司人员超编吗？”

　　丁志刚很不自在，他解释说；“森总，您没参加会议您不知道，市里为安置这批军转干部很重视，常务副市长在会上说的很严厉，市里还下发了专门文件，确切地说这是市里的指令性计划，不安排是不行的！”

　　森林木怒吼道：“有什么不行，都他们说了算了呢！”

　　“领导还说咱们是千万财团，利税大户，是市里的财政支柱企业，接收个人算什么，把咱们好顿捧！”丁志刚又加一句。

　　森林木嘴一咧，苦笑着说：“什么千万财团，这你还不知道呀，还不是靠贷款过日子，要不然这银行贷款怎么会增加好几亿？”

　　丁志刚嗫嚅着：“人家不知道你这些，人家就知道咱们单位好，大家都愿意到这来，市长就说这是指令性计划，不安排不行！”

　　森林木的火消了一半，他就希望外人说他的单位好，但还在批评，只是口气好了许多，“你这个人就是缺根弦，指令性计划怎么的，你不会据理力争吗？我们企业有我们企业的实际情况，公司都人满为患了，你再弄个转业军官我往哪安排？你给开资呀？”他堵气说：“我看这样吧，来行，安排到煤矿，当采掘工，他要不干就把他退回去……　”

　　丁志刚检讨起自己，“我这事办的是有些欠妥，可您没参加会您不知道，市长在会上拍了桌子，说谁要不接收去向他解释，太严肃了！”几乎在求：“森总啊，咱们还是接收吧，公司管理人员多这是事实，可再多也不再乎这一个吧？”

　　森林木强词夺理，嗷嗷道：“我说不接收了吗？我是说叫他去当采掘工！”

　　丁志刚苦口婆心地：“那也不现实，你说叫他去当采掘工，不符合军转干部的安置政策，他能干吗？到头来他东找西找的你烦不烦哪！”

　　大概这句话起了作用，森林木的态度有了转变，他指指沙发示意丁志刚坐下，然后说：“志刚啊，我刚才的话不是冲你，我就是看不惯上边有些部门，他们自以为权力有多大呢！大嘴一咧，想干啥干啥，就不考虑考虑我们企业有多困难，就好象这企业是他们说了算，你说他们算个屁呀？以后这事不惯着他们，再安排人全给他们顶回去！”然后话锋一转，反问道：“哎，志刚呀，你接收的这小子在部队上是干什么的，有什么特长，你对他的安排有什么想法啊？”

　　“我听市军转办的同志介绍说，这小子当了20多年的兵，在团部当过参谋，还在团后勤股当过助理，挂少尉军衔。这个职务啊到地方往上靠一靠可按副科级安排，往下靠一靠按一般干部安排也不属于降职，我倒给他物色了一个角色不知道可不可以？”

　　森林木显的很不耐烦，摧促道：“你就别吞吞吐吐的了，怎么想的痛快点说吧！”他下意思地瞅瞅里屋，随后道：“咋想咋说，我还有事要办呢！”

　　丁志刚犹豫一下，“我问过了，他的家就住在咱们的百通煤矿二井，他老婆也在二井当放灯员，何不把他也安排到那呢？”

　　森林木问；“叫他干啥？”

　　丁志刚说：“现百通煤矿二井的井长和书记都是杨树林一人兼着，一个人党政双跨还真忙不过来，行政工作抓多了忽视了党务工作，党务工作抓多了淡化了行政工作，您不是一再强调说要加强煤矿基层党的思想建设、组织建设吗，我们何不给他们配个管党务的？”

　　森林木皱一下眉，“你意思是叫他去百通煤矿二井当书记？”

　　丁志刚道：“是的，我意见先叫他代理，就是不知道他本人同不同意去。”

　　“他不同意，都他说了算了呢！”森林木站了起来，恨不得马上结束这场谈话，“你这想法不错，就按你说的意见办吧，这个安排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说的过去。你找他谈谈，明确地告诉他这个安排是对他的重用、提拔和照顾，他要是不领情就把他吊起来，哪也不安排，也不发工资，看他有什么章程。”

　　丁志刚看出了老总想尽快把他打发走，他瞅瞅里屋，真想找个理由进去看个究竟，但犹豫一下还是没敢，他问道：“那我找他谈话了？”

　　森林木道：“谈吧，谈吧，你看着办吧！”

　　丁志刚回到办公室，从桌子里找出一个电话号，递给外间的女调配员周楠，“你给尚良欣打个电话，通知他来部里给他安排工作。”

　　周楠抬起头来，囔斥一句，“又是谁的门子？”

　　丁志刚并没有生气，告知说：“哪来的门子，是转业军官，正常分配。”

　　一栋不太起眼的矿区平房，尚良欣无聊至极地躺在炕上看着电视，他不停地调换着电视频道，看得出他心不在焉。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尚良欣獗然一振，腾地跳下了地，他拿起电话，“喂，你找谁？”

　　“你是尚良欣吗，我是公司人事部，通知你明天来公司报到……　”

　　放下电话后，尚良欣兴奋地愣了好一会儿，突然醒过神来，他飞快地给老婆拨起了电话，“亚莉吗，晚上下班多买几个菜，咱们得好好地庆祝庆祝！”

　　电话里的声音带着讽刺，“庆祝什么，是不是你买的奖券中大奖了？”

　　尚良欣喜滋滋地：“大奖倒是没中上，但此事也不比中奖事小，叫你买菜你就买菜，磨讥什么，回来我再告诉你！”

　　竖有“百盛集团公司”牌子的办公楼前，尚良欣满头大汗地站在那里，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幢18层的雄伟建筑，感慨万千，自语道：“唉，这要是能在这幢大楼里上班该有多好啊！”

　　大厅里金碧辉煌，尚良欣忐忑不安地走进去。他问门卫，“人劳部在几楼？”

　　门卫用手一指，“左拐左拐再左拐！”再不搭理他了。

　　顺门卫指的方向，尚良欣在挂有人事部部长办公室牌子的门前站住了，他小心翼翼敲了敲了门。

　　“请进来。”

　　尚良欣很规矩地推开门，先是探进半个脑袋，“您是丁部长吧，我叫尚良欣，是刚分配到您这儿的转业军人。”

　　“噢，知道知道。”丁志刚很热情，他把尚良欣让到沙发上，又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很严肃地：“你的工作问题我们已经研究过了，今天我代表公司和你谈话，希望你能服从组织分配……　”

　　尚良欣有些沉不住气，没等丁志刚把话说完就接了过去，“谢谢领导，谢谢领导，我服从组织上的分配，但我不知道组织上究竟安排我干什么？”

　　丁志刚郑重其事地：“考虑你家住在百通煤矿二井就决定安排你到那里工作，考虑你是*党员，决定安排你到二井代理党支部书记。”

　　“啊！”尚良欣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他最不愿意到井口工作了，天天下井有什么意思？别说是去当书记，就是当井长他也不愿意干，他试探地讨价还价道：“丁部长，您看我对煤矿也不熟悉，井下工作是一点不懂，您看能不能叫我干点别的，比如说留在这大楼机关，哪怕是看收发也行啊！”

　　“那哪行啊，你家住在百通煤矿二井，不用通勤，把你分配到那不正合适吗？”

　　尚良欣吱吱唔唔地：“可是……可是……我在部队是少尉军衔，名正言顺的股级干部，这么安排是不是有些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我们知道你是少尉军衔，是股级干部，可你这个股级干部比副科级还大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百通煤矿二井是副科级单位，安排你到那里代理党支部书记即是工作需要，也是对你的重用，属于提拔使用，这一点你应该想到，更应该知足，我不希望你持这个态度。否则，即使你去了，你这个书记也干不好！”丁志刚说到这再也不想归劝他什么，因丁志刚的办公室和隔壁周楠的办公室中间有一道门，就朝隔壁大声喊：“周楠，给尚良欣同志开介绍信，安排到百通煤矿二井当代理书记，三天内报到。”

　　尚良欣仍然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