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那个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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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那个飘-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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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冷的天,这样一个陌生的女人?

  不好,暖窖离大道近,她一定是一个过路人,天气骤然变冷,想必是她一个人冻得走不动又人生地不熟,来暖窖避风御寒的。

  果然,苏里走过去连呼几声,女人纹丝不动,呼吸却愈发艰难起来,好看的眉毛紧锁成一团。苏里慌了神,起身冲出暖窖,一阵大风又将他刮了回来。苏里急了,探下身来双臂一用力,抱了女人不管不顾地冲出了暖窖。

  一碗热水还没喝完,女人的眼便开了一条缝,如一瓢水。她的眉眼真好看,睁开眼时是水,闭上眼时是船,半睁半闭*心弦。

  “俺这是在哪儿?”女人舔了舔干涸的嘴角,四下寻望。

  “先喝下这碗姜水。” 

  “是你救了俺,大哥,谢谢你……”

  女人话没说完,先滚落两行清泪,哽咽着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八成饿了吧,俺去弄点吃的。”

  女人没再说话,用手扯过被来蒙住脸,开始轻轻地抽泣。

  手忙脚乱了好一会,苏里总算做成了饭,他小心地在炕头上支好小木桌,从外屋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子和一碟咸鱼块。

  “都是现成的,起来吃点吧。”

  女人在被子里鼓捣了一会,终于露出头,磨磨蹭蹭地挪到小桌前,怯生生地不敢伸手动筷子。苏里盘了一条腿坐在桌子对面,用筷子夹起了一块鱼,说:

  “吃吧,也没什么好吃的,将就将就吧。”

  女人这才拿起筷子挑了根面条吸进嘴里,苏里也不去管她,只顾自己大口吃面。

  女人想也是饿坏了,见他吃了,也大口地吸溜起面条来,一碗、两碗、三碗……

  转眼间,二人竟将一大盆面条吃了个底朝天,连汤都被喝了个精光。

  吃完了,苏里大手一张将小木桌连盆带碗一并端到外屋,也不刷洗就搁在灶台上,然后一抹嘴上的油星转身进屋坐在屋地的木板凳上舒舒服服地卷起了一袋烟。

  炕头的女人见状也不言声,偏腿下地穿好棉鞋,凑近苏里深深鞠一躬:

  “大哥,谢谢你救了俺的命,俺……会报答你的恩情的,再见!”

  说完,戴上棉手闷拎起小包裹,一咬牙,头也不回地噔噔向屋外走去。

  她推门刚一掀开门帘,一阵狂风夹裹着雪条子兜头盖脸地砸在身上。女人浑身哆嗦了一下,但她没有怯步,系紧围脖再次往外冲……

  苏里一把手将她从风雪中拉回来:“妹子,还是缓缓再走吧……”

  女人咬着嘴唇左右为难,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垂头进屋。

  苏里关好门,寻思了一下,跟着进了里屋。

  外面的风愈刮愈大,刚过响午的天空昏暗的就像到了晚上,烟泡撞在窗框上犹如一群张牙舞爪拼命往里挤的野兽,雪檩子抽打在玻璃上则似万千条鞭子,发出“啪啪”的声响,孤零零的小屋如同海上颠簸的小船,在雪雾里时隐时现。

  还是女人先开了口:“大哥,家里就你一个人?”

  苏里点了点头,把烤干的棉手闷扔在炕上,从墙上取下跟随他多年的老山炮擦拭着:“老爹早就死了,老母随远嫁的姐姐去了很远的地方。对了,你身子还虚,歇吧。”

  “俺不困,俺心里难受睡不着。”言罢,女人哽咽起来。

  苏里把子弹“哗哗”推上膛:“哭啥?别哭了!”

  女人很听话,不哭了,说:“不瞒你说,俺这心里压着一桩事。”

  “呃?”苏里收好猎枪又卷了一袋旱烟,他很想跟这女人唠嗑。

  “俺家是山东人,男人是个木匠,常年累月在外面做活,一年出去三五个月挣几个钱就回去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前年冬天他来到你们这地响就再也没回家过。俺心里惦记着男人,每天一个人在家,叔叔伯伯也不自在,勺那有不碰锅的,可男人不在家,就只能自个儿忍着点。他出去几个月俺不在乎,家里穷没办法,可是哪有一年到头不着面的,连个信也没有,就更别说往家里寄一分钱了,俺一个女人家本事再大又能怎样?思来想去,俺就在家里呆不住了,加上那几天夜里俺老梦见他死了活了的,心里就更没个谱了。这么长时间万一他出什么差子俺可怎么活呀。就这样,俺就照着他以前信封上的地址找来了。”

  说完话,女人眼眶里不由得又涌上了泪水。

  “他长得啥样?是不是二十七、八岁,黑黑瘦瘦的?”苏里问,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是哩,是哩,你见过他?”女人惊喜地一下子站起来,这真是个天大的喜讯哪。

  “没,没有。”苏里连忙否认,头矮的几乎插到了裤裆里,后脊梁背直冒冷风。

  “不,你见过他,你一定见过他!”女人不死心,巴眼看着苏里,像是一个馋嘴的小孩等着大人给糖吃。

  “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俺根本不认识他!”苏里突然跳起来,凶神恶煞似地冲满怀希望的女人吼叫着。“妈了个巴子的,你给俺滚!”

  吼完,他抓起炕上的狗皮帽子怒气冲天地“噔噔”朝房门走去。

  呜,一股恶风从掀开的棉门帘子缝隙窜进来,在吓掉了魂的女人身上狠狠地抓了一把。女人傻了似的站在地上,任凭那股恶风在她身上肆意妄为…… 。 想看书来

苏里(3)
冲出房门的苏里就像一只受伤的老虎,落荒而逃。他东撞一头西撞一头,在风雪中跌倒爬起,不知摔了多少跤,最后终于踉跄着爬进了屯子里。

  敲开一家的大门,吓退那条大黑狗,苏里揭开门帘进去。

  屋里七八个正在赌牌的汉子一见苏里面面相觑,就像当年威虎山上八大金刚见到了杨子荣。

  有人急忙让出一个座位。

  苏里心情烦躁,一甩手“啪”一叠钞票摔在桌子中央,也不言声,坐下码起牌来。南北西三家不敢怠慢,匆忙应战。

  好场恶赌,只见麻光将影,色子翻飞。这赌直杀至天黑夜半,却无人喘喘气,喝口水……

  坐苏里下家的大马哈输晕了头,说声出尿,然后朝门口的两个小后生使一下眼色,三个人前后脚出门。

  不一会,大马哈提着裤子回来了,将刚借来的钱往桌上一放:“干他妈!”

  苏里坐庄,手一扬,色子翻了几个筋头落稳,又是一番较量。

  大马哈打了个玄鸡,“炮!”苏里声落牌倒,大马哈恨得直跺脚。

  苏里连占三庄,第四庄色子未及掷出,“砰”一声沉闷的枪响伴着风声跳进窗格,大马哈手一抖,面前的牌炸了……

  苏里“呼”地站起,他听辩出是自家的老山炮,铜球般的眼珠迅疾在三家的脸上扫过,大马哈慌忙去拣牌。

  “听见没有,刚才响的可是俺家的老山炮!咱们玩是玩,如果有人胆敢在老子背后捣鬼,嘿嘿,干他妈!”苏里收了钱扬长而去。

  大马哈吓得差点流了尿……

  苏里回到家里,见女人果然没走,捂着被瑟瑟发抖地看苏里,一副非常可怜的样子。

  苏里不由得皱下眉头,他不理女人,蹲下往炉中添了几块木炭。

  “对了,你保准饿了,俺把饭热在锅里了,俺去给你端来!”

  女人想起了什么,也不穿棉裤,只蓝布肥腿的一件贴身衬裤,披了花袄动起来。

  望着女人脚下生风忙里忙外显得十分殷勤,苏里一时倒也无话可说,就在女人摆好的桌前盘腿坐下温了些酒喝。

  女人忙乎一阵也冷了,慌张上炕用被盖好身子拿眼不停地瞅苏里。愈看苏里心里愈毛楞,几杯酒进肚也镇不住胸膛里那颗“噗噗”乱跳的心。他回身从墙上取下猎枪打开枪膛看了看:

  “方才那枪是你射的?”

  “俺看见有两个人影在外面撬仓子,又不敢出去……就四处找东西,正巧墙上挂着枪,俺就唬了他一家伙。”女人怯怯的声音。

  “仓子里别的没有倒是有几张貂皮。你没事吧?”

  “没,俺怕伤着小偷是朝没人的地方开的枪,听见枪声他们就跑的没了影。”女人沉了一沉终于问:“你咋了?”

  “没啥,心里难受到外面转转,你睡吧。”苏里说话的时候,枪膛里重新填满了火药,掂了掂搁在腿边。

  女人嘴上没说,心里明白那都是因为自己的缘由才招得他行为反常,又不便深问,闭上眼躺了。半响却难以入眠,耳畔尽是他倒酒的声音和沉闷的叹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女人憋不住了,在被窝里压抑地抽泣起来。

  “你别哭了,起来,俺有话跟你说。”苏里说着,解开一个衣扣,仰脖又灌一杯酒,眼红红地盯着坐起的女人,把腿边的猎枪顺手放在女人枕边。

  女人惊恐地瞪大眼睛,躲开那枪管,手抓被角,往炕头挪了挪身子。

  “你不用怕,俺给你讲个故事。”苏里眯着眼,似在回忆。

  “那是前年冬天的事,俺一个人去老林子里打猎,转悠了大半天,连一只兔子也没撞着,心里窝火,眼看着天边暗了偏又刮起了烟泡,俺只好饿着肚子往回走。快走到大湖岗的时候,眼前不远的雪林子里有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在移动,慢悠悠的像一个狍子,俺心头一动,往前凑了凑,看准就开了火,“砰”的一声枪响后,它被撂出了老远。俺欣喜地跑过去,心想这下好了,过年有肉吃了。可等俺跑到近前一看才知道坏了,眼前的雪地上分明躺着一个穿狐皮袄戴狐皮帽的年轻男人,不是狍子,俺……”

  苏里讲到这儿,身子痛苦地缩成一团。

  “子弹炸烂了胸脯,不一会人就死了。”他双手拼命地揪着头发。

  炕上的女人呆若木鸡,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句话也说不出。没神的眼睛怔怔地定在面前的某一个地方,似雷劈不动电打不醒。苏里不敢抬头,他怕看到眼前那凄惨的一幕。

  “大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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