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眼睛就可以用了。我一只，他一只，都不耽误事。”
“照你这说法，人干嘛都要两只眼？”
“好了，谁和你说那些！给我点药水，我回去点下。”
“叶彤，再等等好不？咱不一定找不到合适捐献者。”
“我都问了，国外国内一样。那么容易找得到，早没盲人了。”
“是呀，手术是不算太大，可问题是视网膜。生者别说，肯定不愿意。死了，也没多少愿意给眼上挖个洞的。可是，你这……咱还是再等等吧！”
“好了，给我药水，我回去休息了。”
“给！随便你了！傻倔！”
楚青城震惊。这突然降下来的大喜，就是叶彤捐出她自己的视网膜？
楚青城默然回到病房，再没说出一句话。
展研锋叫了几声，叫不回声，笑下，先向母亲说：“妈，你回去歇着吧。”
展研锋让母亲回附近租住的宾馆。展母平时这会儿早走了，晚上，多是楚青城陪在这边的小床上。楚青城病时，就有这先例了，展母也没再很别扭着。何况，他们还是未婚夫妻。
可，如今叶彤来了，虽然已不是儿媳妇了，也不落忍让叶彤看了伤心。说：“青城今天也挺累了，青城回宾馆休息，我在这儿。”
展研锋以前不管的，随便他们谁留，可今天管了。“妈你回宾馆休息吧。没事。”
展母无语。闷一声，站起来，往外走。
母亲一走，展研锋伸手摸向楚青城，“丫头？”
“嗯。”
摸到了手，笑。楚青城听了他那番话后，情绪稳定，说明趋势很好。高兴。告诉：“丫头，先做一只眼的手术，以后慢慢再等。不过，只一只眼，大哥照顾你，也完全没问题。”
楚青城声音轻哑，“大哥，你知道你多有福嘛。”
“呵呵，嗯。”展研锋把那手握得更紧。
“大哥，你有时很固执。”
“是吗？以后改。”展研锋态度良好。
“大哥，这点想想，我和你有点象呢。看着好说话，可是都喜欢按自己的想法做事。”
“……嗯，是有点。”
“大哥……”
“丫头，给我抱下好吧……”展研锋声音有点颤。
楚青城犹豫下，依过去。展研锋抱住，一紧。“丫头……”
楚青城哭了。
展研锋心里也酸。“丫头，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欧阳，可也不是没有大哥。现在取舍难吧？大哥帮你决定。不要离开我！我会让青城以后只想到笑……”
楚青城惨然笑下。心中，百味陈杂。展大哥的怀抱楚青城很快也要失去了！这就是上天对她贪心与愚笨的惩罚吧！惩罚她希望自己的世界里有个展大哥与欧阳白若并存。原来，这期望是这样的奢求！轻响：“大哥，知道我最羡慕佳木什么？是，永远都不会有人让她失去展大哥！”
“丫头，你也不会……”展研锋激动，寻向她的嘴唇。
“不！”楚青城一下推开他。那次亲吻中下的印象太深，似乎地震就是因此发生一样。
展研锋放稳心绪，笑笑，怪自己又按捺不住。
“大哥，和一个人结婚肯定是想着要一生和她好，对她好，是吗？”
展研锋又笑笑，点头。
“后来出现问题，不好了，肯定是有原因的。有时可能是自己的原因，是不是该做的没做到了？既然和她结了婚，有了不满意，也应该努力地找出原因，看能不能最终解决。这样才可以。否则就是不负责。是不是？”
展研锋脸色凝重下来，也，点下头。
“大哥，你对我真的好！你对叶彤嫂子也这样好过吗？如果是，那是她的问题，如果不是，就是大哥的问题。为什么你和她结了婚却不这样对她好呢？她那么爱你，你只要对她好，你们怎么会不幸福呢？”
“丫头，你想说什么？”
“大哥，我从没有想过将我的眼睛送给你一只，是因为，你的痛苦还不能真正地成为我的痛苦。大哥，我愿意当你一辈子的眼睛，可让我现在给你一只眼，我还是有点不舍。真的，我试过了！”可是阿若如果需要，楚青城会毫不犹豫地给他。
“丫头，你舍得，大哥也不舍的。在说什么呢。”
“大哥，很爱很爱一个人，会舍得的！”
是，如果青城需要，他也舍得！
“大哥，你知道谁要给你捐视网膜吗？叶彤嫂子。她说，你一只，她一只，够用了。我偷偷听到的。下午她就在这儿，她不让和你说她来了。大哥，你试着努力再去爱叶彤嫂子好不好？你会爱她的！一个那么爱你的人，你怎么可能不爱她呢？”
展研锋泪流下来。“丫头，这么爱你的人，你爱上了吗？”
“爱！”楚青城确定无比，“可这份爱是自私的。因为展大哥是最爱青城的人，有了展大哥，就有了家，有了依靠，感觉，世上有了楚青城耍赖撒娇的地方！我想过，大哥愿意，我愿意永远留在大哥身边。我觉得这也是回报大哥的爱，是称了大哥的心！可是，其实不是。是我更肆意地来消费大哥的爱，在大哥这儿找家，找温暖。却根本回报不了。叶彤嫂子让我明白了爱的不同。叶彤嫂子对大哥的爱，才真正能配上大哥这份爱。我留在大哥身边，对不起大哥这份爱，对大哥不公平，对叶彤嫂子也不公平！……大哥，我不希望叶彤嫂子给你一只眼睛，我愿意，她做你一辈子的眼睛。你也要一辈子好好爱护你的眼睛，再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害到她。”
“丫头，我不会要她一只眼睛！……爱一个人，便只想对她一个人公平就好。只要青城可以幸福。”
楚青城迸出泪来，“对，只要他幸福就好！”佳木一定会让欧阳白若幸福！楚青城没有一点怀疑。所以，“大哥，我知道了，我也不会在你身边真正得到幸福！大哥一定要错过那个最爱你的人，却把爱浪费在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这儿吗？”
“丫头……”
“大哥，我回宾馆住了。以后，明天，后天，永远我不会来了，你保重。不要再管我去了哪儿，不要再想与我有关的任何问题。我向大哥保证，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丫头！你去哪？你要离开大哥，一定去找欧阳！”
可惜，楚青城天命孤零！她愿意亲近的人，一个也留不下。生来如斯！
楚青城提了自己的包离开病房。
“丫头！”
楚青城没再回头。
展母也有些无心睡眠，躺在床上并未睡着，听门一响，坐起来。疑虑，“谁？”
“伯母，我。”
“你……”怎么也回来了！“有事？”
“嗯，伯母不好意思，你去陪着展大哥吧。”
“你不舒服？”
“有点。”
“没在医院那边让医生给看看？”
“没大事，就……辛苦伯母了。”
“哎，傻孩子！那好好休息吧，我过去。”展母开灯，穿衣往外走，回头又道，“有很不舒服往那边打电话，别自己忍看。”
“噢。谢谢伯母。”
“嗯，睡吧。”展母开门出去。
楚青城没睡，收拾自己的衣物。
明天，很早很早很早，楚青城就要离开这儿……
门，又给打开。楚青城以为展母又回，迎去，看她回来做什么。
迎到了欧阳白若。
欧阳白若扔开双拐，一条腿立着，依墙，揉动着两臂，嘶声痛叫。看着似惊似痛的楚青城，道，“这玩艺可不是想像的那么好用，累得胳膊疼！过来，扶我床上去。”
楚青城没去扶。
他望在她脸上，哑声问：“小笨猪不疼吗？”心里！
疼！可终究只会剩下楚青城一个人疼。没什么。
“小东西，你……”
“……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
“以后，你好好照顾佳木。”
“谁照顾我？”
“佳木会照顾你。”
“谁照顾你。”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我只想让小笨猪照顾。”
楚青城一下愤怒，“不要和我说这样的话！欧阳白若离开谁也不会死！楚青城也不会！”
欧阳白若痛。“对不起！”
“没有！没有！是我已经不喜欢欧阳白若了。对不起。”
欧阳白若又拿上拐，艰难挪向楚青城。直近到楚青城，退无可退。他将拐一扔，胳膊伸向她。
不要！她不要再陷进他怀抱里！楚青城急切中将他一堆。欧阳白若往旁边趔了趔。楚青城又不由地有点想上手扶。他猛一挺身，扑去，抱到楚青城，将她几乎压倒。
“啊……”楚青城腰身严重一弯，胸膛里出压迫出一声。
欧阳白若紧抱住，烧痛得无法呼吸的胸口，终于有些喘息畅通。“小东西，我这样子你还忍心推我！你还有人性吗？”
“你放开我！”
“不放！”
“放开！！”楚青城抓到身后的手指，使劲掰。
“啊！”欧阳白若一边痛叫着，一边道，“不放！掰断了手指也不放。”
楚青城停了。心，饮痛。
欧阳白若也抱着，没动。许久说：“青，欧阳白若最怕的是什么知道吗？小笨猪不爱他！有时，很肯定，有时，一下就全乱了。……看着你在拼命地救展研锋，看你为他哭，为他流泪，我什么感觉知道吗？我，就压在离你几米远的地方，你的世界里一点欧阳白若没有。一下感觉，冰冷冷的，很绝望，想抛弃自己，抛弃所有，包括小笨猪。我觉得我是愿意你先救展研锋的，可是……对不起，我比自己想像的更自私。这事搅在心里，很难受，却说不出……”
楚青城挂着惊泪望他。这种感觉楚青城清楚，也怀疑自己这么自私过，也不耻将此话说出来过。当欧阳白若丢下她，抱着展佳木离开时，霎时的一种绝望，很痛。可楚青城确定自己那会儿愿意替展佳木去死。
可为什么却在意了欧阳白若先救了展佳木？流泪，“没什么，我也一样对不起，你抱佳木离开时，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