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新经典: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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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新经典:大君-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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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辰问:“你有没有怀疑?”
  同事莫名其妙,“有何可疑?”
  诸辰不再出声。
  周末,她与甲君乙君聚会。
  她列出可疑之处,“最奇怪之处,是竟然无人觉得奇怪。”
  任意问:“听说你弄来一箱冰酒?”
  “正是,加拿大最新特产,香甜无比,一喝上瘾。”
  诸辰并无嗜好,衣食住行都能将就,但是她爱喝葡萄酒,这是一笔开销。
  “零下八度半夜三时采摘葡萄,你听过没有?又必须维持低温,故立即在户外用机器榨汁,这些葡萄已结冰成为小小冰珠,每颗只榨出一滴汁液。” 。 想看书来

大君 6(2)
周专却在细读诸辰列出的线索表格。
  诸辰斟出酒来。
  任意嚷:“哗好香水果味。”
  周专呷一口,“太甜了。”
  诸辰说:“我本来不喜甜酒,却喜欢这个。”
  “女孩多数嗜甜,你们是日本人口中的甘党。”
  周专放下酒杯。
  诸辰问:“你可会建议请上级调查子洋集团?”
  周专摇头,“那不是我工作范围。”
  诸辰生气,“一个孩子将要溺毙,叫擅泳的你跃下池中救命,可算你工作范围?”
  “子洋集团不是幼儿。”
  “哼。”
  任意前来调解:“水门事件得以揭露,谁的功劳至大?”他顾左右言他。
  诸辰答:“倒不止那两名小记者。”
  任意笑,“是那个叫*的告密人。”
  “谁看过那套叫《*》的三级片?”
  任意摇头,“我从来不看那种电影,砖头相信更加不会,猪,只有你才有兴趣。”
  诸辰笑,“我也失之交臂。”
  “我去弄来大家看看。”
  这时周专忽然说:“案件得以揭露,是因为当年记者获得《华盛顿邮报》执行编辑布赖利的支持。”
  诸辰接下去,“布赖利不过是编辑,最终决策握在督印人手中。”
  三人都是新闻系学生,这件事他们滚瓜烂熟。
  任意接上去:“督印人是格兰姆夫人。”
  “正是,当晚,格太太在家中宴客,祝酒的时候,执行编辑打电话给她:‘这一分钟就要决定,去不去马将证稿刊出,要不作罢’;格太太答:‘去’,一个总统就此下台。”
  “真不容看轻女生。”
  任意说:“女人真奇怪,好的非常好,坏的极之坏。”
  诸辰瞪他一眼,“这是你经验之谈?”
  周专帮老友解围,“他不过是道听途说。”
  诸辰追问:“我是好女还是坏女?”
  任意笑答:“有大学文凭及公寓作嫁妆,当然是好女,所以说,一切有产业继承的女子均是美女,不信,你读读贵报的社交版。”
  周专说:“到今日,我还是佩服格太太的胆识。”
  “格太太年前去世,所有报章均提及此事,致以最高敬意。”
  诸辰把话题兜回来:“你可会建议上级调查?”
  轮到任意帮周专解围:“即使子洋集团已经在他们档案上,他也不能告诉你。”
  这是真的。
  周专轻轻说:“做好你的妇女版。”
  “我的妇女版一百分,谢谢你。”
  他们两人告辞。
  诸辰闷闷不乐。
  她睡了一个中觉,红日炎炎,悠悠入梦。
  真是一个噩梦,梦中的她已经老大,腰粗肚凸,家境普通,已生下一子一女,一屋塑胶玩具与噪音,忽而丈夫下班回来,原来是周专。
  他一脸倦容,放下有限家用,要茶水要拖鞋,喝令孩子们静下来。
  看到这种情形,诸辰吓出一身冷汗,不不,不可以这样,周专统共变了,从前年轻有为,殷实可靠的他忽然因循颓丧。
  噩梦继续下去:她又来到另外一个地方。
  门一打开,丈夫换了人,这次是任意。
  他身上有水果味香水,由此可知,他与年轻女子鬼混,诸辰怒气冲冲跑进寝室,一个艳女若无其事地走出来,诸辰伸出要打,被她拦住。
  “喂,怪你丈夫,别赖闲人。”
  诸辰气炸了肺,但任意笑嘻嘻地说:“你一向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诸辰发呆,这时,梦醒了。
  她出一身冷汗,赶紧淋浴,站在莲蓬头下发呆,梦境写实,无论嫁给甲君抑或乙君,过了十年八年,受生活折磨,婚姻迟早变质。
  她叹口气,裹上浴巾,坐在床沿发呆。
  太悲观了,对两位男生也不公平。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大君 7
“记得我吗,我是穗华表行王逸来。”
  “又有什么消息?”
  “难道不能喝杯茶吗?”
  “我工作很忙,不同一般文员。”
  “我闻弦歌而知雅意。”
  诸辰笑,“你那么富生活情调,又长袖善舞,不愁没有女伴。”
  “一到暑假,热闹非凡,留学生全部自欧美回返雍岛,不是留意工作,就是物色伴侣。”
  “你还不从中挑一个。”
  小王说:“没有一个像你这般聪明。”
  诸辰哈哈大笑。
  “说到消息:子洋集团有职员被警方逮捕。”
  诸辰凝神,“什么人?”
  “也难怪一个记者会对子洋集团产生疑窦,这间公司的确疑点重重,他名下一名律师被控挪用客户款项。”
  “那人叫什么名字?”
  “律师张汉碧。”
  诸辰懒洋洋精神一下子提起来。
  “小王,我改天才与你喝茶,报馆有事,我必须赶回。”
  她丢下电话,飞快更衣,奔回报馆。
  只见港闻版及财经版同事正在争做新闻。
  诸辰抢阅他们的报道。
  “子洋集团旗下资深律师张汉碧被控十二项偷窃罪,昨在医院承认侵吞伟能国际有限公司购入石柱村道三百万印厘费……”
  诸辰抬起头来。
  人有旦夕祸福,这个能干的年轻律师竟一夜间成为阶下囚。
  吞并客户的厘印费,这会是他?
  假如诸辰没有看错人的话,张汉碧才不会做这种小眉小眼的事。
  她对经济版同事说:“有没有办法见一见张汉碧?”
  “有什么必要?此案已经了结,本月二十三日判刑。”
  诸辰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她做了一番调查工作,找到唐天颢律师的地址。
  诸辰立刻驾车到她家去。
  唐律师住在山顶一层小洋房,排场与收入完全不成比例。
  诸辰按铃,女佣来应门,她拒绝开门,“唐小姐不见客。”
  “我是她朋友,我叫诸辰。”
  背后传出主人家声音:“请诸小姐进来。”
  果然是唐天颢,只见她双目通红。
  诸辰开门见山,“这是怎么一回事?”
  唐律师饮泣,“他叫我立刻嫁人,切莫以他为念,他将入狱。”
  “他是侵占客人三百万厘印费的人吗?”
  “不。”
  “唐律师,你一定有端倪。”
  唐天颢用手掩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叮嘱我不可以对任何人说任何话。”
  “我想见一见张汉碧,请你替我传话。”
  “他不想见人。”
  “请代我传话。”
  “诸小姐,你只是一个妇女版编辑记者。”
  诸辰瞪她一眼,“最看轻妇女的也是妇女。”
  “我为什么与你说话?我根本不应见你。”
  诸辰说:“因为你心中有冤情。”
  唐天颢忽然静下来,半晌她说:“你等一等。”
  她进书房去打电话。
  诸辰打量她与张汉碧同居的住宅,的确,装修得美奂美轮,家具陈设名贵但低调,品味十足,子洋集团怎样厚待职员,可见一斑。
  诸辰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唐天颢出来,平静地说:“明早六时正在我家集合。”
  诸辰站起来,“明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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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君 8
天气真的热了。
  太阳位置已挪到北回归线上。
  诸辰打扮一贯朴素,白衬衫卡其裤,准六时在唐宅门外按铃。
  女佣启门,请客人到客厅等一等。
  诸辰看到小洋房附设的腰子形泳池。
  这等生活享受,羡煞旁人,不过,是需要付出昂贵代价的吧。
  不一会唐天颢出现,她朝诸辰点点头。
  诸辰跟着她走,她们踏上一辆黑色房车,司机向郊区驶去。
  诸辰知道此行是往拘留所,唐律师说得对,她只是一个妇女版编辑,她很少接触社会阴暗面,最可怕一次访问是少女失恋自杀不遂。
  清晨,阳光普照,可是公路却越走越阴森,一路上无人说话。
  终于,车子在一座深灰色厚重的水门汀大厦前停下来,诸辰强自镇定。
  她们下车,向一扇狭窄小门走去,与监守人员说了几句话,她与诸辰出示证件,经过核对,两人进了窄门。
  咚一声门在身后关拢,诸辰双腿发软。
  室内没有阳光,制服人员领她们进走廊,经过金属探测器及搜身,又再走向另一通道。
  诸辰在心中对自已说,当是飞机场禁区好了。
  终于最后一扇门打开,她们看到一张大桌子,有人穿着灰色囚衣坐在椅子上等。
  诸辰一时没把他认出来。
  他抬起头,“诸小姐,你好。”
  呵是他,是张汉碧,原先风度翩翩,穿意大利名贵西装的他今日憔悴干瘦,像是换了一个人。
  诸辰吃惊,她双手微微颤抖,她按捺自已,朝他点头。
  “诸小姐,天颢说你想见我。”
  诸辰点点头。
  “你代我劝天颢死心,是我自愿走上这条路,与人无尤。”
  唐天颢饮泣。
  张汉碧凝视女友,“三年后出来,我又是一条好汉,我不打算再见你。”
  他转过头来,“诸小姐,你可是想打听什么?”
  诸辰知道她需把握时机,此刻一定要话说清楚,她深深吸一口气,“张先生,你替什么人顶罪,你所犯何事?”
  张汉碧一怔,他笑了。
  这时,制服人员吆喝:“时间到了。”语气、声调,同三百年前水浒传里形容的公差一模一样。
  这时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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