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是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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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是醒?-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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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拾起刻着“凤凰于飞”的小石子,心头一通悸动,一阵疼痛,一片凄迷……算了!过去的已然过去,这石子也该进垃圾堆了。我把小石子往废纸篓里扔的一刹那,又改了主意:留下它。我手中可以作为人生证明和纪念的东西几乎是零了,连照片都没留下一张,等我白发苍苍的时候,连根稻草都抓不着,我……唉!

  我收起玉镯和小石子,翻开《国外医学》。可是,玉镯和韩江南交替着不间断地在我眼前旋转。“啪”,我推开书本,忽地站起身,往外走。我想到“楼外楼”去转一转,多了解了解韩江南。

  我一出家门,与上楼来找我的李伯母撞个满怀。不用问,李伯伯又犯病了。不用说,我得把一切事儿都放下,跟李伯母去了。

  待我把李伯伯安顿好,已经是晚上八点半钟了,“楼外楼”去是不成了,我就返回家里。一进门,电话铃又响了。又是韩江南。

  “有什么事儿吗?”我问。

  “怎么着?一定要有事儿才能找你?你是不是太冷酷了点儿?”韩江南说,“跟你说,我正往你家赶呢,你可别再推三阻四,二十分钟,你下楼来。”

  “我有我的事儿啊。”我十分乐意爽爽快快地答应,可天生的矜持、清高又溜出来作怪。

  “是,你是个大忙人。知道,我知道。可是,你就不能牺牲一次吗?我这几天实实在在是太想念你了,真的。换个人求你,会怎么样?你也置之不理?换成章众……”

  “你胡说些什么呀?”

  “我一点儿也不胡说。他一直在等着你,不是吗?前天他竟然叫我离你远一点儿。哼!他也配!噢,我倒忘了,想当年读书的时候,你对他也很不错嘛!为了他,你和曲新艺……”

  “你!你无聊!”

  “我是自作多情,自作多情啊!我他妈的是个大傻冒!大傻冒!我他妈的白活……”

  “韩江南!你怕是又喝多了吧?”

  “是,我喝了不少酒,我想醉。因为没人和我同醉。谁能与我同醉?”韩江南边说,边唱,带着哭声。“相知年年岁岁……”

  “好了!江南,今天太晚了,明天,明天晚上,我一定去。你自己开车吗?小心!千万!”

  “噢,你还知道关心我呀?那好,我们一言为定。否则,我找章众算账!”韩江南搁下了电话。

  天哪!他们是怎么了?算了,干脆快刀斩乱麻吧,别真闹出什么事儿来。更重要的是让章遗世彻底解脱。

  我把章遗世的电话拨通了,告诉他,我决定搭韩江南的班车。

  章遗世半天不吭声。

  “不祝福我吗?”我说。

  “见你的鬼去吧!”章遗世恨道。

  “好吧!我接受你这别开生面的祝贺。再见!”

  “白皪!你听着:那个流氓、混蛋要是敢接近你,我就把他废了!”

  “章遗世,你也给我听清了:是我去找他!你要发泄找我!别搞错了债主!”

  章遗世发疯似地嘶叫:“白皪!生活是不允许开玩笑的!你会后悔的!”

  “谢谢你的忠告。我衷心希望你从今有个新开端。保重!”

  “白皪!你这个天字号的大傻瓜!大笨蛋!大……”

  我断然放下了电话,可我却不能断然把章遗世方才的话语也放下,而且还想起了他从前所说的种种。我的脑子里开始打乱仗:一会儿说是,一会儿又说不是;一会儿肯定,一会儿又否定。究竟是怎么样呢?到底该怎么办呢?我和韩江南是历史的错误吗?我是在和生活开玩笑吗?不错,没有那段特殊的历史,我与韩江南是绝对不能走到一起的。可是,只要韩江南对我是真心的,也不能称之为错误嘛。或者应该叫做“缘分”才对呢。至于和生活开玩笑,我敢吗?我是再也输不起的人了。可是,章遗世对我也是真诚的,而且他是个不会造谣诽谤的人。这是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我痴迷了?我糊涂了?不,不,韩江南与我的情感和内在关系,章遗世是不了解的,所以他的话也就不足为凭。可是,韩江南一定靠得住吗?万一……还有他的家,……唉!这事可真是太难了!算了!还是一个人的世界清静,也比较好驾驭。四十好几的人了,韶光远逝、青春不返了,再做那种梦也是很可笑的。那么,我这辈子就孤老终生了吗?唉——,不然又能怎么样?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你错了一分一毫,结果谬之千里;你迟了一分一秒,可能会错过一辈子!

  七绝

  横斜斗柄风平定,

  寂寂深闺犹叹息。

  高处冰蟾频摆首,

  人寰漠漠枉多痴。

十七   钱为何物 公理婆理都是理(一)
1990年7月3日         星期日       天气晴

  中午,我和母亲洗澡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听见电话铃响个不停。

  “你干什么去了?半天找不到你?”电话那端罗凤玲气冲冲地喊。

  “什么事儿呀?这么急?”

  “白皪,嫁给章遗世就那么委屈你吗?啊?”

  “这叫什么话?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么,我实在是怕委屈了人家。”

  “要么你就嫁给别人,张三李四!反正你不能再这样子晃悠!”

  “怎么了?我碍着谁了?”

  “你别装糊涂!章遗世昨晚又酩酊大醉,为了什么,你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

  “我告诉你,我所了解的关于章遗世的一切,都来自他的老会计师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好兄弟、亲兄弟,是绝对假不了的。我给你说吧,章遗世这辈子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非把他毁了不可!你……”

  罗凤玲放下电话多时了,我还楞楞地拿着话筒站着。

  我会把他毁了,是吗?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喝点酒,这样就晕晕乎乎地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想了。是的,这样子真能毁了他。章遗世,我不会再叫你为我喝酒了,昨天晚上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章遗世,我解脱你。可是,章遗世,在解脱你的同时,我自己可能就……好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一种哀伤、无可奈何,一丝悲壮、愤懑的情绪包围着我,什么事情都干不下去了。我翻开侄女装录音带的盒子,找出一个柴可夫斯基的《悲怆》,放进录放机,按下播放键。顿时屋子里惊雷阵阵,接着大管奏出死亡必然到来,然后是沉重的叹息和如泣如诉的和声。柴可夫斯基逝世前七天完成这支交响曲,这悲怆忧郁的旋律,寄托了他对生的渴望,对往昔美好的回忆和眷恋,对人与自然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的感慨。我仰在床上,泪流满面。目前我虽无死亡之忧,可却真实地感受到生的苦痛远远超过死亡。眼前这道门坎要怎么过?左右都不是,进退维谷!想我四十多岁了,春也没有春过,秋也没有秋过,至今身无所托,情无所寄,人生如我,世上几人?倘若我缺品少德、鲜廉寡耻、不仁无义,也是活该。可是我,我……苍天!何以如斯对我?苍天,谁对我负责?谁为我买单?谁……

  “皪皪,你今天又怎么了?”母亲坐到我身边,为我擦泪水,“你把什么委屈都藏在心里,跟妈妈都不说。唉,妈妈没用了,老了!”

  “妈,你说什么呢?”我坐起身来,“我是听音乐感动了。感动了,妈,你懂吗?”

  “唉,皪皪呀,你呀,就是太较真,这不好,自己受苦啊!老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随缘吧,凡事随缘啊。韩江南人不错,对你又那么上心,你就别较劲了。我这个岁数的人都能看开,你还看不开吗?听妈的话,你呢,别总端着架子放不下,岁数不饶人哪!”

  “好了。妈,我去做饭了,天快黑了。”我关掉录放机,逃到厨房里。

  我胡乱吞了几口饭,收拾一下就离开了家。走着走着,我又犹豫起来……

  他说迟早要与徐春花分手,但是,毕竟现在还没成为事实。我若不明不白,无名份无分地……在人品上道义上我就输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还需要顾及这些吗?要,当然要!到任何时候做人的底线不能丢啊!退一步说,我们在一起的结果会怎么样呢?残缺还是美满?痛苦还是幸福?呀!白皪,你已经走到了今天这步,怎么还可能有完美的结局呢?哪里还有什么幸福的驿站等着你呢?别作白日梦了!母亲说得好:“随缘吧,凡事随缘啊”!

十七    钱为何物   公理婆理都是理(二)
“楼外楼娱乐城”原是兴海市委兴建的一座高级宾馆,因亏损太多,而招标租赁。韩江南力挫群雄,承包租赁并改为集旅游、娱乐、餐饮、住宿于一体的综合场所。这座娱乐城外型新颖别致,内部各厅堂、楼层设有各种风格的包间、雅室和各种档次的套房。让我用语言和文字把这里的建筑、装潢描述一下,那简直是不可能的——很多东西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连名字都叫不上来,我也找不出适合的词句来表达和用形象的东西以形容之。我能够记述下来的只是大厅侧墙上挂着十二帧艳丽的妙龄女人的大幅玉照,旁边标注着各人的芳名、身高、体重、爱好、特长,还有文化程度等。这是供客人们点名召唤的“三陪”小姐的粉红色档案。我不禁暗暗感叹今日宾馆、饭店服务之周到、热情和世风之殊变。

  前台服务小姐听到我要找韩江南,把我好一顿打量之后说:“韩总经理不在。” 

  “他怎么会不在呢?”昨天他电话里说他这两日都不能离开这里呢。他说谎,还是她说谎?我盯着那位小姐,她同样盯着我。我忽然明白了:我这土脸灰头的样子在这华堂之上不就是一个要”小钱“的吗?我今天特意穿上了六七十年代的那没腰身的棉布白衣蓝裤——我不想刻意修饰打扮自己,而取悦于韩江南,我倒想提醒他我还是当年的土模样,而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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