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的绰号叫狗肉将军，同僚中也有人戏称为狗肉章。哪个记者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写……他后悔自己多话。但是，章长宗要他看，他不得不看呀。
“依状元公所说，俺就不杀了。不过，到底写的什么，念给俺听听。”
那标题能念吗？彭寿不禁吓出一身冷汗。章长宗是个粗野匹夫，疑心很重。这几个字一出口，轻则挨顿臭骂；重者会招来牢狱之灾。他咳嗽了几声，似乎在润嗓子，实际上是在整理自己的情绪。他鄙夷地看了秘书长一眼，他打心里瞧不起他。这个马弁出身的人，在章长宗面前，不是阿谀奉承，就是谗言陷害。他干咳了两声，整理了一下情绪，轻描淡写地说：
“无聊文人写如此刁民，多是收集市井风闻，以讹传讹。督座身为一省之尊，日理万机。对于这般民间秽闻，何必诘以其来。”
章长宗笑道：“状元公，你咬文嚼字的，俺就犯傻了。”
这话看似调侃，实际是在揶揄他。彭寿讪笑着，舌头一下像结了冰似的，说不出话来。但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老将，把报纸浏览了道：
“督座，关于十三、十三经的事，卑职已与人有约。念报一事，就，就拜托秘书长大人吧。”
秘书长本来是想邀功的，见彭寿如此扭捏地不念报纸，倒使他也有些紧张起来。王寿彭的这句话，就像一个铁疙瘩扔了过来。
秘书长脑袋里轰的一声：“千万不要搬石头砸了自己了脚。”。 最好的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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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寿打躬作揖地告退了。
秘书长接过那烫手芋，愤愤说：“明明是在影射大帅，他却说是市井刁民的风闻。”
“彭寿他肚子里有多少学问，我不清楚；可是，他那花花肠子绕几圈我还是清楚的。你念给我听听。”
“督座，我就想不通标题为什么要这么写？”他虽然是想来表功，可是那标题他也不敢念出口。拍马屁如果拍到马腿上，会挨上一蹄子的。
“奶奶的，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章长宗急了。
“你看这标题，写的是狗肉……章、章。夜潜新房……”他紧张得不知如何说好。
章长宗霍地坐了起来。“奶奶的，往老子身上泼粪。”
“督座，我觉得这文章的标题是指桑骂槐。下面讲的是一个刁民的故事，就不用念了，免得脏了您老人家的耳朵。”
“俺倒要听听他狗日的写的什么？”
“督座，我不念了。讲给你听吧。”秘书长转了个弯。
“讲吧！”章长宗又躺了下去。姨太太连忙过去给他烧烟的烧烟。
秘书长讲道：“狗肉……章是一个市井无赖……”
“奶奶的，狗肉章是你随便说的。”
“督座，狗肉章是那刁小子的绰号。”
“你难道就不觉得犯忌吗？”
“是，是。就叫他章小狗吧。本来也是咱山东掖县人。娘死的早，爹带他在外游学。他爹是个读书人，在鲁南开了个学馆。不料前几年得了病痨，一命呜呼了。那张小狗只身在外，春上给人打短工，秋冬则以卖狗肉为生。就得了这样一个诨名……今春鲁南来了个戏班，那当家花旦小牡丹是戏班班主的独生女，不仅生得如花似玉，戏唱的又是甜蜜醉人。登台一亮相，满堂立刻雷动……“
“写书人尽他妈的吹牛皮，” 章长宗不屑地说，“老子看梅兰芳上台，也不像这样。”
秘书长说：“这草台班子，哪能与梅先生相比。只是那些乡间的穷叫花子，没闻过女人的腥。见了一个稍有姿色的，就神魂颠倒了。”
章长宗骂道：“奶奶的，谁说穷叫花子闻不到女人的腥。老子闯关东的时候，还不是穷的叮当响。有两个钱照样逛窑子。”
姨太太在一旁娇滴滴说：“秘书长，你快讲啊。我倒要听听那章狗肉…。。”
“太太，是张小狗。”
章长宗色咪咪的望着姨太太哈哈笑道：“她们呀，天天都想吃我这块狗肉。说起来难听，吃起来喷香。你说，你们哪个吃的够？”
姨太太狠狠地捶了他几下，撒娇说：“老爷，那些私房话也在这里说。不怕人见笑。”
“老子玩女人是公开的，哪有什么私房话。倪秘书长，是吧？”他打了个哈哈说，“倪秘书长，你什么不好姓，偏要姓倪。给人做儿子。”
“哎哟，老爷跟着状元公，还识了几个字。”姨太太揶揄道。
章长宗生气了，一脚把姨太太蹬翻在地。
姨太太爬起来，撅着嘴说：“小妾只是跟老爷说说笑笑，老爷竟动起气来。”
章长宗道：“老子还不是逗你玩玩。”
秘书长献媚说：“督座是卑职的再生父母。没有督座，哪有小人的今天。”
“得了，得了。你不要在老子面前拍马屁了。”
秘书长被张宗昌抢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姨太太爬起来，找了个台阶说：“秘书长，往下讲呀， 那章小狗为什么要躲
进人家新房呀。”
秘书长讪讪一笑，继续讲了起来。
“赵老爷的少爷看中了小牡丹。可是老爷不愿意。”
“为什么？”姨太太问。
“门不当，户不对啦！”
章长宗望着姨太太调笑说：“奶奶的什么门不当，户不对，只要快活就行。娶回来不都是操吗？你说，你是什么门庭，俺姓张的不是把你们娶回来了吗？哈哈……”
姨太太奉迎说：“老爷大人大量的，那土财主哪有老爷这般见识。”
秘书长也附和说：“所以呢，他只能当一个知府。可是那儿子拼死拼活的要娶那小牡丹。老爷别不过儿子，只好答应了。不料入洞房之后，那少爷却……”
章长宗淫笑道：“是不是那小子太狂了，得了马上风？”
姨太太嗔笑道：“年轻人怎么会呢！老爷一晚上过五关斩六将都还不至于那样呢。”
章长宗嬉笑道：“老子是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炼过了的，金枪不倒。”
“原来呀，是章小狗乘人多手杂之机，潜入了新房。要强掳小牡丹而去。”
“抢走了吗？”姨太太问。
“抢进了牢房。”
章长宗骂道：“奶奶的，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忽然又扭头问道：“你刚才说那，那章小狗是哪里人？”
“督座，是掖县人。而且与督座同姓。”
“奶奶的。俺掖县姓章的不会出孬种。看来这小狗还是个敢做敢为、有情有意的男子汉。快给鲁南去个电报，让他们把章小狗押来见我。”。 最好的txt下载网
23
警察局秦局长接到省里来的电报，要把章济生提押到省城济州受审。纳闷道：“上面来调卷提人，看来是要从轻发落。像狗肉章这样的案子，怎么会惊动上峰呢？这狗肉章难道有通天的本领？人坐在牢房里，却可以在省里打通关节。想必是有高人在为之活动。”
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害怕了。“如果他出去以后知道我把小牡丹卖了，如何得了？”他一拍大腿，狠狠说道：“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把他干掉，来个斩草除根，以免后患。”
秦局长找到监狱长，把这事说了。
监狱长惊讶地摆手说：“千万做不得。迟不干、早不干，偏偏在上头的电报来了以后干，上面会怀疑的。追究起来，您有好果子吃吗？”
“你说怎么办？”秦局长面色凝重。
“如今盗贼蜂起，说不定是上面看他罪大恶极，拉到济州去严惩，杀一儆百。”
“不可能，在济州正法和在鲁南正法没什么不同。”
“凭什么从轻发落呢？”
“如今的社会，什么事不可以找关系摆平？”
“您说，上面有谁给他运作呢？” 监狱长反问道。
“我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秦局长说。
“如果他上面有什么人的话，他会去卖狗肉、学唱戏吗？难道最近攀上了什么七大沽八大姨的？再说，他人在牢房里呀，难道使了分身法不成！” 监狱长一板一眼地说。
“说的也是。”秦局长望着他发愣。
监狱长摇头晃脑地思索了一会：“您说，会不会是她？”
“谁？”局长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监狱长的眼珠滴溜一转，吐出了三个字：“小牡丹！”
秦局长摆了摆头。“不可能。”
“局长，您难道不知道小牡丹是被谁买去的吗？”
“夜壶龟三呀！”
“他给谁买的？”
“哦……”秦局长好象明白了什么，摸了摸后脑勺说，“难道她得宠了！”
监狱长自信地点头说：“她在章督军怀里那么一撒娇…。。”他望着秦局长诡秘一笑。“英雄难过美女关嘛，章督办的骨头岂有不起酥的道理。”
“如此说来，咱们只有溜之大吉了。”局长沮丧说。
“我看‘溜’并不是上策。” 监狱长两眼滴溜一转，凑近说。
“难道就在这里坐以待毙吗？”秦局长五心不定，焦躁问道。
“局长，依我所见，小牡丹只能在督军面前撒撒娇，吹点枕边风。还到不了指手画脚的地步。”
“兄弟呀，你正一说，反一说。把我给弄糊涂了。”
“我是说咱们不要怕。这次调卷提人，如果真是小牡丹的运作，这也许是您升官发财的机会。”
“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做黄粱美梦。你该不是想看我的笑话吧？”
“局长，我跟随您这么多年，您还不了解我？我跟您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两个蚂蚱，出了事谁也跑不掉。这次，咱们赌它一回。”
“怎么个赌法？”秦局长的眼睛突然发亮了。
“您亲自送去。”
“他妈的，你该不会让老子送肉上砧板吧？”
“局长，小的只图局长发达了，有个靠山。如果局长不去，小的愿为局长效劳。”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