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1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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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1888-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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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们在情网中挣扎,怀抱着一个天真的想法,卡尔可能会为安娜抛弃自己的思想,回愎原来的贵族身分。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或许安娜也不会如此迷恋他了。即使如此,我还是几次试图说服卡尔,但都徒劳无功。”

“这的确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有其他好方法……”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话倒像是在说服我自己。我采取不置可否的态度,拖延现有的状态,只是不想作决定,自己为自己辩白而已,因此我说自己懦弱。”

“克拉拉,延宕不决是他们自己的责任,充当顾问的你本来就管不了那么多。”

“我不只是旁观,甚至故意拖延他们。”

“即使如此……”

林太郎说到这里突然住嘴,克拉拉的自责念头似乎不只是出于对安娜的愧疚而已,说偏激一点,她好像是藉卡尔和安娜的故事表白自己身心的苦恼。难道克拉拉也和自己一样,正为处在不上不下的尴尬立场而烦恼吗?他突然想起克拉拉在废墟时的模样。

“我根本不知道卡尔今晚会偷偷跑到这里,大概他们已事先联络妥当,卡尔拒捕逃亡,可能也是为了来见安娜一面吧。刚才看到他们倒在雪地上,我想我是错了。”

“你认为自己应该给他们更清楚的忠告是吗?”

“嗯。”

“你会怎么说?”

“你不明白吗?”克拉拉的眸子像是冒着蓝色的火焰。

林太郎点点头,回望着她的眸子说:“明白,但是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我应该这样告诉安娜,和卡尔在一起,会有说不尽的痛苦,他可能一再被捕下狱,如果你有这个心理准备,那就走自己的路吧。到时,我会尽量帮助你们。”

林太郎和克拉拉无言以对好一会儿,克拉拉轻叹口气,又说:“我自己也不太了解社会主义,只觉得他们有点可怕,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人们为什么喜欢在自己周围筑起思想、身分和国界这种高墙呢?贵族千金和社会主义青年相爱有什么不对?为什么正常的解决方式就是拆散他们?”

“克拉拉……”

林太郎有些呼吸困难,年轻而近乎狂暴的力量从他体内涌现。是的,为什么要在意周遭的是是非非呢?为什么不能忠于自己而活呢?他站起身来,想要拥抱克拉拉,无法压抑的激情在心口奔窜。就在这时,玛蒂尔汀正好回来,机会就这么溜走。克拉拉激动发红的脸也恢复原来的惨白。

她突然说:“你刚才忘在房间的东西现在要拿吗?”

林太郎点点头,他真的忘了这个重要的东西,也就是惹麻烦的冈本。

“那这里拜托你了。”

他边走边想该怎么办。首先得弄清楚全楼情势,于是他下楼到后门口勘察后院。

后院没有人影,也不见卡尔的尸体。警察可能把尸体收走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同时会有两个人悄悄潜入堡内,因此,侧门的警戒可能已经解除。

林太郎松了一口气。卡尔死了,对安娜虽是打击,却制造了冈本逃离的机会。或许当时卡尔也不愿为爱人增添更多的麻烦而准备逃走。

穿过寂静的一楼长廊,他绕到新馆中央。玄关大厅仍是阴暗冷清,不见人影,但是客厅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他佯装无事地靠过去。

“将军,我并非有意指责你。”是俾斯麦的声音,冷峻严肃,林太郎不觉愣在门口。

“射杀乱闯堡内的社会主义暴徒是应该的,没有人会怪你,但是把安娜也扯进来,我不得不问罪于你,虽然这确实是不得已的过失。”

听不见曼葛特将军的回答,但林太郎仿佛看到两个人严峻相向。

“如果你是一介兵卒,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你身为将军,一个军队的指挥者,你要知道,领导者总是根据结果而受审判。就算是情非得已的过失,只要结果不好,就没有辩白的余地,不论什么情况下出现内证,指挥官都无法免于军法审判或贬职,你说是吧。”

“阁下,您是说我没有资格当将军吗?那我立刻递上辞呈。”曼葛特声音颤抖。

“傻瓜!我有这样说吗?我会因行事愚蠢的贵族女儿受伤就罢黜帝国的伟大将军吗?”俾斯麦口气辛辣地继续说:“安娜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这对大家都好。贝克那边我会安排,不过,希望你把我刚才的话,当做一个教训牢牢记住。作为一个领导人,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允许出现过失,你以后言行举止也要小心,别做出什么和愚蠢姑娘相拥殉情的蠢事。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林太郎听出俾斯麦话中的含意,他卖给曼葛特一个人情。这个老奸巨猾的人物想借此机会一举削弱反对他的皇孙派势力,林太郎从中看到了国家最高领导者的冷酷无情。

林太郎感觉曼葛特将军就要出来了,赶忙敲敲门,几乎同时,将军打开门,脸色铁青地看了林太郎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去。

“是森先生吗?”俾斯麦像变了个人似地以疲惫的声音问,缪勒在一旁陪着他。“进来吧。安娜的情况如何?”

“没有什么变化,仍旧不省人事,或许是受伤的缘故,也可能是精神上的冲击太大。”

“这也有可能,我已经通知柏林那边,医生马上就会到。”俾斯麦似乎想到什么。“对了,克拉拉还在安娜房里吗?”

“是的,阁下。”

“克拉拉是不是知道他们两个的事?”

他的口气像在自言自语。林太郎有些愕然,俾斯麦何以能看穿这一点?

“森先生,实在抱歉,你和克拉拉……”俾斯麦欲言又止。门外又响起敲门声,贝克督察长走进来。林太郎浑身僵硬,想着刚刚中断的问题,想像俾斯麦没说出口的话。俾斯麦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阁下,我来向您道歉。”贝克表情懊恼。

“我刚才不该那样大放厥词,我应该专心本务,捉拿思想犯。卡尔·雷曼的尸体已经派人运走了,把他的事情处理完毕,我也……”

“你放弃克劳斯是凶手的说法了吗?还是打算撒手不管这件命案?”

贝克扭曲着脸说:“阁下,我已尽了一切努力,包括佣人,馆里上上下下的人我都问过了,现场也仔细查过,结果只发现令人绝望的新事实。”

“什么事实?”

“一名下女亲眼目击克劳斯跑去通知伯爵,她坚称看到克劳斯在雪地上奔跑,当时雪上并没有其他脚印。”

“照你的说法,当时雪地上该有一组脚印是吧?”

“是的。起先我怀疑下女为克劳斯圆谎,但她单纯无知,常受同伴愚弄,不像是一个谋杀共犯,否则串供的证词一定破绽百出。”贝克重重叹口气。“我从未遇过这种怪事件,难道真的是魔鬼或白衣女郎的把戏不成?”

“你对那个社会主义者有什么看法?不用客气,直说无妨。”

“他确实有杀害怕爵的动机,他有危险的思想,又欺骗了纯情的伯爵千金,或许今晚风雪还没停息的时候,伯爵千金领着他从侧门潜入堡内。之后情形如何,我也不清楚,总之,伯爵千金想把走投无路的他藏在自己房里。”

“是这样吗?”

“大概就是伯爵千金到克劳斯那里借书的时候,她藉此牵制克劳斯,让卡尔得空跑进她的房间。卡尔的背影和克劳斯很像,在阴暗的走廊上,人们会误以为是克劳斯,伯爵千金就是看中这一点,特地去牵制克劳斯的行动。”

不愧是督察长,一下子就点出重点。当初林太郎也觉得安娜借书很诡异,那时虽不知道事关卡尔,只是难以想像安娜还有心情看法国言情小说。

“那时,照克劳斯的说法,风雪还没有停,或许是卡尔在那之前行凶,脚印被风雪掩盖了。但如果他是凶手,开枪的事要如何解释呢?要让人听到枪声非常简单,但是子弹要从那个角度射进弗萝兰·华尔泰女士房间的窗户,发射的位置必须在旧馆入口才可能。”

“确实不可思议,或许这中间又有什么精密的设计,我跟你一样一无所知。”俾斯麦也是一副棘手的表情。“对我来说,就算那个社会主义者是凶手,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看你回去也好,适当地做个表面声明吧。”

“阁下,就说卡尔·雷曼是凶手吗?”贝克眼光闪烁。

“你、我,还有在座的森先生,都绞尽了脑汁,还是一无所知,或许这真是无人能解的问题,但如果这样宣布,岂不平白让人嘲笑我们无能吗?”

“是的,阁下。”

“这世上多得是理论无法解释的诡异怪事,但另一方面,也有所谓的政治解决。我们何不选择一个对我和对逮捕思想犯的你都妥善的解决方式呢?”

林太郎心想,俾斯麦真不愧是政治家,无论什么场合,他都不忘巧妙地利用突发事件。如今把卡尔当作凶手,又可以得到镇压社会主义者的新藉口。

“我没有其他指示,一切由你看着办,虽然我个人很想知道凶手是如何完成犯罪的。”俾斯麦打了一个呵欠。“我看就到此为止吧,再继续耗用脑力,我也受不了,我得睡一下。俗语说得好,和枕头商量是最佳良策。”

这是德国谚语,大意是说,睡醒以后脑筋清明好思索。

“森先生,辛苦你了,请在医生来以前好好照顾安娜。还有,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希望今晚这里发生的事情别对任何人提起。”

“我当然明白。”

俾斯麦领着缪勒走出客厅。经过这个意外的耽搁,林太郎和贝克简短寒暄后,立刻赶回房间。轻敲通往隔壁的房门后,克拉拉立刻探头过来,她正担心地过来看看情况。冈本修治从床底下钻出来,林太郎把他们叫到自己的房间。

“克拉拉,我该更早一点跟你说,真是由衷地感谢你。刚才还好吧?”

“没什么,来搜查的警官都非常绅士。”克拉拉微笑着说。

林太郎转向冈本:“我现在没时间好好问你,在天亮以后你要是没有离开,事情就麻烦了。幸好警官已经撤退,其他人也都回房休息,你就趁这个机会快点走吧。”

“森君,真是对不起。”

冈本感激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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