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 河 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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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 河 潮-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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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十多年,好造孽啊!你前世做了吗过错事呀?遭这报应……你还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天啊!你睁开眼看看,你不要好丑部分嘞……”没等黎苗喊出“预备”二字,就被李驼子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懵了,他扬着旗子的手老半天还举在空中。但他不愧是当一把手的,刹那间,他迅速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立即威风凛凛地大声呵斥道:“李驼子,你不要命了!”他一边说,一边命令伍彪去拉他。

  李驼子哭着央求着说:“黎书记,它跟我多年,很通人性,很有感情,很听话啊,它从不犯事。这样走太造孽了!你就放它一条生路吧!我变卖家产,哪怕砸锅卖铁,我们不吃不喝也要找药把它的病治好。这病真的不能治吗?能治呢!”

第6章、捕杀疫牛(6)
周围的群众都被感动了,甚至起哄嚷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怎么不能治?讲鬼话,把我们老百姓的财产不上算!”“一头牛,几千块,它是我们老百姓的整个家当。不要崽用爹钱不心痛!”“打的牛又不是他们的,损失是我们老百姓的。”“就是,就是。我们要问问中央畜牧专家,是不是真的没整首,还是假的没整首。莫坑害我们老百姓唦!”群众的话越说越难听。

  熊部长气得鼓着眼睛,冲着群众大步走去,大声地嚷道:“谁在起哄,谁在放烂话。这是上头中央省市红头文件的精神,谁敢反对?谁反对就是反对上级,就是反对党反对中央!这不是在搞破坏吗?谁搞破坏,就把——把——把他抓——抓起来!”熊部长激动得说话都卷了起来。

  “你们在搞破坏,把老百姓牛打了,莫犁田了!这不是在破坏生产在做吗?”人丛里一个青皮后生气愤地说。

  牛高马大的伍彪,朝那个吵嚷的青皮后生赶了过来,说:“谁还在讲烂话?这不是在搞破坏吗?想吃国家粮了是嘛!”

  吴启南大声顶撞着说:“莫乱戴帽子唦!老百姓一头牛上千块。准如一个家当,你们一枪就没了。田地不要做了?人家莫要吃饭了,莫要缴税费了?税费你们晓得年年要,还年年加码。把人家牛打了,人家说也说不得唦!”

  熊部长和伍彪要扑上去抓启南。群众都蓬了上去,互相拉扯起来。黎苗接完电话,看到这种情形,心想不能来硬的,搞得不好难易控制住局面。他连忙走到前面,制止住他们。他清了清了嗓子,大声地喊着说:“乡亲们,这不是我们要打你们的牛,我们巴不得你们的牛好好的,好做阳春。但牛害这种病,我们也没有办法。中央省市都很重视关心我们,上面采取这个措施,防止瘟病扩散危害大家。这也是为我们老百姓着想。这办法是科学的,也是万不得已的。大家说是不是?何况上面还补贴三百块钱呢!请大家不要听信谣言,不要听信一小撮人讲怪话,搞破坏,阻碍捕杀。”

  这时人群开始有些始骚动起来,有些人在小声议论附和着说:“是也是,要不传染给别的牛,那不连累大家。”一个年轻人冲着说话的大声地说:“你晓得过卵打颠倒了,还以为油坊竖油杵了。要问问畜牧专家,要不要这样搞。真是乱弹琴,动脑壳啊!”有的说:“牛不是他们的。若是他们的,他们会这样做吗?他们吃官饭,摇官权。拿着封皮就是圣旨。”大家在小声地议论着。

  镇领导指挥再次清场:“大家往后退!退到灰线外面的安全区。退!退……”吆喝声此起彼伏,响彻山谷。

  此时,李驼子正捧着牛脑壳亲着脸。牛也听话似地将头贴在他的脸上。围观的许多人都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有几个老乸子甚至喤喤地大哭起来:“牲口通人性哪!造孽,造孽呀……”

  熊部长凶狠地将李驼子拉开。李驼子还使劲地扬着尽是青筋粗糙的老手,扑向大水牛,一边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黑子,我的黑子啊……”

  但最终还是被伍彪、吕趔子和几个大汉拉走了。大水牛瞧着朝夕相处的主人,突然“哞!哞……”地嘶声大叫了几声。凄厉的声音在山弯里回响,飘散在广阔的刚刚撒过汗水的田野上。

第6章、捕杀疫牛(7)
这时,天上浓云密布,突然在云层的深处,闪过一道雪亮的霍闪,一阵沉闷的雷声从远处天空里隆隆地滚来,就如在头顶上滚动的巨轮,震得地皮都在打颤。

  黎苗命令熊部长赶快开枪。随着“澎,嘭,嘭!”的几声枪响,大水牛庞大的身子像堵墙似的慢慢地倒了下去,从它胸口的枪眼里冒出汩汩鲜红带泡的血水。不一会儿,血水染红了坑边的草地,黄土……变成一条条红色的小溪流,缓缓地向低洼的地方流去。

  李驼子发疯似地扑向他的黑子,从篮里端出刀头,放在一旁,用不停打着颤的手撕着几页纸钱,捩着慢慢发黑的牛血,把它卷放在篮子里;然后划着火柴,点燃烧起纸钱来,给他的黑子送葬。

  没等他烧完纸钱,吕趔子和几个早已安排好的青壮年拿着木杠,把牛撬入土坑,倒上汽油,点燃焚烧起来。顿时,大火熊熊,浓烟滚滚。空气中充满了一股难闻的汽油和烧焦了的牛肉混和臭味。烧了一会儿,他们就用铁铲浇土把牛掩埋。

  人们擦着红红的眼睛,默默地散去。

  天象通了眼一样,瓢泼似的大雨一个劲儿地浇了下来,天地间一片迷蒙的雨雾。李驼子还木然地坐在满是泥水的地上。无声地流着泪,任凭大雨的淋洒。

  傍晚,雨停了,西方的天边现出了一片晴天,橘红色的落日压在西山上,给初夏的平原罩上了一层霓虹似的霞光。村落的上空,缓缓地飘动着一溜长长的淡蓝的烟霭。

  打过病牛,躲过大雨,镇里干部和工作队员在代销店里吃了方便面,都回去了。黎苗说他到村里还有些事,就留了下来。刘光汉邀着他朝自己家里去。

  刘光汉的家在蓝溪村刘家人村平原的北部山脚下,坐北朝南,依山傍水。前面是一刬平坦的平原。平原前面是日夜喧闹流淌不息的浩荡辰河;背后是凤头山,一溜的大山。据风水先生讲,这里是一块凤形风水宝地。背后的大山像一只展翅飞翔的大凤凰,凤头伸在平原上。这凤头处就是龙脉。过去这里是一家大地主的屋场,一溜几十间封火大窨子屋舍。地面全铺上了一展平的过细錾子錾过的砂岩石板,至今还在。可见昔日的气派和辉煌。解放后,打土豪分田地,地主的房子分给了十多户贫雇农,改革开放后,到八十年代中期,那些人家不知怎么都阴个儿阳个儿都搬走了。这块大屋场就只剩下刘光汉一家了。据人暗地里说,是刘光汉用钱把他们逼走了。

  刘光汉在九三年,把旧屋全拆掉了,竖起了“凹”字形的三层别墅式的大洋楼。一层大小七间,上下共十四间。一色实木门板和铝合金玻璃窗子;屋子外墙全贴上了麻石墙砖。宽阔的场院,还砌了一人高的大围墙,进门处还盖了大门楼,门楼上和围墙顶上,都盖着琉璃瓦。远远望去,豪光闪天,一座现代化的高大建筑,气势非凡地耸立在平原尽头,十分耀眼壮观。它不仅在蓝溪村,而且在辰河镇也是独一无二;即是在繁华的西陵县城富人别墅区,也毫不孙色。刘光汉曾得意地声称,“这是托改革开放的福。”人们惊叹:一个普通的乡镇职工和村支部书记,哪来的那么多钱盖上四五十万的房子。他这个支部书记真会一个人享改革开放的福啊!?

第6章、捕杀疫牛(8)
刘光汉把黎苗带到楼上的会客室。黎苗对这里,已不再陌生,而是蹓趟熟了。自他调来辰河镇至今,刘光汉不知请他吃过多少次饭了。尤其给他印象最深的是他调来的第二年,春节过后到镇里上班,刘光汉照例请他到这儿来吃饭。他竟头一次见到了刘光汉在省艺术院校读书回家过年貌若天仙般的千金——刘娜。以前虽听人说过,刘光汉有个漂亮的女儿,但自他前年调来辰河镇还从未见过面。今儿一见果然不凡,她那高高的身个,苗条优美的身段,粉红秀丽的面庞,尤其是那双*夺魄秋波闪烁的眼睛,还有那乌黑的头发,白皬的皮肤,真是美不可言。黎苗见了不禁令他怦然心动,魂不守舍。在吃饭的时候,刘娜来夹菜,黎苗几乎失态,他呆呆地望着她,连手里端着酒杯的酒泼都撒了自己一身还不觉得。这一切都被刘光汉看在眼里。正是那次,黎苗和刘娜认识了。那年春上上学,黎苗还派专车把刘娜送到火车站。

  刘光汉对于女儿刘娜,他有他的想法,女儿生在农村,但必须跳出农门。尽管女儿读书不怎么样,通过招生走后门,花了五万块美其名曰“赞助费”,支援艺校建设和三万块好处费。神不知鬼不觉地总算是让女儿如愿以偿地上了省重点艺术院校。在地方上十里八村,这不仅给他脸上增了光彩,而且更重要地是给刘娜自己日后跳农门奠定了一条良好的基础。虽然刘娜这几年来,在学业上没有多大的造诣,但经大城市的现代文明熏陶和洗礼,她把自己打扮得特别入时和新潮,变得越来越*美艳,人见人爱。在当今社会,美丽也是资本和财富。刘光汉想利用这个资本和财富,为女儿谋个好的前途。尽管他有自己的姐夫,县人大的副主任吴兆谛。但他总觉得还不那么可靠。于是他想方设法去寻找新的政治权力和靠山,自古讲多条靠山,多条路。他见黎苗对女儿那股贪婪劲儿,心里暗自高兴,他想以女儿为跳板,和黎苗结成权利上的同盟。因为黎苗是县委办放下来镀金的,年轻有文化,搞一两年,最多三年,就要升任县领导干部,要么是个常委,要么是个副县长什么之类的县官。若是会来事,还会有大的发展,年轻人前途不可估量。心想只要抓住了他,就抓住了镇里的权力,抓住了镇里的权利也就抓住了镇里的企业,抓住了企业就抓住了经济。刘光汉对他的权力观深信不疑。

第6章、捕杀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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