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 花火 大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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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 花火 大合集- 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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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的梁子因为一包心相印纸巾和解了,我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喷嚏,你一张接一张地给我递纸巾。冷风把你的红色七分裤吹得像一面旗帜一样猎猎招展,这么冰天雪地荒无人烟的,有你走在旁边,至少可以起到避邪作用。这么一想,我就安心了。

那天的长沙是零下五摄氏度的气温,等终于走到刊社楼下的时候,你的眉毛和头发已经结了一层细细的白霜。虽然我觉得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但谁让我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呢,所以我的同情心一泛滥,顺手扯下了自己的围巾递给你:“喏,拿去,反正很旧了,我正好不想要。”

你的表情立刻变得又惊又喜,死死抓住围巾生怕我抢回来似的。然后,你的自信心又泛滥了那么一点,在我转身的时候果断地拉住我的胳膊,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那个,我叫乔路明,呵呵,我是说,待会专访要放名字的话。”

得,你看,你这个世界上最不知趣的人有一个多么符合你乡土气质的名字,我对你彻底无语了。

二、

你的那篇采访稿当然没有过,四十多岁的主编的耐心和他的头发一样稀少。“你这个笨蛋!”他训起人来满脸横肉颤动,顺便飞了我一脸唾沫。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乔路明,乔路明,我狠狠地在白纸上写你的名字,写一个就换一个叉。画到第九个叉的时候,我听见楼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站在你的面前,我仔细打量着你。黑色长风衣,干净清瘦的脸,一笑,眼睛就像郁郁葱葱的玉兰一样,开出清新白色的花朵。我真的无法把眼前的你和前一天那个白衣红裤的“奇葩”联系在一起。

“我是来还你围巾的。”你扬了扬手中那团辨不出颜色的毛线团,“昨天真是谢谢了,要不是你的围巾,回去我估计会冻死。”

“嗯。”我大咧咧地点头,受之无愧的样子,丝毫不管你为什么需要跋山涉水回去的原因。“为了表达谢意,要不你请我吃个饭吧。”我再次善解人意地建议。

你答应得很爽快,大概你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女生,所以你很豪迈地拍着口袋要请我吃大餐。可惜的是,怕死的长沙人民全部都在玩一种关门歇业的游戏,最后,我们只在一条不配有名字的巷子里找到一家在风雨中飘摇的米粉店。

绿色的小葱,没有。白色的蒜末,没有。乌紫的陈醋,没有。粉店老板娘像大义凛然的刘胡兰,啪地把一碟鲜红的剁辣椒扔在我们桌子上。你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往碗里加了一勺,两勺,三勺……然后下意识地把自己的碗护在胸前。你的这个动作和左连城的那么相似,我的心一紧,愣了一下。

我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你,你一边往嘴里塞着米粉,一边抬起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于是下一秒,我的眼泪掉了下来。

“哎呀,”你慌了,忙着把挂在嘴边的洁白色米粉咬断,手忙脚乱地给我递餐巾纸,“叫你不要放那么多辣椒,看吧,辣成这个样子,多难受。”

我重重甩了甩头,触到你焦急的眼神。如果世界上那种能够引起悲伤这种情绪的东西,完全来自于辣椒,那该有多好。

可是左连城,他明明不吃辣椒啊。

三、

左连城的白色衬衣总是一尘不染,头发上永远有洗发水淡淡的清香,有和他的脸庞一样漂亮到无懈可击的成绩单。走在师大新闻系林荫小道上的时候,他的背影就像绿得特别挺拔的树,翻涌的绿意熏得人昏昏欲睡。

很少有女生能不被他那种安静的,却又有着排山倒海般气势的强大磁场所吸引,我沈希颜吃五谷杂粮,也不能免俗。而我和他的万千死粉唯一的不同是,我多了那么一点无畏无惧的勇。

我还记得刚进大一的时候,院宣传部干事招新的名单下来了,没有我。我直接去找了当时是大二学长的宣传部部长左连城。“你必须要我。”小小的我,站在学生会干部办公室的门口,丝毫不管里面的窃窃私语,眼神是一往无前的倔犟。

“为什么?”左连城淡淡笑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

“因为我喜欢你。”我像背诵一道数学公式一样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在你手下我会最认真地工作,你可以得到一个最称职的助手。”

左连城眼里的笑意完全化开来,那一瞬间,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可是直到许久以后,我才知道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是我给了左连城一个认定自己为“助手”的错觉,于是左连城,从此就真的坚定地认为我只能是他的“助手”。

后来,我果然没有辜负我那天对左连城说过的话,在宣传部做得风生水起,成了左连城的左膀右臂。可是,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人,当他的左膀右臂有什么用?你唯一想得到的那颗心,高高地悬挂在离你一亿光年的距离外,他不肯给你。

这世界上有许多狗血肥皂剧的剧情并不一定是完全虚构,就像左连城,果然和很多三流故事所说的一样,爱上了一个美好得就应该生活在童话里的女孩。不久,女孩出了国,左连城也决定为爱赴天涯。然而,他工作的刊社领导不肯放他走,他们说,除非左连城找到一个同样优秀的人来接替他的工作。

“所以我得拼了命地让主编认可留在这里啊,”我吭哧吭哧地吞掉一大口米粉,“左连城现在人虽然已经去了新加坡,档案可都还押在这里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说这些话,也许只是因为你下意识护住自己碗的那个动作让我一瞬间产生了错觉,又或许,只是在这一片亮白的苍茫天地间,我突然觉得很冷。

你定定地看着我,表情变得有那么一点忧伤,这点忧伤支配了你的动作。你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在我以为你要说出一点“琼瑶对白”来安慰我的时候,你一把拖过我那个已经只剩下汤的搪瓷碗,把你碗里的米粉往里面拨。一边拨一边说:“多吃点,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失恋。”

你拨面的动作可真杀风景,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唉,我怎么能奢望赵本山变成马锦涛呢。不过说句良心话,只要不倒腾那个二人转造型,你的脸还挺好看。

四、

陈克明面条打的广告词是“一面之交,终身难忘”,同理,我和你一碗粉的交情,也发展得如火如荼。

每个中午下班的时候,你都会跑到办公室楼下叫我的名字,我们面对面坐在那家“一枝独秀”坚持开业的米粉店里吃两碗粉。开始的时候,你总试图把你和你搭档那些所谓的“民间艺术”搬上我们周刊的版面,多说了几次,我毛了:“你找我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事啊?!”我嘴里叼着你请客的米粉,气得浑身颤抖。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你手忙脚乱地解释我们是朋友啊绝对不是因为利益关系啊之类的,但似乎收效颇微。于是,你用实际行动表示了你的忠诚。

天知道你从哪里认识了那么多的边缘音乐人,赛车党,不得志的地下编剧,形形色色的城市异族几乎被你一网打尽。这可是我两个月来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的题材啊,有了这些题材,我还愁版面没有吗?

那阵子周刊的编辑们全部躲在办公室里嚼老本,或者大眼瞪小眼。而我在雪灾把整个城市泅渡成一个冰冷的孤岛的时候,带回了源源不断的素材和一线资料。

发工资后我请你这个大功臣吃饭,我是由衷地谢谢你。即使我再没心没肺,我也知道这么冰天雪地人兽灭绝的时节你天天等在我的楼下,满城跑着帮我张罗那些采访对象,绝不是“人很好”这一个理由就可以解释的。你依然往我的碗里拨米粉,我的电话在这时候响起来。

“不管怎么说,爱情始终都是一个人的事情,不是吗?”你的手僵了一下,我挂掉电话,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你,“是左连城,他谢谢我帮他的忙,顺便说对不起。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我告诉他,我喜欢他这件事,本来就与他无关啊。”

当时你看到的我,一定是挂着一个苦涩却又甜蜜的笑容的我。你的表情变得好奇怪,有点尴尬,有点失落,然后两者融合在一起,沉淀成一种深褐色的悲伤。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么难过的样子,你离开的时候连钱包落在桌子上都没有发觉。

你的背影被耀眼的雪光勾勒出淡淡的光晕,我知道,也许不会再见到你了。

我说过你是个好人,可是一个好人的爱情,是多么乏味啊。我从来不会接受别人强加给我的爱情,我只要自己创造的爱情。你知道吗?先前那个电话根本就不是左连城打来的,我只是小小地设了一个局,让大家各自退回安全线内。这样多好,看上去就像没有人受到伤害一样。

至少我没有。

五、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你果然如我所料,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自尊这种东西像柔软的内脏,懒懒地躺在这个底线之上。你并不笨,你当然知道我那天暗示的意思,于是就像我选择呈现给左连城最后的骄傲一样,你也为你的感情买了一张叫做回忆的单。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的人生从来都不可能由自己掌控,而是被命运当做一种容器。它住容器里倾注了怎样的液体,就呈现出什么样的颜色。

那天,把手头上的工作忙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我们的秃头主编破天荒地地对我和颜悦色,并且人品爆发地说要请我吃饭。

当时我已经饿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所以二话不说就跟着去了。走进一家昂贵的西餐厅,看着秃头主编挪动着他肥嘟嘟的手指帮我拉开椅子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吃顿饭当然没什么,喝点红酒也没什么,秃头主编一反常态的笑容可掬地待我也没什么。可是,当他故意在碰杯的时候把酒杯倾斜,大片的深红液体化开在我的胸前,而他借着帮我收拾桌上一片狼藉的机会,手若有若无地在我腰上一扶的时候,我想我明白了些什么。

我飞快地跑进洗手间,看着镜中那张由于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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