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 花火 大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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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 花火 大合集-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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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病是否能够治得?”

大夫答,“三五日,是不妨事的。”

遒连紧张的握紧拳头,“你的意思是,三五日之后,性命难保?”

大夫没有回答,安慰的说,“这病,是我从未见过的。或许,非人力所为,少爷不妨请人驱驱邪,略尽心意也好。”遒连六神无主,只得点点头。

6。

老道是在傍晚时分被请来的,他闭着眼睛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念念有词,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目光迥然的落在那幅《双艳图》上,“画上的女子,是何人?”

遒连不明所以,答,“是病人自己。”

老道捻须,摇头,“非也,非也。这是早逝之人,恐是病人至亲,心中有郁结之气,驱之不散,久而成寐,待贵夫人体虚之时,趁机而入。”

遒连惊,是紫盈?真的是紫盈?他张大嘴,说不出话来,不明白当日,银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他。

人是假的,那些柔情蜜意,会是真的吗?放眼望去,过去的日子,竟然像是瑰丽的海市蜃楼,说散,也就散了。

老道以为他着急,安慰道,“不妨,不妨,将此画焚之一炬,自会破解。”

不料,遒连匆忙阻拦,声色凄厉,“不。”

老道暗自吃惊,不过一幅画而已,何必做如此反应?想了一下,又说,“那就悬于佛堂之中,早晚焚香,也可降治。”

遒连亲自将画取下,卷起,抱在怀中,他看着昏迷中的银盈,喃喃的说,“果然,此非彼,彼非此,到底,是我错了。”

想起往日的恩爱,又觉心中缠绵悱恻,握住她的手,“你快些醒来,把真相告诉我。”

一日之间,这个年轻的公子,仿佛忽然历尽繁华荣辱,霎时老去,脚步蹒跚。他失魂落魄的抱着画,走出去。

穿过长廊,穿过花丛,走上碎石小径,迎面撞上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子。

是小姬。

只见她满面泪痕花容失色,跑得头发凌乱,绣鞋丢了一只尚不自知,见到遒连,恨恨的喊道,“小姐自尽了。”

遒连皱起眉头,仿是不明白她的话,小姐是谁?为何自尽?

恍若天空闪过一道闪电,刹那间,万物清晰可见,是品华,他名义上的妻,自始至终,他都未正眼看过她。

就这样离开了?

他愣愣的问,“为什么?”

“都是你的一番话……”她说不下去,凶狠的瞪他一眼,跑远了。

遒连六神无主,站了一会儿,腿脚不听使唤的慢慢走到品华的寝房,这是除却新婚那日,他第一次到这里。

院中花朵繁簇,几尾新养的红鲤在池中游来游去。他站在门外,听到里面几个丫环哭天抢地的喊着少奶奶,没有人理会他的到来。

他走进去。

绣床上,品华安静的躺着,面目祥和,妆容美艳,像是睡着了。书桌上,洒金柬上墨痕乍干,是精致的蝇头小楷,白居易的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耳边,有丫环大声说,“少奶奶以死明志,银盈奶奶的病,与她何干?” 一语道破遒连的心事,他似被无数的利剑击中,心痛如焚,是他的错。

是他逼死了她。

很多人从外面涌进来,母亲,大夫,雯姑……大夫把脉后,沉着的拿出几根银针。母亲颤颤巍巍,老泪纵横,“天要亡我许家,这样好的一个儿媳……”转眼见到遒连,声色俱厉,“你不守着小妖精,到这里来做什么?看看是否害死她?”

遒连慌忙垂首,一声不出。

争执间,大夫已经收起银针,微笑着说,“没有大碍,幸亏发现得早,我开几副药给她,早晚两次。”

哐当一声,遒连手中的画掉到地上,他的罪孽,似乎减轻了许多。

佛堂里,遒连将《双艳图》悬挂在一边,凝视画上的女子,自语道,“紫盈,你能告诉我,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他曾经,把银盈的一颗假心奉为神灵,顶礼膜拜,又曾经,将品华的一颗真心,掷于地上,肆意践踏。

到底,谁错了?

7。

银盈醒的时候,遒连正在品华房里,他只是坐着,凝视品华的脸,手里,握着一卷书,是品华写的诗,她的爱,她的怨,她的苦,她的寂寞。

他歉疚的看着她。雯姑搀着老太太走进来,见状,对视一眼,会意的笑起来,蹑手蹑脚的自原路返回。

雯姑对老太太说,“还是老太太厉害,一点小法术而已,就把少爷的心思给收回来了。”她暗想:多亏,没人追究将银盈弄进府的责任,否则,连她也会被牵连进去。当日,不过想讨好遒连,差点趟入混水。不过,即使追究起来,她给银盈施法,也算将功折罪了。在大户人家做事几十年,自有一套处事方式。

雯姑暗暗舒了一口气,老太太并没有注意,反是得意一笑,转而,又忧郁起来,“只是,我没料到品华这孩子会做傻事。”长长的叹一口气,“不知她何时能醒来。”

雯姑附到她耳边说,“大夫说不妨事的。再说,银盈还不知何时能醒呢,作法的先生说,至少得昏迷个三五月,喂她东西会吃,但不省人事。所言不差呢。”

两个人呵呵的笑起来。

遒连没有听到这些话,她们,也不知道遒连的心思。

他的心思,或许,只有紫盈懂得,他开始频频的往佛堂跑,对紫盈讲述他的种种,她仍是那样温婉哀怨、不言不语的看着他。

银盈醒来,疑惑的睁开眼,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隐约记得,遒连要喝一碗莲子红豆汤,然后,就陷入黑暗中,恍惚的,是姐姐紫盈的脸,不是她熟悉的,而是狰狞而可怕的。

遒连不在。

银盈慌乱起来,像从悬崖上坠下的人,不知下面是什么,是深渊,还是开满鲜花散发死亡气息的土地。

丫环们说,“少爷在少奶奶房呢。”不消她多问,自有多嘴的人,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银盈靠在绣枕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心,霎时便空了。

自此,他厌弃她了吧?

可是,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他。

那日,她躲在古玩店的房内,透过珠帘打量这位公子,只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紫盈留下的那幅《双艳图》,一脸惊艳欣喜,他的目光如酒,不饮,她已然醉了。

其实,那幅画是姐姐在病榻上为自己描画的,她说,“妹妹,等我好起来,就将你添在旁边,凑成双艳。”

她再也没有好起来。

临终,紫盈拉着银盈的手,吃力的说,“妹妹,将画,拿到舅舅的,古玩店,卖掉,就当,我出嫁,嫁知己。”

她短短一生所想的,不过是嫁一个知己。

得不到,抱憾终生。

而银盈,欺骗遒连,也不过,是因为爱。

遒连听完她的解释,脸上并无多少表情变化,他只是给银盈拽拽被角,温和的笑笑,“别想太多,好好休息。”转身离开。

银盈知道,他是去看品华,或者,去庙堂看那幅画。

她的泪水簌簌的落下来,打湿绣枕,无人可见。

自此,纵使举案齐眉,到底,多了一层隔阂。

8

品华的身体也慢慢康复,遒连经常去看她,安静的坐在一边,看她写字,绣花,剪纸,偶尔抬起头,对他一笑,红晕便一路蔓延到脖颈。

每当此时,遒连的心里,便涌起一丝苦涩,在那些幻象中,紫盈就应该有着这样的闲情雅致,举止温婉。他觉得,紫盈好像被生生的分为两个,银盈有着她的面孔,而品华,有着她的内心。

世事古难全。

于是,遒连离开,去佛堂,对画上的紫盈轻声诉说。

她听不到。

遒连只得对自己微笑,回银盈的房间,拥她入眠。

在他的梦里,三个人纠结在一起,对他哭或者笑,或者,齐齐的,突然消失。

日子像溪水一样潺潺流过,安静,不留痕迹。老太太常常在遒连去请安的时候,透露出想要抱孙子的愿望,并且,意味深长的看着品华微笑。

她垂了头,眼角眉梢的看向遒连。

遒连装作看不到,若无其事的换个话题。

他一直不肯,同品华亲近。他想,他对品华,是当作知己来欣赏的。他不愿背弃自己的情感。

所以,那个清凉的夏夜,当品华穿着绣着桃花的白裙含羞的走来时,凉风袭来,衣袂飘飘,他怔怔的看着翩然欲飞的蝶,恍惚的,是紫盈的脸。

他迫不及待的迎上去,将她抱住,探索的,寻找期待已久的唇。待他冷静下来,定睛去看,却是另一张圆润的脸。

失望铺天盖地而来,将他淹没。他几乎是惊慌失措的,将品华推开。

品华正沉浸在他的柔情中,不料如此,趔趄着退开几步,不待站定,飞快的转身,一路奔跑,荼蘼在她身后,落了一地,宛若落地的泪水。

9。

就在第二天,银盈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明白,遒连虽然人在,心,早已离开。她渴盼,这个孩子,能将他的心寻回。

她迫不及待的将好消息告诉他,只见,他亦是欣喜若狂,开心的笑起来,“太好了,我喜欢女儿。”

他没说,其实,他喜欢和紫盈一样眉眼的女儿。

在另一个房间,品华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她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看着小姬,“去请少爷和银盈奶奶到庙堂。”

小姬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小姐的心事,看到她冷若冰霜的脸,吐吐舌头,没敢多问,小跑着去了。

遒连和银盈到达庙堂的时候,看到品华正在凝视那幅画,脸上的表情忽悲忽喜,瞬息万变,听到他们进来,款款的转过身,看着银盈,笑吟吟的说,“妹妹,别来已久,可否记得当日,秋风摇落西湖瘦,你我良宵共度,许诺来世仍做亲人?”

听到这话,银盈似突然被万根长针盯住,这事,只有她同紫盈知道,她?她?难道?

品华又说,“那你是否记得,儿时看到我背上的蝴蝶痣,艳羡不已,照样仿画了一个?”银盈呆呆的看着她。

遒连看到银盈脸色突变,心下疑惑,品华缓缓的抬头,对他说,“少爷,你是否记得,那位老道对你说,‘早逝之人,心中有郁结之气,驱之不散,久而成寐,待贵夫人体虚之时,趁机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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