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副县长- 第22部分

　　大堤上挤挤插插，警察村民乱作一团。张火丁东奔西走难觅齐二水踪影，打手机不接，急死人。实在太累了，看见了杨树林，他找根树干靠上去喘口气。前边有群孩子戏耍。有个个子稍大的光头男孩叫一个瘦男孩，嗨，小柳州，咱们逮个警察玩玩？

　　“不。”瘦男孩说，“妈说了，警察是叔叔。”

　　“狗屁叔。他们不让大人种地。走哇，逮一个，玩玩去。”

　　瘦男孩没动地方。光头男孩领着其他孩子悄悄摸到树干旁，那儿有个警察倚着树干打盹。光头男孩一把摘掉警察大檐帽，嗖地抛向空中。落下来，孩子们你争我抢胡乱踢，把大檐帽当足球了。警察太困了，竟浑然不觉。瘦男孩蹲着，始终没参与踢。大檐帽飞来飞去，落到瘦男孩脚下，孩子们怂恿他，快，踢呀。他犹豫了半天，最后站起来踢了一脚，大檐帽飞走了。

5　　　齐二水金蝉脱壳躲事端，顺利全身而退
这时候俊柳州跑过来，给了瘦男孩屁股一巴掌，疯了儿子，警察帽子咋敢踢？瘦男孩咬着手指嗫嚅，他们不让种地。俊柳州拽过儿子还要打，忽然发现了张火丁，急忙把儿子掩在身后，怕他兴师问罪。张火丁说别怕，我不管大檐帽。告诉我，齐二水在那儿。俊柳州指指前面的拖拉机，拉着儿子走了。张火丁望着娘儿俩背影吁了口气，起身踅摸拖拉机，得赶快找齐二水。

　　路上他遇见一支警察队伍。胖胖的老警察正发口令：“稍息，立正，向右看齐。迅速散开，执行任务！”听口音是东升区的。兄弟单位警力赶来支援，张火丁稍许感到安慰。他正要走，听见老警察手里对讲机哇哇叫唤。警察向老警察报告实况：

　　村民情绪激动，有失控危险。

　　老警察按旋钮，频率调到市局指挥中心。中心指示两个字：克制。老警察对下属重复一遍：克制。

　　警察又报告：村民骂我们？！

　　老警察：克制。

　　警察再报告：村民动手啦？！

　　老警察：克制。

　　旁边的村民看出门道，敢情老警察是个头儿。他们就不克制了，围上老警察质问：东升区的到柳河县来干啥，狗拿耗子管闲事？

　　老警察面带微笑：抢分抢种违法，请务必克制。

　　鸟哇，他妈不让种庄稼，克制个屁！村民连喊带闹涌上来推搡，老警察踉踉跄跄倒地。他呼叫指挥中心：我也被推倒，怎么办？

　　对讲机说：克制。

　　老警察苦笑，扔了对讲机。大批警察赶来，迅速驱散村民，扶起老警察。混在人群里的王大白虎手指旁边的警车，给几个生头愣小子使眼色。生头愣们一起哄，七手八脚抬起警车推进沟里。

　　张火丁愣了，要反啦？跑过去指着王大白虎鼻子说：“你要疯啊！快点带我找齐二水！”王大白虎有点后悔唆使生头愣，二爷指示过，不能乱来。他正想离开是非之地，示意张火丁随他走。七拐八拐找到嗡嗡作响的拖拉机，指着驾驶室说，二爷在里边呢。张火丁登上踏板，却够不着车门，只好拐到车头前边大喊起来：“齐二水！你篓子捅大了，赶紧下来平事！”

　　“嗨，你咋光张嘴不说话呀？”车窗探出齐二水半个脑袋，假装没事人。张火丁再喊一遍，齐二水让机手停车，听清了。他说：“平啥事？”

　　张火丁胳膊划拉一下乱糟糟的四周，“你装糊涂？”

　　“哎呦喂，”齐二水下了车，跟张火丁打哈哈，“还以为啥事呢。张副主任你瞅准喽，大霹雳村没一个掺合事的，都在树下躺着哪。”

　　张火丁前后左右瞧瞧，果然是。大霹雳村的人他基本都熟悉，村民确实都躺在树下抽烟唠嗑。他想了下，上前给齐二水作揖，说：“求你把村民立即带走。”

　　“得了，给主任面子。”齐二水笑了，大度地说。谢天谢地，撤离正中他下怀。一见周边村的人都来了，齐二水断定这帮乌合之众迟早会闹出事，他担心村民与乌合之众同流合污，万一惹出乱子，那就误了种地大事。他巴不得立刻撤离现场，但是村民不答应，半路走人等于当叛徒。他苦于没有说服村民的理由，勉强苦撑呗。幸好张火丁给了台阶，赶紧顺坡下，走为上计。他传令王大白虎，“撤！”

1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齐二水坠入法网
大霹雳村做鸟兽撤，其他村渐渐就顶不住了。马书记意志坚定，不耗走最后一个村民，工作组必须原地坚守，绝不能收兵。僵持到天黑，村民三三两两往家走，边走边骂，妈的，抢地的铁杆队伍都当了叛徒，咱们还盯着干啥？走人。

　　望着地里疲惫不堪的工作组，马书记手一挥，撤！大堤上顿时车声隆隆，卷起漫天灰尘。

　　半路上高县长手机响，杨春林打来的：“县长啊，村民来乡政府砸东西啦。”

　　“他妈太不像话了啦！”高县长拍手机，“叫派出所抓人。”

　　马书记抢过手机，冷静地说：“克制。顽强做思想工作。”

　　市里决定不能饶恕齐二水。鉴于警车被推进沟，警察被打，乡政府被砸等事实，市政法委采取措施以儆效尤，防暴队秘密抓捕了齐二水和王大白虎等人。本意是想杀鸡给猴看。鸡刚关起来还没杀，猴们就急了。村民反弹如此强烈，确实出乎意料。

　　从凌晨开始，柳河县政府出不去进不来。大霹雳村男女老少如水银泄地，突然围住东西南三个大门。俊柳州统一指挥人们喊口号：“放二爷！放二爷！”

　　抓人的时候，俊柳州刚好看见。

　　昨晚十点多俊柳州去齐二水家，打算再慰劳二爷。二爷给了地，她不能忘恩负义。没等她脚步迈进门槛，几个戴钢盔、拿警棍的小伙子风一样抢先而入，眨眼功夫将二爷揪出来，像只鸡崽似的塞进警车。二爷叫了声，警察抓人啦！他再喊什么，她已经听不见，警车一溜烟开走了。

　　“天呐！”俊柳州腰一软，瘫在地上。抓走了主心骨，往下的事情咋办。半天她才想起来喊，“二爷抓走啦！”没人理她，也听不见护村组的二踢脚响。她爬起来去找王五行。

　　事情来的突然，全村慌了神。王五行召集开会清点人数，除了齐二水和王大白虎，还缺四个护村组长。不用问，准是被抓走了，难怪没听见二踢脚响。李四让趁机找茬，二爷都保不住，书记失职。王五行反咬李四让是奸细，出卖了二爷和村民。两拨人脸红脖子粗对骂，指责对方陷害二爷，村委会吵成一锅粥。瞎婆婆埋怨他们没有男人样儿，眼下救二爷要紧，自己吵吵有啥用。说到点子上。他们闹归闹，救二爷没意见，缺了二爷，土地根本种不了。难在谁领头出面救二爷上。支委们肯定不行，明摆着跟县政府公开对抗，讨不到好果子吃。大伙思来想去，目光投向俊柳州，弟妹，你挑头最合适。俊柳州慌了神，她怕妇道人家压不住茬。一屋子老爷们跺脚表态，你咋说，我们咋办。她还犹豫，瞎婆婆两个指头戳给她，说两亩地呀，你不去，咱就彻底没指望了。俊柳州咬咬牙，说行。

2　　　俊柳州披挂上阵，解救齐二水
天还没亮，男女老少坐上农三轮、手扶拖拉机、摩托车，浩浩荡荡开到县政府。俊柳州绕着政府四个大门转一遭，指示王五行带一百人围南门，李四让领一百人堵西门，会计领一百人堵东门，她率一百人小公园机动，伺机闯进政府大院要人。部署完毕，天亮了。看见张火丁风风火火骑车过来，俊柳州迎上去。

　　只要政府大门告急，保安的电话首先打给张火丁，分管领导嘛。他边骑车往政府赶边抱怨，又是哪方神圣不让人消停，该死的矛盾凸显期！车把突然被人攥住，一看是俊柳州。他生气地下了车，说：“又干啥来了？得寸进尺啊！”

　　俊柳州说：“要人！”

　　“谁？”

　　“二爷。”

　　“齐二水咋啦？”

　　“还装？昨晚给你们抓了。”

　　“胡说，有这事儿？”张火丁懵了。急忙上楼去问清楚。

　　头头们在二楼会议室开常委会，马书记主持，研究接待山本四十二。山本执意替爷爷赎罪，联系了国内株式会社十多家老板到柳河县搞服装加工，明天来政府签协议。柳河县难得的大项目，务必力保。即便是大霹雳村兵临城下，马书记照常开会研究。张火丁门口探个头，马书记示意他进来，告知秘密抓捕齐二水等人的原委，主要怕走漏风声。让他配合高县长出去劝解。炒得太厉害，干扰会议。

　　“瞅你这事办的，”高县长就会埋怨张火丁，“简直磨磨叽叽。”

　　张火丁哼哼哈哈陪笑脸，内心很委屈，浑身是嘴说不清。已经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境况如此糟糕，责任怎么能推到他身上。但是当下十万火急，任何批评他只能统统实收。

　　来到一楼前厅，高县长又骂乡政府：“他们人都死绝了？赶紧让他们把人领走！”张火丁指指保安室，乡村两级头头早就调来了。他招招手，杨春林、王五行、李四让灰溜溜过来。高县长呵斥，“限上午之前把人疏散，否则撤你们职！”

　　杨春林嘟囔：“撤就撤呗，有啥辙呢？”转脸又训斥王五行、李四让，“白吃饱的玩意，给县里找多大麻烦？你们分工包人，十点以前撤离！”

　　李四让假装抱委屈，“劝了三个小时，白费唾沫。”

　　王五行点出主题，“不放人，他们死活不走啊！”

　　高县长接了手机之后瞪眼，“市里决定抓齐二水，谁敢放人？”吓得三个人躲到一边，凸显了前面的张火丁。高县长用白眼球看他，“快点把这烂摊子收拾好。马书记叫我回去，接待山本是大事。”

　　张火丁说好好好，行行行。暗下嘀咕，山本四十二他妈有啥了不起，应付门前的铜墙铁壁才是正事。收拾烂摊子可以，拿嘴对付没用。他追上高县长，壮着胆子说，给点政策吧。知道这屎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