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副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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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副县长-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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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扯淡!”火药味更浓了。

  那边的张火丁此刻正一边烫猪头一边听老婆数落他。老婆摔伤了腿,没办法出去买肉。儿子渤海石油上班,此刻正在海上钻井平台上。张火丁到家一看老婆阶级斗争脸,马上给李力打电话,命令他帮助解决猪肉问题,否则安排值班,别想跟邱云过情人节。李力叔叔是肉贩,他从叔叔那儿弄来五斤猪肉,一个猪头一挂和猪下水,就当过年给张主任送礼了。猪头毛多,不好择,张火丁把火钳子插进蜂窝煤眼里头烧红,刺啦刺啦燎猪毛,燎得满屋子煳味,呛的老婆直咳嗽,引来她一通抱怨,你说你,整天不着家,每天出去就两头不见日头,大年根底下总算把你盼回来,还弄得一屋子猪毛味,这叫过的什么日子?行了,快把猪头扔出去!絮叨的张火丁有点烦,又不敢还嘴,几次想说,你干脆留着猪头过年,把我扔出去拉到。这时候手机响了,他一肚子火就势撒给林迪:“啥事?没空儿跟你说,看信息!扯淡!”挂了。

  林迪马上翻信息:大霹雳村停止抢地,你们也停止对外发包,各退一步。拜托老弟,安安静静过个年好吗?林迪喜忧参半,停止抢地固然好,停止对外发包有越位之嫌,农场的内政不容干涉。原则问题,暂时不能回复张火丁,因为乔兴有话在先,他没有授权。火急火燎忙和了一天,腰有点软,一下瘫倒椅子上。屁股给咯了一下,伸手摸出银行卡,上面有密码,标明一万元。数目太大,心意表示得过重。他神情恍惚了,眼前浮现一串镜像:抢地的村民、吃海鲜、洗澡、银行卡。什么意思呢?

  今天下午林迪从抢种现场回来,乔兴立刻倒水沏茶,嘘寒问暖:“老弟,瞧你弄得这身土,脸也黑了,我怎么跟弟妹交代呀。”

2   垦利农场,众人爱恨交加
“乔场长,是我没法跟您交代。”林迪很沮丧。他接手土地纠纷,一分场的两千亩地基本被抢分了,真感觉愧对乔兴。村民抢地打游击战,跟农场玩猫捉老鼠游戏,警察下地训诫,他们就散开,躲进垄沟里背风;警察上车暖和身子,他们就到地里下撅子。农场发包的承包户人少势单,眼看二千多亩地被抢分,他们都跟他嚷嚷,快让警察上手哇。林迪也着急,问题是他手下才百十名警察,面对上千村民怎么下手,你能抓谁呢。“唉,真恨不得抓人哪。”他嘀咕。

  “下策,”乔兴说,“抓人等于引火烧身。正确的策略是,京城挤市里,市里压柳河县。”他昨天赴京汇报,政法委完全同意他意见。林迪怀疑,无论怎么挤压,柳河县一点不使真劲。乔兴诡秘地笑了,“等着瞧,咱政法委给市里发了函。”这笑里有文章,但是林迪搞不懂。逮住今天机会,他请乔兴解开疑团,为什么周边环境如此恶劣。乔兴叹息,“一言难尽啊。”

  垦利农场属于京城飞地,对京城干系重大。解放那年逮捕一批潜伏特务,押在京城无异于定时炸弹,政务院责令另辟新址建监狱。寻觅方圆三百里,相中了柳河县大霹雳村周边这片寸草不生的盐碱地。指令层层下达,十五万亩荒地潦潦草草办了划拨手续,解放军押着这批特务来柳河县屯垦,垦利农场诞生。特务死的死,放的放,越来越少,监狱和农场不能空闲。有办法,京城重大刑事罪犯都来此服刑。五十多年来,一拨接一拨犯人挥锄耕种,盐碱地变成了良田。周边村队的人口年复一年增长,土地越发金贵,觊觎的目光投向农场一眼望不到边的良田。农场偶尔逃跑犯人,附近村民主动帮助追剿,事后换来农场一面锦旗。鲜红的锦旗可以满足精神需求,但是锦旗不当吃不当穿,那如分点土地实惠。因为农场犯人少,土地多,根本耕种不过来。这就让老场长为难,劳改用地岂能随便处置。老场长朝鲜战场扛枪以前也是吃糠咽菜的农民,想个法子变通,秋收时委托村民帮着收庄稼,按天算工钱。村民车拉肩扛一趟趟给农场仓库运麦子高粱,难免有当长工的感觉,耿耿于怀当年的土地划拨,有人半路下蛋,庄稼偷偷送到自己家。老场长看出门道,索性背着上面,拿出部分土地给村民有偿承包,每亩二百元,暂时平复了愤懑的情绪。中国加入大赦国际,犯人收监服刑,禁止再种庄稼,土地只能给周边村承包。难题又来了,村民不交承包费。直到乔兴接替退休卸任的老场长,才着手解决这个问题。过去三年,乔兴一人大权独揽,果断收回土地,成立经营公司,竞价发包外地承包大户,年收入三千万。

  林迪偷偷吐舌头,农场这么肥,怪不得都惦记着。记得挂职报到那天,乔兴设宴款待他,席间一个劲谢天谢地:“巴不得呀,快有人帮我扛扛担子。”乔兴借着酒劲儿,酸的咸的淡的一股脑倒给林迪,什么荒郊野外,条件艰苦,村民刁蛮等等。垦利农场十多个森严的监狱高墙散落于十五万亩良田中,经年累月跟犯人打交道,干部都不愿意来农场工作。条件艰苦在其次,关键与农民打交道都怵头。

  乔兴前年到农场,首先把土地收回来,交给外地人承包,周边的村民没少发坏。齐二水夜里带人摸进窝棚,一根麻绳把看护员捆在木桩上,避免看护员通风报信,大批村民到地里摘棉花、擗棒子。偷完庄稼,齐二水给看护员松绑,威胁道:“敢报告,下次绑你一宿。”后来换了警察守夜,齐二水才收敛。农场道高一尺,齐二水魔高一丈,既然偷不走庄稼了,他索性先下手为强,入冬抢地、开春种地,村民人多势众,看你农场怎么办。林迪来了就领教了,简直无所适从。 。 想看书来

3   海鲜美酒加洗浴,林迪险些失足
手机响。乔兴说:“好,这就下去。”示意林迪,“快去脱警服,跟我走。”

  林迪问干什么。乔兴催他赶快换便装,说:“明天就年三十了,你不能回家过年。犒劳犒劳你,出去喝一杯。”

  乔兴不由分说,拽林迪下楼上了严守三宝马车,驶向滨海大道。林迪与严守三初次认识,乔兴介绍,严守三是他从老家辽西挖来的创收功臣。严守三说话敞亮,高腔大嗓:“久仰啊,林副场长。往后咱一个锅里抡马勺,多照应啊。”林迪轻声敷衍,彼此照应,彼此照应。暗下心生疑窦,开宝马的需要挂职副场长照应吗。忽然发现前面有一望无际翻着浪涌的水面,林迪纳闷,怎么没结冰。严守三解疑答惑,“那是海水,三千亩养虾场。去年他们市开发区填海围地,我一看就是商机,雇挖掘机在农场挖土卖给开发区,一个月挣四千万;挖出的坑蓄上海水养虾,保守估计赚一千万。林副场长,我行吧?”林迪礼节性地点头。开宝马的,就是有气魄。

  严守三接下来更显气魄。带二人先到鲤鱼门酒店吃螃蟹,喝水井坊,然后进隔壁洗浴中心洗澡,泡了蒸了按了,最后去单间。

  林迪有点犹豫。乔兴打个手势,严守三连哄带劝把他推进去。林迪二两酒就头晕,正迷迷糊糊在床上躺着,进来个姑娘说,大哥好。边说边锁门。林迪紧张起来,你干嘛。姑娘笑,大哥喝了酒,应该睡觉,我陪你。说着就脱衣服。林迪喊,不睡!姑娘还笑,有啥不好意思的,哪两个大哥睡上啦。林迪喝令,不许胡说,停止脱衣服。姑娘咕哝,俩大哥常来,做一套的活儿哪。今儿我收了钱,总得为大哥做点什么。林迪犹豫了下,除了不睡觉,随你的便;哦,掐颈椎,掐颈椎。姑娘自然巴不得,收了做哪个的钱,只掐颈椎,大便宜。姑娘连掐带揉一个小时,林迪脖子都肿了。严守三探进半个头问,舒服吗。林迪说,舒服。出门之前叮嘱姑娘,俩大哥睡觉的事儿,千万别对外人讲。姑娘说放心,我们有职业道德。回来的路上三人基本无语,都累了。乔兴甜蜜入梦,呼噜打得响。严守三吹口哨,偶尔回头望林迪,意味深长的样子,看意思他想找话说。林迪却失语,感觉脖子僵硬,嘴巴张不开。颈椎白掐了。

  林迪岂止失语,躺在宿舍床上觉得胸口闷得厉害,根本睡不着。穿上衣裳下楼来到院子,懵懵懂懂沿着铁栅栏瞎溜达。西南角外面有排平房,一间屋子亮起灯,一个老头出来方便。老头尿完了看见林迪,难为情地系裤带,说:“林副场长啊?嗯,荒郊野外,都这样撒尿,惯了。”

  林迪摆手,无所谓,反正没女人看见。隔着铁栅栏聊天。老头叫马志良,河南人,一九六八年从部队转业到七分场当管教,去年退的休,大儿子顶替。二儿子和三儿子在农场谋生,各包十亩地种棉花,一年挣两万多块钱。马志良说,没别的路,只能种地。

  “有多少职工家属包地?”林迪问。

  “哦,大概二十多户?”

  “外地承包大户有多少?”

  “嗯,说、说不清。”

  “经营公司怎么回事?”

  “啊,这个,我眼拙耳背,不清楚。”马志良明显在遮掩。然后又嘟哝,“我以前包地承包费一百,现在三百。嗯。嘿嘿。”

  林迪换个话题:“怎么看土地纠纷?”

  马志良结巴了,“这个,这个嘛,说、说不清楚。当然,农民没土地种,跟丢了命根子一样,搁谁都玩命。可是、可是大霹雳村随便下橛子,我家上哪儿种地去?”感觉话多了,他回屋之前说,“拜个早年。”

  纠结,一团乱麻堵在胸口。林迪一直溜达,快天亮了才上楼睡觉。 。。

4   破五包饺子,同捏小人嘴
大年初五。半个天灰着,老天爷要下雪的嘴脸。

  正月初五也称破五,表示送年的意思。过了这一天,一切都要恢复到节前的状态。破五这天家家要包饺子,俗称捏小人嘴。张火丁踩着一地鞭炮屑到菜场买肉。想买二斤,价格比节前涨了一倍,嘬嘬牙花子买了一斤。回家包着饺子他问老婆:“家家都捏小人嘴,咱是洪洞县,天下乌鸦一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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