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彼岸是流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光影彼岸是流年- 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五月一号后流年接阿婆回家,倒计时牌上只剩最后三十多天了,学校开始给学生降压,课业明显轻松起来,晚自修取消,中午午休,流年有时间照顾阿婆了。程灏隔三差五来看看她,因为流年很少去后山了,总是寸步不离留在阿婆身边。
  后山的大片土地由政府出面承包给了施工队,私田也一并收回,说是要在这里建公园。这一带离公墓还有一段距离,居民在这里住时间久了,也对那些鬼神迷信的爱信不信。且这附近根本没有适合居民的公共娱乐场所,所以大都数人表示支持此项目。
  公园开工前一天,程灏跑来找流年,二话不说拖着她就跑,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停下来,所见满目荒凉。乱石堆清理干净,没腿高的荒草被连根拔起,堆在城市环卫车上,厚厚一摞。黄沙石子砖块堆放到位。
  苏流年转身就跑,程灏跟上去追她。下坡的简易石阶也被挖去了,路上全是几十年未见阳光的泥土,之前接连几天都阴雨绵绵,又滑又湿的路很不好走。但是流年只管往前走,因为她知道程灏就在她后面。
  越长大越孤单,这句话她深有体会。越长大她越知道父母的重要,这决定了她生活在与别人迥异的世界里。虽然她有阿婆,但敌不住她心里孤单的重量,直到出现程灏。他就像是一个救赎,以不容抵挡的姿态出现。苏流年害怕阿婆的死亡,程灏就带她离开恐惧,他的到来,于她而言,充满惊喜。
  程灏不说为何带她来这里,她就不问。后山的小天地消失了,他们就窝在苏流年家的后院,和一只总溜达到这里的猫玩。
  傍晚的时候苏流年催程灏回家,他身手利落地翻墙而出。流年刚转过身,程灏就翻身回来,恶作剧般亲了亲她的脸:“我觉得我们这样,像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多么浪漫啊。”
  其实程灏心里并不似他表现出的那样轻松。他没有告诉流年后山改建的原因。
  后山改建计划书是由政府签发的,始作俑者程建新放着城市那么多闲置土地不管,偏偏要找这里先开刀,原因不言而喻。
  原本程灏以为,只是因为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较近。后来他无意间听见程建新与葛希平在房里吵架,开始声音都很低,后来程建新的声音陡然高起来:“……慈母多败儿,你就知道惯着他,我动后山就是让他没个去处。你们都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了?他现在在学人家谈恋爱,跟那个学校里的特困……”葛希平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很显然是被激怒了:“你有完没完,你就整只眼闭只眼会死吗?再说了,男生女生走得近一点就犯法啦,就一定是谈恋爱了?那个小姑娘我认识,清清秀秀的,她外婆和我妈以前是老同学,就凭她外婆当年毅然决然留在乡下执教的精神,我也能认定这个小姑娘不会走岔路。就算是程灏谈恋爱又怎么了,至少他没影响学习。”“哼,没影响学习,那他怎么没去参加之前的自主招生。质检局局长的儿子,和程灏一个学校的,他都已经被东南大录取了。你说说看,他把我的面子都搁哪儿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面子。后来葛希平拐弯抹角问程灏谈没谈恋爱,程灏一概不认。倒不是他不敢认,只是他不想给苏流年再增添什么苦恼了。他那样喜欢干净如白纸的苏流年,怎么舍得她沾染上一丝一毫的灰尘。在程灏的世界里,她一定是最纯净的。安静不受打扰,这是他对她的第一映像,宛若池塘里遗世独立的莲花。她的美都是带着距离感的,带着怕受伤的表情与别人交往。连她的身世对程灏而言都有致命的吸引力,她的漂泊感让他忍不住停下来去保护她。流年像一只摇摇欲坠的风筝,渴望自由飞翔,又怕掉下来粉身碎骨,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收藏她,安稳放置入怀,小心呵护。
  阿婆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昏睡时间越来越长,脑体萎缩,谁也不认得了。苏流年安顿好外婆后回后院找程灏。
  他托腮蹲在地上,看蚂蚁搬他扔在地上的糖屑,稚气十足。初夏的太阳不小,他的影子扁扁的,短短的。流年也走过去,蹲在他的影子里,双手托腮看蚂蚁。
  程灏开始对她讲他想了很久的美好蓝图,他们要到一个城市念书,然后找工作,当然也要在一个城市里。如果流年愿意的话,可以去他母亲的公司里,他已经同外婆说好了,所以他妈妈那关根本不成问题。程家再古板,也不需要玩政治婚姻这一套。然后他们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程灏牵着苏流年的手说,我们的生活一半属于过去,一半属于未来,过往我们无法逆转,未来就是我们的。这样一番话虽然幼稚,但有着怎样的自信和壮志,给了流年一切向前的动力,似乎可以看到未来,看到美好的生活。
  少年的烈烈雄心虽不可完全实现,甚至会一招错满盘输,但谁又能否认,这样的时光,才是充满激情的,才是最引人怀念的。
  五月末的模拟考苏流年让所有人刮目相看,老师这样说,以这样的成绩,考上她的第一志愿不成问题。程灏当然一直是信心十足的,他们都填报北京的学校,程灏的分数上中国人民大学绝对是十拿九稳,流年照这样保持下去,上北京的大学也没问题。
  流年对未来抱着积极的态度,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她不认为那些美好愿望都会实现,但她至少有了勇气去追逐。

  听得见的梦想

  倒计时十天,高三放假停课休整。第一天流年无所适从,突然从地狱回到人间,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但那种死到临头的感觉愈发强烈,置身于痛与乐的边缘。
  程灏对这番言论不敢苟同,反而刺激她:“我现在倒是无事一身轻,早上出门我妈还问我要不要打游戏放松一下心情。”“你不需要,你就是太轻松了。”
  阿婆躺在树荫藤椅上,鼾声如雷,与流年细细碎碎的读书声形成既不和谐的对比。程灏躲在桌子后面哧哧的笑,苏流年恼了,反手把书拍在他脑门上:“不许笑,把阿婆吵醒了怎么办。”
  这一片大概都知道了苏流年要高考,陆陆续续有人送东西来,流年不肯收,那些人就朝门口一堆:“权当是送给你外婆补补身体的,你也不要同我们客气,高考毕竟是大事,等你考上好大学,将来有了出息,我们也要沾沾你的光嘛。”
  程灏便有理由在这里蹭饭:“你那么多东西,不吃完了会坏掉的,阿婆只能喝汤,吃不了多少的,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吧。”苏流年鄙视他:“你家有大厨,有保姆,我做的你还看得上眼?”“嗯,早晚都得习惯你做的菜嘛,我就当早一点实习好了。”
  流年绕了大半个弯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脸红的耳朵上都带了薄薄的粉色,呼吸急促,狠狠剜了他一眼,躲进屋里。
  入夏雨水多,天放晴了一天,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半夜还不闻水声,到早上起床一看,门前凹塘里积了很深的水,也不知是什么塞住了阴沟,水渗不下去,呼噜呼噜冒着泡。阿婆拄着拐杖慢悠悠晃出来,一脚深一脚浅,苏流年赶紧去扶她:“阿婆,门口不好走,你要上哪去啊?”阿婆不理她,自顾自戳戳拐杖回屋。流年刚松一口气,她又踱回来,握着里屋的纱窗把手向外看,自言自语:“下这么大的雨,云年怎么还不回来?年年啊,你看看你妈去。”
  流年的嘴张了又阖,不可置信地扯扯阿婆的袖子:“阿婆,你说,我是谁?”
  这一问似乎就此前功尽弃,阿婆迷糊地回头看看她,张了张嘴:“啊?”茫然不知所措。流年再一次失望,揩揩眼角,勉强笑了一下:“算了,阿婆你还是回屋吧,雨下得大呢。”
  这样一搅和,流年就没了复习的心思。雨太大,程灏大概也不会来,何况是周末,他父母都在家。
  她扑上床,从枕套里抠出一串佛珠,灰绿的色泽,但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光亮。拧开灯它又成了灰褐色,流年知道这串珠子非常值钱,用绿檀制成,带着天然的檀木香,时间越长,珠子越绿,带在人身上,也会越来越亮。珠子用结实的红线穿着,很紧密,但可以看出并不是原先的绳子,因为庄重的佛珠,用红线总是不妥当的。
  来历如何,流年并不想知道,她知道的就是,这佛珠是妈妈留下来的,她鲜少舍得带。
  风雨声渐小,流年将珠子捂在手心里,闭眼许愿。
  这样的天确实令人不惬意,流年哄阿婆吃过午饭睡觉,端着椅子回后院看书。刚下过雨,天暗沉沉的,但温度刚刚好。前院的门发出哗哗的声响,流年以为是被风吹得,但声音不止,动静越来越大。
  流年怕吵醒外婆,几步穿过去,门外的人焦急地与她挥手。来人竟是程灏的母亲,穿着蕾丝长裙,即使被溅了一身水也掩不住气质的优雅。流年突然觉得自己的破铁门格外寒酸,对方不知有何想法。
  但显然葛希平来不及去关注这些,急切地问她:“你是苏流年吧?”“对,阿姨,你要进来坐吗?”她的门不是很好开,葛希平见她把钥匙拧到这边拧到那边随即摆手:“我不进来了,我就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程灏去哪儿了?”“啊?”苏流年一愣。
  “程灏早上和他爸吵了一架,然后回房收拾收拾东西跳窗户走了,就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他不在这儿,你说他会去哪里?”这席话将苏流年说的面红耳赤,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赧,流年赶紧提意见:“会不会去了比较亲近的同学家里。”“我都打过电话了,都没在,我都要急死了,他老头子还在家了说风凉话。”
  流年自然也没有想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连后山都出卖了,还是没找着他。最后葛希平放弃:“那算了吧,他要是到这里来了,你就告诉我们一声。你有电话吗?”流年更窘:“没有。”“那我晚上过来,他要是来了,你得把他留着,要不然劝劝他回家,我先走了,看看还有没有办法。”
  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