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西边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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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从西边升起-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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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4 见老庙爷
刚吃过早饭,大街上行走着着大都是脚步匆匆的外出的男人。这个时候村里的女人们都在家里刷锅刷碗,拾掇晚上睡觉蹬乱了的床被;特爱干净的女人打扫了屋里,还要打扫院落,然后把街门外面的大街上打扫一下;所以只要从某某门前经过,那个家里女人勤快与懒惰,便看得一清二楚。北方农村男人大都爷们架子十足,吃了饭,饭碗搁下,撂下筷子,有事儿干事去;没事儿的用火柴把子刺着牙缝里的饭垢,悠闲自得;好动的男人是撂下筷子就朝街里热闹处奔;村里干家务活儿的几个爷们,常被快嘴的人们口无遮拦的挖苦取乐。

  吴茂林几乎是每遇到一个男人都要递上一支烟,打个招呼。快走到老妖代销点的时候,一个脊梁和双腿佝偻得呈45度角的老头,扭头沙哑着嗓子说:“是吴先生孙子小林不?”由于身躯小又佝偻着腰身,吴茂林没有注意,他扭头一看原来是村里的“老庙头儿”。

  吴茂林返身走到老人跟前,和蔼地说:“老庙爷呀!您这是要去哪?”

  老人吃力地抬头,说道:“关爷庙上坏了两个瓦,俺要去换上。要不快到冬天啦,漏风,冻着了关老爷!”

  “神也怕冷呀?”吴茂林故意逗老人。

  “咦!你这孩子,神也是人嘛!”

  吴茂林从兜里掏出一盒烟,要塞进老人的兜里,但是老人身体过于佝偻,于是他就圪蹴下身子,把烟塞进老人的兜里说:“老庙爷,你孝敬神仙,俺孝敬您老!”

  “这孩子,给你爷爷吴先生一样心眼儿好!你还往部队上走不走?”老庙爷把手里的几片瓦,放下要坐。

  茂林知道老庙爷这也坐下,又要给他讲各路神仙的故事。小时候经常是这样,但是现在吴茂林年龄大了,俗事儿自然多了,哪有功夫听老庙爷絮叨了多少遍的故事儿。他便站起来说:“老庙爷,俺不走了,以后有的时间听你讲故事!俺刚回村,还有点儿急事儿!改天吧!”

  “好!好!你们年轻人忙,俺老头子闲!”老人又把地上的瓦拿起来。

  吴茂林看着老人弓箭一样向前射着,这老人后半辈子把所有的精神希望都寄托在了庙神上。

  这个老人就是吴茂林的西邻居陈蒙根儿,他原本是村里最殷实的一户人家,*的时候,有人举报他家里藏着元宝,红卫兵就逼他交出,不交出来,就批斗打骂!老人想不通咋自己祖上一代代勤俭节约下来的钱财就要充公呢?这算那家的不说理法律?被打骂的实在没法了,他就领着红卫兵小将,到离堂屋窗户根儿三步处,让红卫兵挖,挖出了一小缸洋钱(银元)。谁知道红卫兵把这洋钱献到了公社革委会;别说献钱有功了,公社反而把他弄走,继续像熬鹰一样开他的开现场会,说这就是地主阶级剥削穷人的血汗钱,逼他继续向外交,不交不让他睡觉,让他看着饭菜挨饿。非人的折磨让陈蒙根儿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就把另一个窗户根下的一小缸子洋钱献出;直到最后被逼得连两个镇宅之宝元宝献出,有气无力地说:“打死俺吧!一块银元没啦!”说罢一头栽倒地上。

  批斗他的人把他弄醒,给他吃了饭,让村里的红卫兵小将们押着这个全公社头号财主回村。祖辈积攒了百年的家底就这样被逼走了,当时陈蒙根儿的心情谁能感觉得到?他两眼昏花,膝盖发软,觉得眼晕目眩,天旋地转,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滴落。当时带队的红卫兵头就是武运昌,武运昌看着陈蒙根儿这个中年汉子就要倒下,伸手眉头上一摸,烧烫得像火蛋子。路边刚好有正开着水的机井,武运昌下令,说陈大财主太热了,让他洗洗澡,于是几个人就把陈蒙根儿放进了垄沟的水里,滚烫的身体被这井拔凉水猛一激,他打了个激灵清醒了。

  到家后,陈蒙根病了一场,再起来人就变成了现在的45度佝偻的身躯。

  **后,落实政策,陈蒙根从村到公社再到县里,讨要被逼走的洋钱,他曾创纪录地像藏族到布达拉宫朝圣的僧侣一样,三步一叩头,从村到县里,哪怕只要回来两个镇宅元宝呢!结果啥也没要回来。从那时候起,陈蒙根儿不再求官,每逢初一十五便到村里的关帝庙磕头礼拜,后来包括村里所有的小庙都拜,独不拜土地爷庙,因为这土地爷就是神界的村长。陈蒙根儿不但拜神,还自费修庙,分地后,他对挣钱挣家业没有了丝毫的兴趣。村里的庙,神像都是他一人独管。风雨几十年,陈蒙根就这样孤独地给神灵对话,吴先生对陈蒙根老两口子特别的敬重,治病总是只象征性的收取几毛钱,如果分文不收,陈蒙根就要恼火。陈蒙根给儿子分家,自己住在老宅的旧屋里,出来就是到庙上巡视去,他最爱给小孩子说话,给小孩子说关老爷封金挂印的故事……村里的小孩子都喊他老庙爷,最早喊老庙爷的小孩子都熬成了爹,陈蒙根的大名被人遗忘了。

  钱财啊!有时候太害人,吴茂林心里感慨着,不觉走到了村口。 。。

第一章15 见到小叔
老妖代销点坐落在街口上公路的拐弯处,一溜独门朝南的南屋,平房,平房前用木头杆子支起一个架子,架子上搭了两搭石棉瓦,用来遮阳避雨;石棉瓦下,店门两边有地桌子一样高低的两长块水泥板,用红砖垒砌的墩子支撑着;门左边的水泥板上画有象棋盘子,那楚河汉界是造水泥板的时候刻上去的,不知道磨坏了多少副棋子;这里只有水泥板桌子,没有凳子等座物,座物得自己去门店里找,后来的人再也找不到座物,就立着围观。店后面是隔着院子的五间红砖蓝瓦的堂屋,堂屋前墙上贴着白色瓷砖,四根贴着青色瓷砖的廊柱,亭亭玉立,支撑着不深的出厦,宽高的屋门,宽大的窗户,整个房子显得很开阔。这个卖日杂百货的小店是村里的文化娱乐中心,也是村里的新闻中心。所以,不论农忙农闲,总聚集着一帮人,忙时人少些,闲时人多些;夏秋连阴雨的时候,歇着的闲人天天爆满;冬天下雪的时候,人都躲进了店里,虽然没有暖气,又不生火,人多了,各人身体散发的热量,给人的感觉并不冷清。

  吴茂林走到老妖代销点时候,一盒烟在行走的过程中,散完了。他看到爷爷不待见的三叔,已经坐在棋盘的主位上,正为对方的“马卧槽踩车”寻摸着解招儿。吴茂林的三叔叫吴文生,四十开外,瘦弱高挑的身材,跟吴先生生长的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刚分家的时候,吴文生喂了一头干农活儿的叫驴,冬天驴闲着,照样得喂草;他嫌给驴喂草耽误打牌走棋的功夫,于是就想了个办法,干脆把驴栓在放干草料的屋里,驴缰绳拴在窗户上,这下省了心。吴文生放心地到外面玩了起来。三天后,打牌输了钱,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忽然想起了驴。吴文生推门一看,驴卧在草堆旁,渴得口吐白沫,四蹄直蹬,奄奄一息。幸亏他爹吴先生是医生,想法把驴又救活了。吴先生骂他:你的脑子真连驴也不如!然后敦促他把驴卖了。消息传出,吴文生落下一个“饿死驴”的绰号。时间久了,人们少有喊他大名的。对于村里十几岁以下的小孩子,说吴文生都不一定知道,如果说“老饿”便无人不晓。

  现在是晚秋季节,属于不忙不闲。六七个人有坐着的有蹲着的有站着的,围成一圈,都伸着鸭脖子看得出神。这样的棋场往往是群英会,通常是几个人一伙酣战吴文生。这样的场景让吴茂林想:谁说国人没有团队精神?看这棋场上,为着一个虚无缥缈的输赢,弱者自然拧成一股绳,结为联盟,多少双眼睛同时盯着棋盘,脑袋里转动着克敌制胜的妙招,这马跳日字,像走田字的象棋游戏规则沿袭千年来,从无人破坏!这看似简单实则深奥的道理,吴茂林实在是想不明白!他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棋场上人们的表情变化,当吴文生无奈地回车别住马腿,被对方马踩了没出窝的车,捡到了一个大便宜;吴文生只好摆车把对方的马逼仄在了死角,才松了一口气,鹿死谁手,棋场变化莫测。

  吴茂林见状,趁机喊了声:“三叔!你们都玩着呢!”

  吴文生抬头,围观棋场的众人齐刷刷的转身或者扭头:

  “是茂林回来啦!”

  “老饿!今儿晌午跟你这个大侄子做啥好饭?”

  “老饿!……”

  “……老饿!”

  几个人七嘴八舌调侃。吴茂林微笑着,每人递上一支烟,他们接过吴茂林的烟,互相点着;有两个不抽烟的人,把烟夹在了耳朵上。

  吴文生把没有下完的棋子一推,起身道:“不玩了,不玩了,给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过招儿实在是没意思!”

  众人互相指骂着,调侃着,乐着!三十亩地一头牛,孩子老婆热炕头的自足,真是让人羡慕!

  吴茂林跟着他的三叔在过道里并行着,向村大街东边过道的方向走去。每碰到一个成年男人,吴茂林还是礼貌地敬上一支烟,寒暄一句。有这样长相英俊,举止得体,说话文雅的侄子伴在左右,吴文生感到心里美滋滋的,不由瘦弱的腰杆挺直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 1 漂亮小婶
才是半前晌时间,吴茂林的小婶还在家里拾掇,再懒的家庭主妇,也得忙里偷闲,把屋里院里的活儿捡稠的抓几下,要不生活的废弃物会让人没有了下脚的地儿。

  吴茂林的婶子叫胡华英,娘家是喂马庄的,别看她家里拾掇的邋邋遢遢,她自己却穿得麻麻利利。每天起床她必须刷牙,洗脸,木梳沾水梳理的齐肩长发油光溜顺;再忙再闲,这样的功课从未间断,对于自己的女人,男人吴文生嘴上骂着穷打扮,妖里妖气勾引野汉子呀!那心口不一从目光里流露出的是火辣的柔情。胡华英40来岁了,中等个儿,略胖的身材,脸面平整,肌肤白皙,蚕眉不画自弯,当年也是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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