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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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色记忆-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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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妥当后;姚姐轻声对我说:〃走吧;留下一盏灯;让老师自己关。〃
  我沿着马路一个人往回走。经过一家才开门的小吃店;坐下来;点了一碗粉。其实我一点也不饿。只是坐在路边;看着笔直的马路一直通往家的门口;也许再伸长脖子看看;能看到什么。
  终于坐到了十一点。我起身回家。身后有人叫我;我一回头;是他。我很想冲上去抱着他;然后让他永远不再走。可是转念;我是他的谁。于是我露出微笑:〃卡妙。这几天不见你;有点担心。〃他对着我笑笑;大步往前走;像是要引着我回去一般。
  卡卡。卡妙笑了一下。
  于是;我们一宿没有说话。天刚亮;我就起来了。看见卡妙站在窗前;脚边放着行李;就像他刚来的那天夜里。他回头;告诉我他要远行。我没问为什么。
  一个人在路上。他是如此;我也是如此。
  我给他泡了一杯茶;就像他只是出门上个班便回来。卡妙第一次亲了我;在我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然后离开。
  (十二)
  这是小云结婚的日子。我回来茶庄之后;姚姐悄悄地告诉我了。我才想起那天看见她送的那张帖子。姚姐边擦桌子边同我说:〃卡卡;你说老师会不会去?〃我说;为什么不会;他们只是师生的关系。姚姐若有所思:〃有时候;牵挂一个人不一定因为爱情。〃
  我们一直在茶庄里;到了下午;老师才回来;一身笔挺的西装。我对着姚姐挤挤眼。
  老师坐在八仙桌前;敲敲桌边;姚姐便会意;泡了一壶茉莉花茶。我坐到他跟前;姚姐也给我斟了一杯。沙加老师举起杯子;对着我笑了笑。我也猛一大口喝下去。开水马上把我的舌头烫起了几个泡。姚姐忙给我倒一杯温白水;让我好生歇着。
  我是很想问老师;小云的婚礼;他是否到场。眼见着他一身的正装;也许不必多言语。
  快到下午五点半。
  老师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了之后颦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我去吧。我的学生;又在我的领域。〃放下了电话;他看看我;又看看姚姐;开口吩咐道:〃宫儿得了肺炎;有点并发症;我去看看。你们去参加小云的婚礼;替我送份礼物。〃说完指指桌面上包装考究的一个礼盒。姚姐看了看;是茶叶套装;铁观音;龙井;云雾;毛尖;碧螺春。她悄声告诉我;那全是老师的珍藏;他亲自在各地淘回来的;眼见着分了一半;然后亲手装在盒里。我又问:〃那剩下的一半呢?〃姚姐摇摇头;也许是给宫儿的吧。
  老师出门的时候将西装的外套脱了下来;搭在肩膀上。潇洒倜傥得很。我们也都看呆了。他的长发没有扎起来;披散在身后;轻轻一回眸;很是动人。
  我们看他出门便打佯了;换上比较得体的衣服;按着请柬上的地址来到酒店。
  远远便看见小云穿了拖尾的长婚纱;同着她的新郎站在门口。她微微一笑;宛若仙子。每一个做新娘的;都是一朵下凡的鲜花吧。
  我们和小云说了来意。小云的眼中闪过一瞬的失望;随即又笑了起来:〃谢谢;替我谢谢老师。〃然后有人带了我们进去。同着我们一席的;竟然还有穆和Tina;我连忙同他们挥手。
  聊了几句;姚姐打趣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们?〃
  穆和Tina相视一笑。穆说:〃等着夏天一过。Tina的身体不适合太冷或者太热。〃
  开席了之后;新郎新娘不免说些感言。我看着小云;总觉得她还有些心神恍惚。Tina问我:〃宫儿身体好了些没?〃我如实说了。穆在一旁接口:〃沙加这个人;总是很认真;尤其对待身边的人。〃
  我随口问道:〃先生;你那时候走了为什么又回来?〃姚姐在一旁猛踢我的脚。
  穆笑笑;搂紧了Tina:〃放心不下。〃
  这样一帧;也可谓是圆满的一幅照片了。

  双子…撒加、加隆…不羁的恋人

  (一)
  宫儿的病一好;便又活蹦乱跳起来。
  一到放假;便见她过来;在茶庄里窜来窜去;像小猫似的。沙加老师也不多理;任由她玩着。宫儿有时找到个什么;随口就举着过去问:〃老师;这是什么?〃老师偶尔会回答一下;但大多时候;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我偷偷地瞥一眼;见他不写医学报告的时候;就拿一本外文书在看。我惊讶地说:〃老师;您还懂外国文字!〃老师笑了一下;没有作声。宫儿在一旁说:〃梵文的古籍。〃
  这日;宫儿又来了;身后跟了两个人。咋一看;是一张脸;再看;又一张相同的脸。我往后踉跄了一下。
  宫儿笑着朝我挥挥手:〃我的两个表哥。〃又对着里头的姚姐摆摆手。这必然是孪生子了;两张脸一模一样;连皱起眉毛眼角弯曲的弧度都很像。他们两个冲我点点头;坐在了一张长藤椅上。宫儿跑到姚姐跟前;要她冲壶茶;又回头看看老师的座位。姚姐说;老师外出开会了;这两个星期都不在。宫儿哦了一声。
  我给孪生的表哥倒上茶。发色稍微深一些的抿了一口;皱起眉来;眉心的沟壑更深了。另一个则笑了一下;对我点头表示谢意。宫儿在后头喊:〃好喝吧;上好的苦丁。〃
  看着他们聊天了;我便离开去做事;只不时过来添点开水和茶叶。三人聊得兴高采烈。宫儿忽然站起来:〃我来给你们弹琴。〃说着便掀开了古筝上面盖着的纱;弹了一曲。一个说:〃宫儿;你的老师听了会不高兴吧。〃宫儿说:〃他又不在。〃另一个对着站在一旁的我说:〃宫儿好弾靡靡之音。〃我不懂;于是摇摇头。于是他便告诉我;这是;陕北的小调子。
  我说:〃哦;我真不懂音乐。〃
  他笑了笑。我看看他;海蓝色的头发略微桀骜地扬起来;顺着有棱角的颊边过去;颇有摇滚青年的味道。他见我在看他;愣了一下;自我介绍道:〃进来一下午了都还没说;我叫加隆。他是我哥撒加。其实我们两个还是很好认的。〃
  撒加不说话;也不表示认同。他听了一会儿;见宫儿后来放肆了;在古筝上乱弹一气;便靠在椅背上;翻起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天色不觉昏暗。
  外头又淅淅沥沥地洒起了小雨。
  撒加说:〃宫儿;以后找些有意思的活动。喝不惯茶;喝酒还差不多。〃说完;他将凉了的一杯苦丁一饮而尽。然后站起来;往外走去。宫儿挥挥手;跟他道别。加隆也站起来了;对着我们点点头;然后离开。
  姚姐说;宫儿;你哪来那么奇怪的两个表哥。宫儿眨眨眼。
  (二)
  我在回家路上。
  不期遇见了穆。我便大声喊他:“穆先生,你好啊!”他回头,手里拿着很多生活用品,对着我笑了笑。很温暖。我的脚步紧了一些跑上去,走到他身边。我低头看看他拿着的袋子,随口说道:“先生采购用品呢?”他点点头,说是替Tina买的。我又好奇地问道:“先生没有搬去和Tina住吗?”他说还没有,等到婚礼过后,现在房子还在装修。我很替他们高兴,想起以前听过他们的种种,如今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我邀请穆和他的未来太太到茶庄来。穆扬起脸:“一定的。老师的茶庄是个很养心的地方。”
  又问起他的家乡。他叹口气,去年因为他的老师去世,他便结束了这里的一切回去奔丧。我说,只是奔丧,何必要急着结束一切呢。穆看着我:“老师希望我能回去主持他未完的事业。”可你终究还是回来了。我不知该问什么。想到穆的老师的长眠与他未了的心愿,又想到Tina虚弱且踏实的微笑。
  穆说:“老师和她一样重要。未竟的事业,也许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来完成。”
  走到路口,我们互相道别。我再一次对他发出邀请。穆微笑着点点头,目送我离开了,他才转身走。
  我在家的楼下看见了撒加。宫儿那个双胞胎表哥里大的一个。我那样肯定地听到一个女孩儿笑着朝他挥手,同他说:“撒加,我们明天再见。”撒加没有回答,靠在墙壁上仰头望着天。
  不知为何,我没有胆量去喊他。
  我在灯下掏钥匙。
  那个刚离开的女孩儿又回来了,跑到撒加跟前。她把着撒加的胳膊,踮起脚尖,亲了亲撒加的脸颊,然后甜甜地笑了起来。撒加皱皱眉:“拉斐尔,你干嘛。”女孩儿扑哧一笑,又跑开了。
  我悄悄地看到了。钥匙终于翻出来了,我手忙脚乱地开门。回头看,撒加的弟弟从远处走来。他没等他弟弟到跟前,就抬起脚步,边走边说:“加隆,你太慢了。”
  (三)
  我对着晴空,不自觉地流下眼泪来。为什么难过,说不出来,只是心很空,像是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我枕着月色睡着了。朦朦胧胧中,迎面走来一个人,给我披上了大衣。我想要感谢他,可是他转身就走了。大衣也不暖,到了半夜,我依然瑟瑟发抖。
  电话突然响了。
  我去接,可是对面什么声音都没有,空空洞洞。过了一阵,断线的电流声才传过来。也许是他吧。我躺在沙发上,不想动。这张布艺沙发是卡妙来住的第二天换的。他趁我去上班,新买了一张。坐上去很软。只是这沙发不禁脏。很容易就留下污渍,黑黑灰灰一块儿,像痂,怎么也洗不掉。
  凌晨,天空上的颜色褪了一点,我就起身梳洗,出门了。睡不着。这样的感觉持续了好多天了。我的眼睛因为亢奋而一直睁着,有点涩。走下来,在路边的小吃档上叫一碗云吞,在里头撒上酸萝卜,熨着五脏,心里好像好多了。
  一个人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我回头看看,周围还有好几张桌子空着。这人也没问我,很没礼貌。抬起头,那人竟然冲我笑了起来。我也笑了:“加隆。我没有喊错你的名字吧。”那人摇摇头。他也要了一碗云吞,大口地吃起来。
  我忽然对他们来了兴趣。孪生子给人的感觉总是很神秘。
  “你们在读大学吗?”我问。
  加隆回答:“不是了。我们表妹都念大四了。”
  我说,你和撒加还是有区别的。
  他笑起来。吃完了云吞,他坐着没动。我起身和他道别,他伸手拉了拉我:“我请你喝杯咖啡。”我愣了一下。加隆招招手,叫伙计到旁边的茶餐厅买了两杯鲜煮咖啡回来。“坐吧,一起说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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