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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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样的人-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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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瑶自己包里有,但没阻止周耀燃。待他走出门去,莫瑶仰面躺倒在床上。手背依旧有灼烧感,而她依旧有些陷在回忆里。

    车祸那天她在医院的长廊里发呆,她什么都看不清,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他在哪个手术室。有人冲上来就给了她一记耳光,力道之大让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莫瑶,你就是一头白眼狼!”妈嘶声力竭地宠着她吼,拳头打在她身上。莫瑶擦去眼角的潮湿,见到拦着莫母的顾昙嫣。

    “伯母,莫航还在里头,你千万保重自己身体。”顾昙嫣这样劝着莫母,然而莫母就像疯了似的,连着又是一记耳光。

    “你这个祸害!你原来就是个街上的小乞丐,我们养了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你勾引我儿子,现在都快把他害死了!你这个害人精,当初我们就不应该收养你!”

    莫瑶站在那里,由着莫母扯她的衣服,她奇怪自己好像感觉不到痛了,只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莫航是被一辆轿车给撞了,司机逃逸,路过的人发现打了医院电话。医生刚刚出来说莫航左腿撞伤很严重,可能要截肢。”

    “截肢……”这两个字不真实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连连后退,脑海里想象着莫航的身影。

    他是这样的高大,在她的镜头里这样好看,这样完美。她怎么能把他害成残废?她可以接受他因为家里的原因要她等,也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莫家,可她怎么能接受他为了给她买一束花,就失去了一条腿?

    莫瑶在这时候体会到了那种怨天怨地的时刻,那种没办法想明白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让这样的不幸发生在他们身上?可千万人问过这个问题,没有人真正得到心服口服的答案。

    近十个小时的手术,她脑海里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闪过。坐在她远处陪着莫母的顾昙嫣期间带了杯咖啡坐到她身边,说要她体谅自己的养母,爱子心切。顾昙嫣说上一次莫航就和莫柏年提到和莫瑶在一起的事,莫柏年大为光火。

    “我看得出莫航很爱你,爱得眼里都看不见别的东西。可是,你知道他这样下去会多么辛苦吗?你帮不了他,还会因为你的身份在董事会里拖累他。车祸不是你的错,但继续在一起你之后会为他造成的苦难却是注定的。”

    多么通情达理、感人至深,莫瑶当时就要笑出声来。不过,她只回了顾昙嫣一个字——滚。

    是的,她应该让所有反对这感情的人去滚蛋,包括她内心怯懦的自我。莫航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那刻,她箭步冲上去看那条左腿,还在,虽然满是鲜血,但还在。她心痛又有些宽慰,她握住他的手,泪落到他的脸上,她想要摸摸他的脸,但被人推倒在地。

    她撞在长椅上,剧烈地疼痛,接踵而至的是第三次掌掴,那人告诉她:“你没资格在这里哭。”

    还有诸多记不清的难听话,劈头盖脸地砸向她。这些却都不足以让她难过和退缩,她得看着他康复,他醒了一定会想见到她。

    她错在低估了莫家,错在以为这十多年他们有深厚的情分。当天,莫家就找人把莫瑶软禁了。二十四小时守着她美国的公寓,收走她的手机、电脑、网线、电话线。她冒着危险最终翻窗逃出来,拖着扭伤的脚踝到医院,莫航已经转院。

    莫家照样给她付学费,只是,他们不再允许莫航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他们共同的原先祝福着他们的朋友通通变了脸,保持着讳莫如深的样子,告诉她忘记莫航吧,重新找个男人,过正常的生活。

    她的疯症应该是从那时就埋下了伏笔,她开始了解人性,复杂的、善变的人性。

    片刻,周耀燃拿着医药包和水盆回来,走到床边。莫瑶眼前出现一片阴影,将她带回当下。他在她身边坐下,抬起她的左手,放进水盆里。

    莫瑶躺着不动,看他一脸认真。他下巴已经冒出青色的胡渣,衣服也没那么干净,想起他皱着眉看她倒榨菜的样子,莫瑶莞尔。

    “你说我该拿我的过去怎么办。”莫瑶问。

    周耀燃在水里轻拂她的伤口:“只能学着看开。人的主观愿望肯定不可能全部实现,任何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都是应该的。”

    “哦?”

    “资源原本就是有限的,经济学上叫‘资源稀缺’。在整体资源稀缺的前提下,‘资源并非均匀分布’体现在每个人身上,就是‘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拥有的不够多’。我们生存的世界里,资源稀缺是客观事实,所以每个人的主观愿望肯定不可能全部被满足。”

    “你这么一本真经的学究样子……”莫瑶半眯起眼,“还挺性。感的。”

    周耀燃淡笑,手按在她伤口上,莫瑶顿时变了脸色,咒骂他小气。

    “既然你这么看得开,为什么还要去陈锦尧那里看病?为什么说自己在赎罪?既然注定没法获得完满,何必还活在条条框框里?”

    “因为理解这种现象不困难,但要平静地接受,很困难。”周耀燃把她的手从水里拿出来,用毛巾擦拭,摆在他膝头,然后旋开药膏,抹在她的伤口上。

    “当你拼尽全力还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当你做了很多善事灾难还是降临到你头上,这种时候你很难平静接受,更别提理解。”

    他温暖的指腹沾着清凉的药膏,在她的皮肤上摩挲,莫瑶感觉一股热度从小腹缓缓升上来,她别开脸,说:“所以你的意见一点都不具有建设性,等同于废话。”

    周耀燃面色柔和,放下她的手,他温凉的掌心抚过她的发顶眉心,停顿在她的脸颊。他望着她:“没有莫家,现在的你也不是颠沛流离。你不用非得做别人的谁,就这样特立独行,做自己,多好。”

    他的话让她瞬间把视线挪回他身上,她的血液在血管里加速流淌,直至奔腾澎湃。

    “周耀燃。”她念他的名字,糅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他压低身子,唇凑近她,代替他的手亲吻她的面颊。

    “我知道。”

    他的声音低沉,以吻封缄。

    原来这简单的三个字,可以这样动听。
第十四章
    14

    西方小说里总把薄情和薄唇联系在一起,兴许是因为闭着的时候看上去总是格外冷酷和严肃,笑起来也不显得温柔和蔼。周耀燃就有着这样一张薄情的唇。其实不只他的嘴,他的五官、脸型都给人以冷峻的映象。鼻梁高挺,眉骨笔直,下巴轮廓清晰,眼尾较长,眼珠黑得纯粹。他不笑的时候,整个面部的线条极为锐利,你既会被他深深吸引,又不敢贸然去靠近。

    他此刻坐在床边,手撑在莫瑶耳侧,低头厮磨她的唇。他是个高手,莫瑶能感觉到他的收放自如,她是喜欢这样的自如的。不凶狠,进退有度,又缠绵悱恻。她抬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拉近自己。

    她没想用自己的故事去打动这个男人,比起心灵上的交流,她想从他身上获得的仅仅是肉。体的愉悦。刹那间的、欠缺考虑的激情,这是她在莫航之后开始追逐的东西。也许是因为过早把纯真的爱燃尽,她对彼此依赖的共生关系失去了兴趣。

    不是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她只是不热衷于“相爱相守”这件事,也不会在遇见不错的男人时去考虑这个可能。她考虑的喜欢与否,是再肤浅不过的喜欢。

    这些年莫瑶的所见所闻教会她的就是“及时行乐”。人们总爱说,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就可以去旅行去学习想学的东西了;等我下一个假期,就能回去老家看看;等我赚够了这笔钱,就可以歇一歇享受生活。然而,总有新的事情冒出来,总把想看的想学的无限期地拖延。可人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长,灾难无时无刻都会降临。就好像在利比亚的土地上,的黎波里的平民只是在家门口站着聊天,一颗炸弹从天而降,于是故事就直接到了结尾,连怨天尤人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死法莫名其妙又毫无意义。类似的匆匆收场莫瑶这些年看了太多,她自己也数次经历死亡边缘,这让她不愿去想太遥远的事情,说不准的事情。她只想关注眼下的,最重要的。

    周耀燃一只手扶在莫瑶的腰侧,她的腰肢柔软,身体微微挺起像是一种邀请,周耀燃有些心猿意马。

    门铃突然响起,周耀燃睁开眼,拉开与莫瑶的距离。空气挤进来,莫瑶调整自己的呼吸,她有些失望,知道这暧昧一过,也就过了。周耀燃别过脸,他缓了片刻,这才起身去开门。

    法思没想到应门的人是周耀燃,但惊讶一瞬之后便消失了。一个男人不远万里地过来,很难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

    “抱歉,打扰你们了。我等会儿再过来。”

    “没事,我正打算走。”周耀燃说完,便侧身让法思进去,自己则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莫瑶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她坐起来,冲法思微微一笑:“是要说明天的安排?”

    法思见她有些散乱的头发,颇为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视线,说:“我们明早吃完早餐就开车回班加西。还是走之前回去时走过的沿海公路,可以吗?”

    “好。”

    “我们中途可以在贝达停一下,我记得你说,那里有个你想拍的场地?”

    提到贝达,莫瑶流露出阴郁的神色,她点了点头,问:“后天是不是主麻日?”

    “是的,你需要我安排什么吗?”

    “不用,后天我们自己晃一下吧。”

    送走法思,莫瑶躺回床上,翻过手背看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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