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鲫背山上的疯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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鲫背山上的疯人院-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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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阿凡提大叔大手一招,说:“兄弟,还不赶快上来。”

  向阳迟疑了半秒。如果不是那该死的枪管有意无意的朝着他,他铁定不会上这辆贼车。他现在与三个劫匪结伴而行,命运之神迎头在他的脑袋上淋了盆尿。

  三人刚好塞满整个后座,望着车下的女人和孩子,阿凡提大叔又焦头烂额起来,手指在下颌抓着,其实他并没有山羊胡,那动作很滑稽,像在抠牛皮癣。想了想,说:“你们赶紧上来,后面人抱着挤挤。”

  胖女人并不想上车,但见那猎枪在眼前晃了个圈,吓得立马跳上车。孩子坐在青年的腿上,而她坐在向阳的身上,因为在她看来,向阳虽破烂的像个乞丐,但还算和蔼,几人中也就他眼里不露凶光。

  阿凡提大叔探头朝后一吹口哨,三匹骏马嘶鸣着跟车过来。

  女人的身材很硕大,而且,还有狐臭。虽说他闻惯了自己身上的汗臭味,但这种像酸菜的味道着实恶心了他一把。他整个人陷在女人的肥肉里,车子一颠簸,整个脑袋就没了进去,好几次差点喘不过气来。等到下车的时候,他脸已经憋得紫红。

  下车的时候他以为是到了什么城镇,满眼的荒沙让他明白,这只不过又是另一块戈壁。

  临别的时候,阿凡提大叔颇具绅士风度,以东道主的姿态朝车子鞠了一躬:“欢迎下次再来,老顾客我们会给一个折扣价。”

  汽车一抹烟的跑了……

  向阳很想上车,不想跟着这几个劫匪,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四人朝马匹走去,向阳还是忍不住的朝车子回望,车窗里那个小男孩手里举着东西朝他笑。

  四人上了马,向阳和青年同坐一匹。阿凡提大叔走在前头,将手机往天空中一抛,抽出猎枪砰的一枪把那铁壳子击得粉碎,嘴里呵呵的乐着,拍拍兜里的钱,又拍拍枪,叽里咕噜的扭头对同伴说话,同伴也乐得拍起手来。向阳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从他的动作里隐隐的可以猜出是关于钱和枪的事。络腮胡和青年的马匹上栓了两支枪,不过都是木头做的,黑乎乎的有些逼真,他们正筹划着买两支猎枪。

  三人在空旷的戈壁上打了声响哨,驱着马又朝着原路奔驰。等回到中午睡觉的那棵胡杨树,才斜插路边,向日落的方向疾驰。

  金色的余晖下,四人三马的倒影拉得斜长,像一群在沙漠中舞蹈的幽灵。

  血一般的残阳,血一般的戈壁,映在向阳的眼里,有一种血腥的美,桀骜的美。可是他现在没心情勾画这么一副美丽的风景,坐在马背上,他的骨头快要震成了碎片。

  远远驶去的车里,小男孩拿出手里的迷你手机,喃喃的对母亲说:“妈妈,我给刚才的叔叔拍了张照片。”

第五章 阿勒舍娃(1)
几人回到村庄已是夜里,一片绵延的矮山下稀稀落落的点缀着几家灯火。四人在一家门前挂着两盏红色灯笼的院落停下。

  阿凡提大叔还没下马就老远在院子里喊道:“阿勒舍娃……”他的音质洪亮而悠远,说话惯用弹舌,整个名字在他的舌尖跳动,得嘞嘞的穿透半个夜空。

  话音刚落,从屋里钻出来一个女人,身着红裙披着纱巾,背着灯光看不到正面,黑蒙蒙的映出一段紧致的身材。

  阿凡提大叔跳下马迎着阿勒舍娃跑去,拦腰将她抱起,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朝她的脸上吻去。女人偎在他的怀里同他说着话,不时的朝向阳几人身上侧目。寒暄片刻,男人松开手,女人走出他的怀抱,来到向阳的面前,示意跟她走。

  三人在里屋的客厅盘腿坐下,阿勒舍娃引着向阳直上二楼的一间小客房,房子的陈设虽然简易,但收拾得很干净,不像一间民房,到似一家旅馆。女人对他说:“今晚你就在这住下。”说完就噔噔的走下楼。

  阿勒舍娃的普通话说的比阿凡提大叔强的太多,声音婉转而娇嫩。

  近半夜的时分,阿勒舍娃和阿凡提大叔将青年和络腮胡送出门,阿勒舍娃又端上来一些羊肉、馄锅馍、糕点,羊奶。向阳用过晚餐便匆匆熄了灯,躺在床上睡去。

  楼下不时传来阿凡提大叔和阿勒舍娃嗑瓜子和说话的声音,偶尔传来一两声大笑。两人聊到大半夜突然传来掷硬币的声响,紧接着就是桌椅盘子倒地的噼啪声,过一会便是男女短促的气喘声。

  向阳在楼上听的真切,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向阳被马匹的嘶鸣声吵醒,他穿起衣服趴在窗沿往下看,阿凡提大叔三人正拉着马嚼子往外走。向阳脸都没来得及洗就跑下楼,走到门口被阿勒舍娃脚一横挡住了去路。三人朝他笑笑,双腿一夹马腹,嘴里一啾,烈马扬蹄一阵风似地刺了出去,很快的消失在茫茫草原上。

  阿勒舍娃收起腿,笑道:“你跟着他们干什么,他们是去做生意,你跟着只会添乱。”

  向阳知道她说的做生意就是打劫,只能作罢,于是又闷头闷脑的往楼上跑。阿勒舍娃抖了抖裙角,往身旁的椅子一依,大声喊道:“洗脸到下面的溪水洗。”

  向阳掬了捧水浇在脸上。那溪水浅浅的宽不过三米,清洌洌的能看到水底水草叶上附着的细藻。水面平静如镜,他瞧着水面倒映的影子吓了一大跳,那干裂的嘴唇,漆黑的脸庞,蓬乱的头发,破碎的衣服,让他绝不敢相信这就是他自己。

  溪水离阿勒舍娃的院子有近千米的路程,回到院子他觉的自己白吃白喝心有不安,就提起两只铁桶跑到溪边提水,由于路程太远,他走走停停的竟花了半个小时。走到半路,他看到阿勒舍娃正骑着一只毛驴,挥动长鞭朝他走来。阿勒舍娃一见他就捂着嘴笑个不停,随即挥动长鞭朝他打来,“啪”的一声在头顶爆响,吓得他双腿一软,手里的铁桶挣脱在地,水洒了一地。

  阿勒舍娃坐在毛驴上看他一副窘相,笑的更大声起来,用鞭子指着他说:“你能比的上我的小毛驴吗?”

  向阳对这个粗暴的女主人有些恼怒,却又不敢多言,一头生着闷气看着她拾起铁桶骑着毛驴缓缓的朝溪边走去。

  中午的时候,他睡过一觉午觉。他平时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只是这时的他确实无事可做,少了画笔,他全身都跟长虱子似的坐立不安。他翻身下床,走到屋外去闲逛。草原的天空蔚蓝的让人窒息,像一片倒悬的海面,时不时从水底翻出一片鱼肚白来浮在水面,那鱼肚白在清风的拂拭下肆意的舒卷铺展,或浓或淡,或开或阖,瞧得人眼花缭乱。

  向阳翻过那片低矮的山丘,惊愕的发现,眼前一片金黄沿着平坦的草地铺展开来。那是满眼满眼的向日葵呵,凡高笔下那片金色太阳下最富生命力的向日葵,正撑着硕大的花盘,追逐着太阳光芒,绽放花的姿态。他激动得张开双臂疯狂的朝山下跑去,那一刻,他真想直接跳下去,将自己摔得稀巴烂,自己的血,自己的肉,彻底的融入这片金黄的土地,将自己的生命化作一朵硕大的花盘,贪婪恣意的享受着这片金色的阳光。

  正当他想全身心的扑入这片金色的海洋时,不合时宜的看到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白裙的哈萨克族女人,正挥舞着手中的长鞭抽打在向日葵上,漫天飞舞的残花烂叶遮住云层,一棵棵抽得只剩下光杆的树茎风中颤抖。

  那女人正是阿勒舍娃。

  向阳见到那疯女人先是一怔,然后急忙喝止:“你打它们干什么。”

  阿勒舍娃手里的鞭子并没有停下,她似乎把向阳的喝问当成一种鼓励,一旁抽的更欢。最后抽得累了,俯下身喘息,反问他:“我为什么不能抽它们。”

  向阳说:“它们多美,你看那绿色宽大的叶,金黄狭长的花瓣,它们就是草原上燃烧的一团火焰。”

  阿勒舍娃说:“美丽?真主之神创造出美丽的东西就是要撕给你们这些可怜虫看的,我只不过顺应神旨。”

  向阳说:“谁会那么残忍,那只有魔鬼。”

  阿勒舍娃扔下鞭子没有立即回话,两只小脚踢动着裙角向一旁啃草的小毛驴挪去。向阳抚着折断的向日葵心痛不已。

第五章 阿勒舍娃(2)
阿勒舍娃从驴背上取下冬不拉,屈腿坐在草地上,将琴抱在怀里,左手按弦,右手弹拨,边谈边唱。向阳也不禁被这优美的歌声所吸引,唱的什么他听不懂,但听见琴声和歌声节奏很快,起初甜美悠远,如朝日初升,百鸟欢鸣,紧接着万马奔腾,似乎能听出刀戟交击的脆响,最后琴声音色走低,伴着阵阵悲鸣,夕阳向晚的轮回感,在一片肃杀中收声。

  向阳听得如痴如醉,望着眼前那片破败的向日葵,内心不由得浮起伤感。他沉寂在琴声的后遗症中,阿勒舍娃走到的身后都不知道。她端起琴在他的耳边掂起手指猛的一拨拉,吓得他从地上跳起来。阿勒舍娃捂嘴笑起来,眼睛眯成一道弯月。他这才仔细端详起眼前的女人来,虽说已过花季,年近三十的她却独有着一种西域女子奇异的美。她眉骨微凸,鼻梁高耸,眼睛黑而亮泽,双唇厚而丰润,圆圆的脸蛋烘托出一副可人的五官,犹如草原最清澈的溪水,透过浓郁的忧伤总能见到最绿莹莹长满青苔的卵石。

  阿勒舍娃收起琴坐在草地上,一边招呼着向阳坐下。向阳爱极了那只琴和她的纤纤细指。阿勒舍娃觉察出来,问他:“好听吗?”

  向阳急忙点头。

  “是啊,多么优美的曲。可你知道这首曲子的故事吗?”

  向阳怔怔的看着她,显然在期待的之后的讲述。

  “这是我们族里一直传下来的曲子,只要是姑娘都会弹奏这首曲子。谁也不知道这个故事续传了多久,但只要往上追溯,总不会到头。也许,在我们哈萨克族男子和女子知道爱的真谛那一刻,它就便存在着吧。”

  阿勒舍娃说着又将身侧的冬不拉抱起放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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