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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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 南州- 第3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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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轻轻冷笑:“怪不得他攻下钱塘郡后进展缓慢,至今无法北上。老匹夫也有今天!”
  这边我二人嘀咕完,那边两人终于住嘴。齐谨走上前来端端正正地跟我见礼,微笑道:“越王殿下,一别竟又年余了。殿下战绩卓然,已经成为军中美谈,世子殿下常跟我说,只恨不能亲眼目睹英姿。”
  我笑着将话头拉回:“哪里,没有江侯为大军筹备粮草毫不倦怠,我和太子殿下恐怕连一场仗都打不下去。这次合力围捕赵誊,还要多仰赖梁王府与淮水帮。”
  齐谨认认真真地道:“为国出力,理所应当。”
  江容闻言缓过劲来:“凌悦,是你说的不认识我,可不怪本侯。这次出海,用的几乎都是我梁王府和淮水帮的海船,你不用坐了。”
  我点点头:“那最好,免得再被江侯颠倒黑白。我当初是忍着呕吐喝了你多少劣茶,陪你下了多少烂棋,听你诉了多少苦,江侯说起来也不害臊啊。”
  江容摊开一张海图,肃然道:“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讨论一下出海事宜。”
  我们在第二日清晨扬帆启程,军报接连不断,告知魏军的进展。终于在几天后,我们所乘的船只与海上军队会合,而赵誊的两艘海船已势难摆脱魏军的围追堵截。不得不承认,梁王府在海上拥有无以伦比的优势,魏国水军拥有的全部海船数量都比不过梁王一府。而新造的大船只适宜在江上作战,朝廷拿得出手并能在近海航行的战船,还是只有白泽和飞廉。
  我突然体会到江德压制梁王的不易,再看继任的江容,他已对指挥水军驾轻就熟,不由也开始担心这是放虎归山。虽然梁王兵权已收归朝廷,但梁王府一日坐拥山东,在当地的威信便不易消减,凭借殷实的家底,再次锻造几支军队简直易如反掌。
  当初江原说,齐谨虽是他伴读,但是与梁王府关系匪浅,断不肯与之决裂。那么假如我说动江容同意解散淮水帮,再加上朝廷的压力,海门帮的强硬,齐谨若力抗不成,会否反而向江原靠拢?如此才会让梁王府彻底孤立,日后再逐步收回封地,令魏国迎来真正的稳定。
  心下正这么盘算,忽觉有人向我这边靠了靠,却是随行的赵葑。接着便见江容歪靠在船舷上向他眨眼:“弟弟,当初我叫你留下,你还不高兴,现在还不是上了哥哥的船?等我们捉住你大哥,你也不用下船了,跟我回山东吧,那里比你家好十倍。”
  赵葑又慌又急,好像真的怕被江容留下:“谁,谁是你弟弟!我是跟着二哥才上船的,二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江原却在一边冷冷帮腔:“岭南王似乎弄错了,此处可没有你二哥。我们都是魏人,你乃越国皇子,怎么会跟我们有瓜葛?临淄侯为人热情友善,我看你跟去也不错,总比进战俘营要好。”
  “我……”赵葑左右看看,见都是些冷漠面孔,便也不再靠近我,咬牙道,“进战俘营又怎么样?此战过后随便你们处置!你们别得意,我南越的水军震慑天下,你们未必能取胜!”
  裴潜在旁边冷笑出声:“南越号称固如金汤的水上防线早被破了,还谈什么震慑天下?你们南越那位有名的霍大将军马上就要提着你大哥的人头来归降了,根本不用我们费力!”
  赵葑不再作声,面色苍白地扭过头,好像要掩饰眼神中的痛苦。我见状将他拉到身后,只是也没有多言,却听赵葑小声道:“这是真的么?”
  我看看他,向江进那里示意:“韩王说这是真的。”江进坐在椅中看我一眼,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殿下!”在高处瞭望的信兵再次禀报,“包围形成,我军已与越军开始交战!”江原闻言,立刻下令向前驶进,很快,这片位于海上的最后战场闯入视野。
  墨色的海面上,船只在海浪间颠簸,海风中传来咸腥的味道,仿佛是为了渲染这场战争的残酷。不远处是魏国战船组成的战阵,正将更远处的两艘海船紧紧咬住,双方的弩箭与投石交相错落,已经给彼此造成了不少伤亡。然而尽管战斗如此激烈,被击中的士兵身体与武器落入海中的声音却全被呼啸的浪涛声掩盖,顷刻间无踪无息。众人见此情景,都敬畏地望着面前广袤无垠的大海,竟然一时失语。
  我回身对江进道:“韩王殿下,你是不是该过去现身劝降,好让霍信看清楚?”
  江进面上终于有一丝畏惧:“如此大浪,两军又在激战,我怎么过去?”
  我冷冷道:“我的箕豹军训练有素,可以驾船将你送到近前去。”
  江进求助般看向江原:“皇兄,你的意思呢?”
  江原肯定地点头:“越王的水战经验无人匹敌,箕豹军的能力自然是我魏军翘楚,三弟有什么好担心的?为兄更加相信你能说动霍信。”我立刻吩咐齐贵去安排十名箕豹军护送江进,乘小船去向霍信传递消息。江进面如死灰。等到江进被强制乘小船离开,江原对我道:“让容弟和齐谨监视战况罢,海上风太大,我们回船舱去等。”
  我正觉得胸口微微窒闷,便随他进了船舱,谈论中顺便将自己对梁王府的担忧说了一遍。江原便将我搂过来亲了一下,笑道:“削弱王侯在封地内的特权、禁止自征军队都是迟早的事,不过这都不必你来做,等到将来时机恰当,我自然会行动。可是越王殿下,我现在有个不情之请:你心里还装了多少事,不妨都倒给我保管,然后你安心养伤。等身体养好之后,我再把它们还给你,行么?”
  我表情奇异地看他:“还有这种商量?”江原煞有介事地点头,我嘿嘿一笑,忽然将他向后一推,“那我想这样,你先给我保管一百次好了。”
  江原向后便倒,顺便将我拉在怀里,坏笑道:“才一百次么?”
  “太子殿下!越王殿下!”忽然燕飞的声音在外面大喊,“韩王好像回来了!”
  江原“咦”了一声,跟我对视:“如此之快?”
  我扫兴:“居然还能回来。”
  重新站上船头观望,江进正乘着小船远远驶来,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由箕豹军拽着爬上船来。他全身被海浪打得精湿,嘴唇也冻得发白,哆嗦了片刻才开口道:“霍信已经倒戈,不过追随他的士兵并不多,他正与赵誊的亲兵在船上厮杀,要求我们尽快支援。”
  江原笑道:“好,传令萧忌,让他率麾下军队支援霍信!我们去看热闹。”
  战船重新张帆起锚,朝着赵誊所在的方向前行。赵葑靠住船舷,紧张得没了表情。海船直插入魏军战阵,便见两艘无旗无号的海船正被团团围在中央,而魏军停止了进攻,正在围观两艘战船上的打斗。江容凑到距离最近的地方观看,然后一个劲招呼我过去,惊叹道:“神奇,为什么他们不干脆驾船撞在一起算了,还要浪费体力在船上自己打自己?”
  我道:“赵誊带着贴身护卫和大臣们乘一艘船,将大臣的家眷和余下兵士留在了另一艘船上。霍信与亲信要捉住赵誊作归降的大礼,另一艘船上也有霍信的人,他们也想投降保命。”
  江容表示恍然大悟,高声道:“你看他们都被包围了,还争什么?干脆一起归降算了。或者我们不管谁是谁,反正人多势众,一起上去把他们全抓住再说。”
  齐谨在一边嬉笑:“世子不觉得这样更有趣么?你看南越海船的坚固程度不亚于我们,体型还大上许多,投石车投得又远又准,我们何必要去自讨苦吃。我们一边观摩,一边坐收渔翁之利多好?”
  江容面露喜色,接着又看看表情痛苦的赵葑:“可是赵家小弟弟要难过了,看着不忍心啊。”
  齐谨摇着破扇建议道:“我带了几罐蜜饯在船上,世子不如拿去给他吃?”
  江容一拍手中扇子:“好主意!快去拿。”
  我听得直想翻白眼,走到赵葑身边,劝他道:“别难过,如果他想此刻归降,还是有机会的。”
  赵葑摇头,噙泪道:“不会了,此时投降,又算什么?丢了国家,也保不住百姓,若连最后的名节也丢掉,那他连蜀川国主刘禄也不如了。他真是糊涂透顶,怎么会相信霍信这种人。”
  两船上的争斗愈加激烈,穿着相同服饰的士兵向昔日的同胞砍下最凶狠的刀剑。海船体型巨大,上下船舱分了四层之多,落入海中的士兵不论生死都很快被巨浪吞没,然而大多数人还是被杀死在船上。天边乌云密布,似有雷声滚动,血腥的气息在上空弥漫,压抑着这片黯淡的海域,再次望去,那两艘船在一浪浪中摇晃,简直像漂浮在海上的两座坟冢。一阵咸腥的海风又过,浪头如雨溅落,众人在愈发狰狞的海波上观望着对面的厮杀,都已忘记初时的幸灾乐祸,不觉露出心悸的表情。
  赵葑早已不忍再看,他麻木地坐在船板上,似乎只是在盼望这一切快些结束。我找来齐贵,低声命令他带一千箕豹军登船,务必救出刘敏等人。不想重新走到船头时,狂风忽然而至,我被猛灌了一口,急忙捂住发痛的胸口蹲下来。江原立刻察觉,回头扶住我的肩膀,命令道:“你回舱去。”不由分说拉我起身,半抱半扶地走向舱门。进门前我看了一眼海上,只见萧忌已率与他一同归降的南越士兵驾船靠近了赵誊所在的船只。
  江原进舱后忙着摸我脉象,焦虑道:“我早看你出海之后面色不好,浪大风潮,你旧伤都怕发作,何况现在新伤未愈。”他找出一瓶药酒,倒了一小杯给我,“先驱驱寒气。”他又叮嘱我休息片刻,看着我喝下才出门。
  我也怕将来落下病症,依言在舱内的榻上躺了一阵,刚觉得胸肺间的重压轻松了些,困意便席卷而至。不知道是睡梦里还是果真如此,耳边的喊杀声一直未停,我半梦半醒地在榻上辗转,恍惚觉得交战已经接近尾声。忽然间,一声嘶喊击碎了梦幻,我霍然坐起身来,惊觉鬓发都被汗水湿透。再仔细听去,赵葑又惊又怒的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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