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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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 南州- 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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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的樊城城头架满了云梯,成千上万的魏军将士正在冒雨攻城,眼看城头越军已经支持不住。罗厉面对这景象似乎并不慌乱,他只是躲在骑兵的长矛之后冷静地观察我,并在等待着什么。
  
  缠斗冲杀良久,双方的铠甲早已经湿透,马蹄在泥泞中打着滑。箕豹军挥舞的斫刀与矛矟偶尔能将雨幕劈开,带着四散的水花斩在越军的铁甲及要害处。眼看又要落败,罗厉急忙收兵,再次带着身边的数千人回身退却,沿着河岸狂奔。
  
  我策马再追,河岸附近的裴潜见到我旗号,也带兵追来。谁知罗厉突然转了弯,身边的护卫吹起号角,不久樊城附近有角声回应,一队越军突破重围杀将过来。我听出那是越军撤退的信号,回头大声叫过裴潜问:“樊城战况如何?”
  
  裴潜回道:“我军已冒雨攻上城头,樊城不久便能攻破!”
  
  我眉头一展:“冯栩如何动作?”
  
  裴潜道:“我军放松包围后,城中有大队越军趁雨夜出城突围,骑兵遵照太子殿下之令围堵出城越军,同时动用大部分兵力猛烈攻城,一直战到现在,倒没注意冯栩是出城了还是仍在城中。”
  
  我不由惊奇:“那越军突围成功没有?”
  
  “喏,前面刚刚会合的大概算漏网之鱼。”裴潜想想又道,“似乎还有一队越军人马向西北突围,燕七去追了,不知追到没有。”
  
  我心中更加疑惑,这时随行斥候回来禀道:“殿下,越军战船充斥汉水之中,数量极大,箕豹营无法抵挡,已有部分樊城突围越军在上游乘船过江!”
  
  难道他们果真要抛弃樊城?我心中一凛,厉声喝道:“前面乃襄阳统帅罗厉,斩了他人人有赏!”
  
  魏军骑兵闻言都踊跃不已,全都打马向前追赶。罗厉马蹄不停,再次转向西南,留下部分兵力与魏军缠斗。我令裴潜留下,再次率箕豹营追赶。此时我确信襄阳援军只为转移魏军注意,并无解救樊城的打算,那么罗厉便是决定了退守襄阳。既然他已渡江,怎能轻易放他离开?于是穷追不舍。
  
  到了江边,果然有南越战船停泊在水面,岸边还有不少越军接应。魏军兵力只用于防范越军救城,本就无力控制江面,更何况为了引诱越军来救,还故意减少了布防。
  
  眼看箕豹军无法尽快摆脱越军前去阻止,罗厉即将登船而去。我悄悄弯腰伏在燕骝身上,在马背一侧用脚张开弓弦,吩咐左右同时护持,向前冲出数丈,朝罗厉射出一箭。
  
  罗厉听到风声,不顾地面肮脏狼狈向前滚倒,羽箭插入他肩头数寸,被护卫们救入舱中。我遗憾地摇头,随之命箕豹军撤离江岸,向樊城而去。
  
  到了城下,只见城头上插了魏军的黑色旗帜,城门已经洞开,江原骑着踏墨立在城下。我走上前,见他除了衣衫尽湿外,身上并没有血迹,便笑道:“太子殿下,恭喜。”
  
  江原却挑眉呵斥:“不是让你等在中军么?刚才遣人去报信,才知你已经跑了出来!”
  
  我道:“我去追罗厉了。”
  
  “我听说罗厉袭营后,便派了裴潜在他回路拦截,用得着你去追?”说罢绕着我转了一圈,“幸好你这次聪明,没有身先士卒。”
  
  我笑:“我还要留着精力攻襄阳,哪能轻易涉险?只是让罗厉逃脱,还是不免遗憾。”
  
  江原沉默片刻:“冯栩也逃了,看来我们估算还是有误。”他翻身下马,又将我拉下马来,“不管怎样,樊城总算拿下了,进城换下衣服再说罢。”
  
  这次攻打樊城,果然如江原所说,用了接近一月的时间。然而樊城告破,对整个荆襄越军的实力却没有太大影响,最出人意料的,罗厉的援军竟然只是幌子。
  
  数日之后,建康传来消息,樊城失陷,赵誊大怒,借此将石岱投敌之事一并发作,怀疑凌王昔日部下都心怀不轨,冯栩有意投敌,要将他革职押解回建康问罪。不料,罗厉竟然上书恳切陈述前后原委,非但为冯栩说情,还力荐冯栩为荆襄副帅,并且发出危言耸听之论,说魏军如狼似虎,襄阳无冯栩便不能保住。赵誊大概出于对罗厉信任,最终虽未答应任冯栩为帅,毕竟未追究冯栩罪责。
  
  我对着情报看了良久,实在觉得不可思议,可又不得不相信罗厉的惊人之举,叹道:“居然罗厉也有如此清醒的时候。本来还指望假手赵誊,如今只有做好长期准备了。”
  
  江原握一下我的手,眼中闪亮:“我们一起!”
  




第百〇六章 时穷节现(上)

  
  占领樊城以后,魏军忙着在江水这边清理战场残迹,安抚当地百姓,又为牺牲的将士寻了一处墓地安葬。不觉春日将尽,等到大军重新休整完毕,天气已渐转闷热。江中水流更加湍急,江面也宽阔了许多,魏军几次尝试渡水,都被抵挡了回来。而襄阳城周围地形不利大量布兵,上岸后如何有效攻城又是一大难处。
  
  眼看雨季将至,攻城毫无进展,江原站在城头上眺望对岸,一副忧心模样,问我道:“如果这样对耗下去,襄阳城中战备可支撑多久?”
  
  我略想了一下:“我当初在时,襄阳可供应二十万大军数年之资,如今驻守兵力减半,假若储备不变,大约能撑得八九年。”
  
  江原听了立刻把我扯过去,咬牙道:“都怪你!没事把个襄阳筑得铁桶一样,现在空有大军压阵,却找不到用武之地。你赶紧想办法把城破了,我可不想在此地耗上许多年!”
  
  我苦笑:“这真叫自相矛盾了,我哪里想到会有自己筑城自己拆的一天?”说罢轻轻跳上垛口,盘膝坐了,盯着对岸良久方道,“要破襄阳应从三处着手。第一从内部开始,离间襄阳与建康的关系、荆襄百姓与越军的关系、襄阳守将间的关系,还要找到对魏国可靠且有用的人在城中与我们呼应;第二虚大实小,就如同我们攻越重心实则在上游,却也要同时发兵江淮等地。须在荆襄全郡点起战火,分散越军精力,使越军不能只守襄阳一城;第三想尽办法孤立襄阳,使附近城镇不能援救。”
  
  江原站在我身后,声调半分起伏没有:“好主意,全是废话。”
  
  我一笑:“多谢夸赞。方略往往大同小异,其实只在如何实现而已。你不用担心江水,我们同样有战船和水军,难道水涨就一定对南越有利?第一件不用我多说,你向来懂得如何煽风点火。第二件需要时机,我们只有等到进入蜀川的军队控制上游大部分地区,谢广行所造新船下水,才能利用长江水系笼罩荆襄全郡。那时绕过襄阳,先攻夷陵等关口,使襄阳不得不发兵相救,由此削弱其城防。”
  
  江原若有所思,将手按在我肩头:“也好,第一件易办,但是也需一段时间才能显露效果,正可用来等待蜀川的战果。汉中如果能全部控制,也可利用上游之势威胁襄阳。你所说的孤立襄阳,应是最后要完成的事,假若建康不肯发兵,周围城池都被攻破,襄阳自然成为孤城。”
  
  我就势向后倚靠在他胸前,抬眼看头顶阴云聚拢的天空,微微笑道:“这段时间也不会寂寞,我又想干出使的差事了。”
  
  江原猛地把我推开:“我不答应,你又想搞出什么麻烦?”
  
  我冷不防向前一跌,双手在半空挥舞几下。江原也吓了一跳,立刻将我死死抱住,结果用力过大,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我沉着脸压在他身上:“太子殿下,我看你才是要命的麻烦。”一边说一边要起身。
  
  江原手臂收紧不放,严肃道:“你别胡闹,越人可不是赵人,见到你露面还不一拥而上剁成肉酱?再说有什么需要谈的?到此地步,魏军不可能和谈,南越人也不可能自动交城。”
  
  我眼睛瞥一下不远处既想上前搀扶,又不敢上前的护卫,挣扎着摆脱他:“既然要在此地长久驻扎,不作出和谈的样子,难道让南越百姓每日看着魏军的刀矟人心惶惶?”
  
  江原立刻恍然:“你说的是,虽然魏军为赵焕复仇名正言顺,只怕南越百姓不易关切,而自你走后,荆襄百姓深受罗厉之害,或许倒真的期盼你重掌荆襄!还是因地制宜,多强调一下反对暴政更为有利。”他随我起身,心情愉悦起来,“此事不劳动你,我叫陆颖前去,嘿嘿,就当调戏越人一下。我这就去给父皇上表,最好朝中同时派人与赵誊谈判,把襄阳当作休战条件,假若赵誊答应,那更有意思了。”
  
  我转了转眼睛:“好吧,我暂且不去襄阳了。”
  
  “这样才对。”江原左右看看,假装搂住我远眺风景,手却藏在披风里乱动,笑眯眯地道,“凌悦,你能不能让我厌烦一些?总是这样合我心意,真叫人越来越受不了。”
  
  我抓起他那只患了乱动之症的手,不客气地咬出一排牙印,哼道:“太子殿下,你能不能少恶心一点?”
  
  江原疼得切齿,恶狠狠地跟我耳语:“晚上收拾你!”
  
  我挑挑眉,从容走下城墙,心想你晚上就见不到我了。回到主帅居所,我叫来燕七悄悄叮嘱道:“你去选好箕豹营精锐五十人等在城外,轻装简行,带五日粮,天一黑我们就渡江到对岸去。”
  
  燕七惊道:“殿下,我们在对岸的少数兵力早已撤回,贸然前往岂不危险?”
  
  “嘘!所以才要夜行。”我安抚燕七,“你放心,我们不是去襄阳送死,是要去江陵办一点事。”
  
  “那不是去江陵送……”燕七瞪大眼睛,好容易将“死”字咽回去,“太子殿下也同意么?”
  
  “我给他留封书信。”
  
  燕七急了:“属下斗胆,此事若不禀告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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