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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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 南州- 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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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须发纠结,全身血迹斑斓,正被一群越军围在中间。
  
  梁王的亲卫都被四处冲散,无法近身保护,他只有独自挥舞长矟自保,却因怕拔矟时被乘虚而入,不敢真正刺出。我纵马挥矟向那些越军击下,一通斩杀才将梁王从包围中解救出来。梁王的数名亲卫也终于摆脱越军冲过来,人人筋疲力尽。
  
  梁王问道:“崔平在何处?”
  
  有几人目光同时一敛,似乎不知如何回答,顺着他们目光看去,恰见不远处越军正围住了一名落马将领。那名将领已然身中数矛,依然勇武难当,见越军似乎有放弃他重新向梁王这边聚拢之势,大喝着挥矟相拦。
  
  梁王看清那将领面目正是崔平,便命身边亲卫去救,我急切对梁王道:“敌军凶悍,请舅父暂且与我同乘一骑,速速离开此地!”
  
  梁王看也不看我:“本王不乘竖子坐骑!”话音未落,前一刻还在奋力拼杀的崔平已被越军砍中头颈,无头的尸身滚落尘沙,血涌如注,惊人魂魄。亲卫们见梁王固执,都急得下马跪地,请求梁王离开。
  
  我也下马,恳切道:“意气用事只有全军覆没,舅父多年领兵,当知一将之误,累及千军!”
  
  梁王重重哼一声,这才跨上了燕骝。我立刻翻身坐在他身前,肃然下令道:“箕豹营护持左右,都随我前冲,任何人不得回头!”又低声对梁王道,“甥儿只顾前行,舅父自己注意左右和身后!”说着双足一夹,燕骝闪电般向外冲去。
  
  梁王勇猛不减,果真将越军击来的兵器一一挡住,终于在越军援军到来之前脱离险境。我带着梁王一直向北,直到离两军交战处越来越远,这才放缓了速度。我接下马鞍旁的水袋,反手递给梁王,冷淡道:“我军要全部突围恐怕还要等到明日,我们先慢慢向前,找一处水草丰盛的地方安营等待消息。”
  
  梁王“咕咚咚”喝了几大口水,声音不再嘶哑,哼道:“再给我一匹良马,本王还能再杀他百人!如今却只有跟着你窝囊避战!”
  
  我不应声,只是命箕豹营前面警戒,一面寻找合适的驻留之所。行了多时,有箕豹军来报道:“前方有道溪流岸边地形开阔,西北处还有山坡屏障。”我点头,命部分箕豹军先行前去准备。
  
  果然很快见到一处小溪流从眼前淌过,箕豹军已经在半山坡上支起几座营帐。梁王也似乎舒了一口气,仿佛随意般对我叹道:“当年你父亲只在扬州撑了七日,本王却与越军鏖战了二十几日。难道今日越军,还不如二十多年前的凶猛强劲么?”
  
  我勒住缰绳,静静看着前方道:“舅父此言何意?”
  
  梁王语气加重:“本王的意思是,你不要以为此次救了我,就能改变我对你父亲的印象。”
  
  我还是盯着前方,手指却渐渐握紧,过了一刻,忽道:“老匹夫。”
  
  梁王声音一沉:“混小子,你说什么?”
  
  “老匹夫!你以为我想救你?”我怒喝一声,将手中的马缰用力一收,燕骝突然前蹄腾空,将梁王甩下马去。我跟着飞身落地,冷冷道:“实在抱歉,舅父你脑满肠肥,太过臃肿,我家燕骝载不动你!”
  
  梁王冷不防受此对待,起身大怒抽剑,却被他身边的亲卫按住,纷纷向我歉意道:“越王殿下息怒,我家王爷心直口快,并无恶意,还请海涵。”
  
  我甩手转身,走到溪边清洗脸上的污秽。我这日穿着明光铠甲、白色战袍,经过一天一夜的激烈厮杀,战袍上溅满了醒目的红色血迹,肋下、手臂等处也都被铠甲磨破,渗出血来。我干脆脱了铠甲,坐到水边,笑着回头招呼箕豹军道:“你们也来洗洗!”箕豹军们发出一阵欢呼,也纷纷下马。
  
  燕骝见到溪水,早就兴奋不已,见我不作指示,它便自行踏进溪中低头饮起水来,后面跟着的马匹们见状也都蜂拥踏进溪水。
  
  细密的雨丝不知何时停了,天边云层渐渐被晕染成红色,一道斜阳铺射,水面上金光跳跃,如万点龙鳞在反光。我忽然想起江原的龙鳞剑,不由嘴角轻翘,朝溪水中的士兵问:“斥候营的人谁在?”
  
  几个士兵闻言急忙跑来:“属下在,殿下有何指令?”
  
  我道:“密信。”一人立刻从贴身处找出密封好的纸笔墨,我挥笔分别在几张纸上写了字,拿出火漆封印好,分交给其中三人,贴耳嘱咐道,“迅速赶去扬州交给皇上或太子。”斥候们听命离开,我起身为燕骝擦洗干净皮毛,然后踏过溪水上岸。
  
  天快黑的时候,陆续有几队魏军循着旗帜聚拢来,裴潜和燕七的军队还没到,霍信那边也尚无消息传来。激战了一昼夜的士兵们从山上拾来潮湿的柴火,随着呛人的浓烟升起,开始在好不容易点着的篝火旁进食。
  
  我正吃着东西,那名叫齐贵的箕豹军来到我身边悄悄汇报:梁王与手下军队在一起,似乎在密谋什么。我望一眼远远在一边的梁王等人,他麾下的军队陆续回来,现在已经超过我,假如他果真擅自作什么打算,还真的难以应付。
  
  我站起来向梁王走去,齐贵立刻紧跟,我止住他,一人走过去。梁王身边的几名将领立刻停止说话,齐齐起身向我行军礼,独有梁王端坐不动。我紧盯住他:“不知道舅父在商量什么,可否也让甥儿这个副帅听一听?”
  
  梁王显然怒气未消,睨视我道:“告知你也无妨,本王在与诸位将军商议退兵的事。”
  
  我面色一冷:“舅父率领的是援军,不是一般军队!弋阳未下,胜负未定,何以谈撤军?你当初对皇上夸下的海口呢?”
  
  梁王冷冷道:“有越王副帅在此,难道还需要本王么?”
  
  我冷笑:“我只帅三万骑兵来助舅父突围,舅父独领十几万大军,却如何说得出让我留下独挡敌军,自己先行退兵的话来?您是不是极希望当年扬州之战的惨状在此重演,盼望甥儿像我父一般战死沙场?”
  
  梁王猛然起身,怒道:“越王,你不要含血喷人!本王行得正坐得直,当年周韬死于非命,是他自己引来奸细,自食恶果,怪不得旁人相疑!你敢说,若不是君命在身,你不想公报私仇?”
  
  我反而在篝火边坐下,平静地对梁王属下将领道:“我有事与舅父商谈,烦请诸位暂避。”那些将领会意,都远远退开。我捡起脚边树枝拨弄篝火,出神片刻,抬眼道:“舅父何必激动?甥儿也有许多话憋在心里,不如今日说开,也免得相处尴尬。”
  





  第百〇三章 围魏救赵(中)

  梁王警惕地坐在我对面,冷声问:“你有什么话?”
  我低头看着火苗窜动,缓缓道:“不瞒舅父,我是恨你。尤其在得知真相之后,我恨你当初拖延援军,害我父万箭穿身而死,害我母至今疯癫痴迷!”我说着怨恨地盯住梁王的眼睛,“你口口声声爱护弱妹,实际上将她推入无底深渊,满嘴爱国护国,其实只是为一己私心!只要想起今生不能见父亲一面,不得与母亲相认,我恨不得将你推入乱军之中,叫万马践踏而死!”
  梁王看到我的眼神,瞬间一怔,继而怒道:“那你何不在今日下手?”
  我神色不动:“舅父此时这样说真叫人惊讶,莫非你也觉得,硬将我父亲说成南越奸细有些不通了?舅父对当年夺位失败一直耿耿于怀,由此迁怒到我父身上,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无视他为魏国所做一切,只咬定他心怀不轨。甥儿想不通,为何心怀不轨的人为国捐躯,一心为国的人却苟全性命,还与朝廷分庭抗礼?”
  梁王面孔紫涨,听得恼羞成怒,嘴边的胡须几乎要一根根直立起来。他再次暴起,伸臂指向我:“小畜生,你……你敢这样对本王说话!”
  我抬头,静静道:“舅父,我母亲是你亲妹,父亲是南越皇族嫡系,哪里能算畜生?”
  梁王阴声道:“原来,你之所以救出本王,就是为了将本王羞辱个够!”
  我望着他:“究竟是我羞辱了舅父,还是戳中了你的心事?舅父如此看不惯我,到底是怀疑我的立场,还是因为心虚?”
  梁王将头一梗:“随你怎么说,本王问心无愧!”他忽然眯起眼睛,“倒是你——”
  “你又想说我与南越人暗中勾结么?舅父不如换个花样,说我企图拥兵自立!”我抢先说完,忽然冷笑,“不过说到拥兵自立,还有谁比舅父更有条件?这么多天不与扬州通消息,是不是可以说你打算投奔南越了?”
  “一派胡言!”梁王怒不可遏,“本王若有此心,何必远离封地,来此犯险?”
  我哼笑一声:“我不过随口假设一句,舅父就如此激动。那你不断诋毁我父亲,毫不避讳地质疑于我,甥儿能忍到现在,算不算非常善良?”
  梁王语塞半晌,狠狠问:“你想怎样?”
  我偏过头,淡淡道:“我能怎样?当年被掳去南越,难道是我所愿?父母的选择,难道与我有关?我只知道别人父慈母爱,天伦之乐近在咫尺,我却只能靠想象才能体味。舅父跟我计较的事,没有一件是甥儿可以改变的,可是你当年的行为,却将我全家彻底拆散。”
  火光中突然发出一阵爆裂声,几根带着火星的树枝被抛出火堆。我将那些树枝狠狠戳进火中:“舅父理直气壮地对我冷言冷语时,可知我心中对舅父的感受?本想为了国事不予计较,然而你变本加厉,因为放不下私怨而置十几万大军于险地!攻城军队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就想撤军自保!舅父问我要如何?到现在我只能请舅父顾全大局,少存私心而已!”
  梁王默然,还是勉强哼道:“父辈的事,你小辈不了解也算情有可原。念在你救我突围,本王以后可以不再与你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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