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杰一手拎着饺子，一手拉着苏冉的手，苏冉乖乖的跟在后面。
“怎么了？”坐到车上，商杰看苏冉还是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实话？”
“故事太长，懒得解释……”商杰发动汽车。
“你骗阿姨说我出国留学了，你想没想过，如果我不回来，你的谎话要怎么圆下去？”
“我就说你被欧洲的野狼叼走了……”
商杰轻松的回答着，脸上却掩不住的闪过一丝苦涩。商杰最开始告诉他们苏冉出国留学了，只是不想解释太多他不想提及的人和事，而随便找了个理由，其实还有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说她去读书了，是不是还残留着一丝“学成归来”的希望呢？
后来有一段时间，两位老人听到了外面的风声，又看到商杰的憔悴的样子，曾经一度怀疑过，但是商杰一口咬定自己的说法，并信誓旦旦的说她毕业后就会回国。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苏冉是什么样的情况，但冥冥之中还是坚持着那个美丽的愿望，她会回来。
圣诞将至，蒋宏南电话通知苏冉，回法国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听到苏冉在电话这边半天没有声音，蒋宏南抿嘴。
“今天下午有空吗？我在你公司楼下的西餐厅等你。”
这些年来，蒋宏南很少会给苏冉出什么主意，即便她的处境再难再苦，他也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守着她。他了解苏冉，她肯接受他陪着自己走过最坎坷的路，但绝对不会接受他背着自己走过。当年，表面柔弱的她，内心却比常人都要坚强，今天，表面上已经练就到坚不可摧的她，内心就变得更加强大，可唯独商杰这根神经，是她的致命弱点。
冬日的午后，阳光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斜斜的铺撒在淡棕色的桌面上，咖啡厅里弥漫着混合的香气。苏冉和蒋宏南对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两杯拿铁，静静的躺在桌面上。
“还没跟他说清楚？”蒋宏南夹起一块方糖，放进苏冉的咖啡杯里，又在里面加了半杯奶。这是苏冉的习惯。
“没有。”苏冉满腹心事，眼睛直盯着桌面。
“他什么也没问吗？”
“嗯。”
“这么胆小的男人，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我现在有点后悔，当初不应该那么轻易放开你……”蒋宏南抿了一口咖啡。
“你说什么呢？”
“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儿。我知道你现在每走一步都会顾虑他的感受，他越是不敢问，你就越是不敢说。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不说，他不问，不代表就没有。小沐和小雨都可以接受的事情，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接受不了？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晚上，商杰照例去苏冉的公司接她下班。在外面简单吃了口饭，苏冉的脸上难掩心事，商杰不问，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到进了家门，苏冉终于忍不住发问。
“商杰，你为什么不问我这四年里都发生了什么？”
“我应该问吗？”商杰放下东西，不答反问。
“外面有很多关于我和蒋宏南的传言，你不想知道真相是什么吗？”苏冉站在沙发边，表情严肃。
怎么会不想，任何一个男人，被放在这个位置上都想去问个究竟，何况商杰还是“十分在意”的那种，他做梦都想知道这一切，但是他不敢问，他害怕从苏冉的口中得到那个他不想听到的答案。于是，他假装看不见，他把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眼前一寸远的地方。他就像鸵鸟一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把头埋进沙堆，然后告诉自己，只要眼睛看不到危险，那么全身就是安全的……
“苏冉，你知道我心里的底线是什么，别逼我……”商杰的脸明显变了颜色。
“商杰，其实我想告诉你……”
“我不想听！”在面对残酷现实和活在美丽梦幻的选择上，商杰显然选择了后者。即使他知道，这只是一段短暂的平静，这样的日子终究不会长久。
商杰第一次发现，原来“赖活着”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情，面对这段有苏冉在身边的日子，他怎么会舍得为求一个真相，而让自己“好死”？
看着商杰坚定的眼神，苏冉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商杰把自己包裹的那么严实，完全不让别人靠近，即使是苏冉，他也只接受那些他可以接受的，对于过去四年，他抵触到了极点。
苏冉回想着，当年那个通过各种关系，想方设法都要把她的身家背景彻彻底底翻出来，连同她宿舍里的人都不肯放过的商杰，再看着眼前这个对于四年的未知却视而不见的男人——他真的被伤怕了。
第二天在公司里，苏冉想了一个早上，如果不告诉商杰真相，那么要怎么跟他说，圣诞节要回法国的事？苏冉想了好多理由，但又觉得都太过牵强。
“在忙吗？”蒋宏南平静的声音稍稍平复了苏冉纷乱复杂的心。他总有这样的能力，在她心事重重的时候，给她安定。
在法国的那段日子里，每每想起商杰，苏冉的心都会无法自制慌乱一阵，蒋宏南总是适时宜的出现，他什么都不问，苏冉也什么都不必说，只是简单的几个眼神，几个动作，蒋宏南就能很快平复苏冉不安的心情，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还好。”听到他的声音，苏冉不自觉的做了个深呼吸。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蒋宏南有意逗她。
“好的。”
“我们圣诞节不用去法国了，也就是说，你不用为了怎么跟商杰请假而头疼了。”蒋宏南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叹息。
“啊？为什么？”
“前两天我妈想孙子孙女想到失眠，她就和我爸一起回去看两个小家伙了，还打算把他们带回来过年，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下午到。”
“啊？”
“两个小家伙不让我告诉你，说要给你个惊喜，我已经答应他们，会带你去机场接机了，至于你那边，没解决的问题，抓紧解决吧。”这应该就是蒋宏南说的“坏消息”吧？
晚上回到家，苏冉试探性的问商杰：“当年我离开你，你一定非常恨我吧？”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商杰微微皱眉：“当年是我没能耐，留不住你……不怪你……”苏冉见商杰肯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便试着把话题延续下去。
“那我们现在的关系……我是想说，我和蒋宏南他……”
“我不想提他，苏冉，我承认现在我还想着你，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忘了过去，别老想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一旦过界了，对你没有好处，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其他男人，特别是他。”苏冉知道，这一次她还是触线了，不然他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第二天下午，苏冉和蒋宏南一起出现在G城机场入境处。
“怎么说的？”蒋宏南看着苏冉的表情，猜到了这件事，她应该处理得并不乐观。
“没说……”苏冉表情沮丧。
蒋宏南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
“上次视频的时候，看小沐和小雨好像都胖了，两个小家伙，奶奶应该都抱不动他们了吧？”听到广播里说他们乘坐的飞机已经降落，苏冉头顶的乌云全部散开，剩下的只有两个大宝贝的笑脸。
下午，商杰坐在办公室翻看各分公司送来的第二年的财务预算，公司内线响起。
“商总，美国VV公司的副总裁下午3：00的飞机到G城，原本定的是赵总去接机，但是刚才他来电话，说他在S市遇到大雾，下午3：00之前赶不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
赵凯去S市做年终视察，美国VV公司的副总裁是赵凯大学时的同学，跟商杰的关系也不错，之前在赵凯的联系下，“商周”和VV公司曾经有过一次合作，但这次他携眷来中国，多半是为了旅游。
下午2：20，商杰出现在G城机场入境处，坐在离入境口不远的咖啡厅里，翻看杂志。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走过，是苏冉。他和蒋宏南一起，快跑的向入境口走去。
不一会，蒋正从入境口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儿，样子看不清楚，后面跟着蒋太太，手里推着一辆行李车，车上坐着一个手舞足蹈的小男孩儿。苏冉和蒋宏南笑着朝四个人跑去，距离很远，商杰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喊出的那声“妈妈”像一支锋利的毒箭，直直刺入商杰的胸口，剧烈毒性瞬间蔓延全身。
四个人有说有笑的朝商杰的方向走来，小男孩儿的两只手死死的抱着蒋宏南的脖子，走近他的那一刻，隔着玻璃，商杰隐隐听到他的声音：“papa，我想你了，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跟妈妈来这么远的地方工作呀？”
“是啊……小雨想听妈妈讲故事睡觉……”苏冉怀里的女孩儿应声说着。
“小雨”，商杰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全身僵硬的坐在咖啡厅的座椅上，看着窗外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蒋宏南的脚步突然停下来，苏冉发现，跟着他眼睛的方向看去——商杰面无表情的与他们对视，眼神却无比的犀利，即使隔着一层玻璃，苏冉也能感觉到，那柱想把她生生凌迟的目光。
“该面对的终究躲不过……”蒋宏南停下来，站在苏冉的身边。
商杰绕出咖啡厅，走到一行人的面前，仍然面无表情，犀利的眼神在苏冉和两个孩子之间周旋。
“爸爸？”蒋宏南怀里的小男孩儿盯着商杰的脸看了一会，惊喜的喊道。
☆、（47）孩子（B）
（47）孩子（B）
“爸爸……”见商杰没有理他；小家伙在蒋宏南的怀里扭着屁股，又叫了一声。
商杰眼里的画面全部冻结在了眼前的这一刻，整个世界漆黑一片，只有三柱刺眼的光线；直直打在苏冉和两个孩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