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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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蓝-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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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没有任何惊讶的说着,罗迦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在呈现淡青色的眼睑上投下深重的影子,即便这种消息,他依旧将脊背挺得笔直,不曾弯曲。

心中隐藏的是震惊、恐惧和……一点点的安心……

他想起每年的今日,他都要去静寿宫拜寿情景。

她很端庄的坐着,虽是浓妆华服,可还是透了一种冰冷的寂寞。

那种感觉是无法骗人的,她并不喜欢他,也许她可以伪装一切,但是她天性中缺少的的慈爱却无法伪装。

她,不爱他,即使他是她的唯一骨肉。

所以,他也不会伤心,即使她是他的母亲。

之后,他定了定神,说了声:

“知道了,你下去吧。”

宫人震惊于他的镇静,但长久的宫廷生活已经叫他知道了什么是识趣,于是磕了一个头,起身依礼退下。

何浅站在阶下,只听珠帘内一阵响,衣声窸窸窣窣,然后罗迦迈步从出来。

“陛下……”

何浅只觉得浑身都发软,那声陛下里,隐约带了几丝关心的意思。

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罗迦只是浅浅地笑了笑,然后道:

“传旨,说太后急病归天,罢朝一日。还有,苏家贪赃枉法,但念在功勋卓著,恩典其全族免斩,赐其流放。”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还是笑得很温柔,眼睛里却带了嗜血的冷酷,那样的光,在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竟带起了近乎凄厉的光芒。

何浅奉旨离去,偌大的乾涁宫中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确定没有人看到他之后,罗迦他才把自己的面孔埋在手中,感觉手掌的温度渗透入自己的眼中。

他轻轻低吟:

“母后……”

我终是逼死了你……

每一个字,都是不能说的伤痛。

第二十章

苏府被抄,乃至于府中之人尽数被流放,一场没有任何人预料到的,事前毫无预兆的噩梦。

大家都知道苏家是外戚,即便平时有些不合,但看在太后的面上,即便是皇帝,也多少要顾忌一些。

但是,谁知道,在寒冬一个深夜里,太后急病去世,苏家被满门流放。

幸存的只有吴楚欲一族,但是自苏吴私库之中搜出的巨款,让他也不免受了牵连。

吴家,根基已伤。

而夜氏,只是安静的看着,没有任何举动。

莫惬怀再见到夜熔时,是一个皇宫私宴之后。席间罗迦婉转的向他提出了婚约,他含糊而过,心却在也无法轻松。在喝了几杯酒之后,便告辞退走,不引人注目的离开了酒席。

外面正在微微的飘着雪花,雪白色的,仿佛是羽毛似的雪花从昏黄色的天空中落下,飘落在满园枯树的枝干上。

他安静的站在雪中,然后,一个恍惚的眼神,便看到了那玄色的身影。

黑色的披风,黑色的发,以及在枯干的枝叶间伸展的,是比雪还要白皙的手腕。

似乎感知了他的到来,她转眸一笑,漆黑的眼睛温暖如春风,清幽如深潭,笑容淡淡,瞬间,忽然起风,雪花飞舞,她便似被包在了狂舞的雪花之中,衣袖翩飞,玄黑混着雪白,带了种无法形容的魅力。

那一瞬间,他心中围住的高墙便轰然一声崩塌殆尽,眼里,便只有了那道纤细的身影。

周围的一切渐渐淡去,就只有那道纤细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便烙印在眼底,再也无法消抹而去。

莫惬怀紧紧的攥起自己的手,只觉得掌心一阵疼痛,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又跌下去了,跌得生疼,一阵无法形容的悸动。

此时此刻,他明了了仇人锦瓯那疯狂的心思。

那一瞬间的美丽,那一瞬间的心动,却在烙印下的同时,便是无论如何,也想要得到她,想以双手汲取那笑容,只希望她能永远看着自己,再也不转移开视线。

却是,奢想。

他冷笑,然后苦笑,眼神暗淡下来,随即转身调转视线,不再看她,就在这瞬间,风里忽然传来了她但听得清音泠泠,颤抖着,宛然间如弦:“我那么可怕?见到我,就要走吗?”

他不理只是迈步前行,只想把她的身影从心中抹去。

忽然传来了一声细弱的惊呼,莫惬怀也来不及细想,飞身过去,将即将跌倒的她揽入怀中。

他下意识的收紧双臂,无法以语言形容,温暖包围了他,那气息,让他不想放手,只想把她紧紧的一辈子抱在怀里。

她用力从他的怀中挣脱,避开了他,绣着金线昙花的黑色披风在风里飘荡着,让其下瘦弱的身体若隐若现。

碎玉似的牙齿咬了咬嘴唇,本是苍白的唇在那一时间鲜艳欲滴,她却是浅浅一笑:

“恭喜将军就要成亲了”

“娘娘的消息,真是灵通,不过臣还是谢过娘娘。”

回过神来,他呼吸渐沉。

“那么说是真的了?我早就听说了,可是一直不敢问你……”

她垂眸,眼睫掠影,遮住了慢慢消融的涩意,等他看到的时候,覆盖着琉璃色眼睛的睫毛已是垂下了一滴晶莹。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流泪,第一次是为了别人,这一次可是为了他?

她带着那道泪痕,用无法视物的眼看着他,那般的寂寞,清秋似的冷,偏偏又高傲得不可思议。

“惬怀,你真是奇怪,有偷天的胆子,却为什么,为什么不敢承认?承认你喜欢我有这么困难吗?”

“那你呢?你不是已经有了心爱的人吗?”

看着她,莫惬怀不知怎的就开口问了一声,问完之后,英挺的眉毛就因为自己的失态而拧起,他一向自持,却为何总在她面前控制不住,有些话就是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现在我爱的是你,惬怀,此时此刻,我爱你。”

她的轻轻地叹了一声,幽韵绵长,面上依旧淡淡的,清冷的。

那样的神色,淡淡的,却涌起无法形容的寂寞和美丽的哀怨之色……

美丽极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莫惬怀手抖着,青筋暴露,许久才沙哑地开口:

“不是不爱,是我不能爱,他毕竟是我的兄弟,我可以谋夺他的皇位,计算他的江山……但,我不能夺弟之妻,而且我不会爱上一个浸满了毒汁的竹叶青!”

说完,一甩袖,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心里又浮上了她那仿佛流着眼泪的神情。然后悄然回首。

她依然站在枯树下,宛然轻颦,平常淡漠的面上,现在却是悲哀的……哀伤的……

不停颤抖的纤瘦身体在风中,仿佛脆弱不堪。

自己,被她爱着……

真的,被她爱着……

手是不自觉的伸出,他的心正在向他索着这生第一次的强烈的要求,要这个人!要这个人!

只有她,才能治疗他的痛。

长久以来,他一直都是被迫接受着一切,接受着母亲遗留下来的仇恨,接受北狄王悱熔的训练,接受必须夺取黎国皇位的信念……

可是,第一次他的心向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强迫自己垂下指,心好象要被撕开,如此鲜活的痛着……

然后他想起,几个月前,青州边关北狄王悱熔入夜而来,只对他说,想要天下,就必须远离夜熔……

转身,他也决然走开,不再回头。

可是,他的心在此刻洞开了无法愈合的心伤。

树下,寒风吹过,夜熔下意识的环住了自己,樱红的唇角却挑起一抹笑意。

落在网中的鸟儿,再怎么挣扎,亦是无用。

二月间,早春的季节,乾涁宫的院子里有几株早开的杏花,在众多料峭的风中摇曳着,暗暗的香着。

不知为何,罗迦就想起了夜熔,于是迈步向宁夜宫而去。

这一刻没有别的,他只是想见她。

半路上,忽听得遥遥的琴声传来,他不觉侧耳。

琴声清冷,却缠绵若诉,那样的情深意切,引得他信步循音而去。

庭院深处,一片初绽的杏花中,夜熔安静的坐在那里,乌黑的头发,只斜插了一枝飞凤步摇,珠光流动。混杂金丝织成的玄色锦缎衣裙被阳光镀上黄金的光彩,一时间罗迦只觉得她似乎笼在一片淡淡的云烟里,仿佛只是一个美丽的幻影。

夜熔手怀中抱着琵琶,似乎正在凝视着面前的什么人,那样的神情,温柔而缠绵,道是无情,又似是多情,连着满园的春色也似迷离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她,罗迦忽然停下了脚步,不再走动,他只是看着,看着他没有见过的,有着这样表情的她。

夜熔看着正前方,说了句什么,然后高高地昂起下颌,清浅一笑,容颜依旧,却自有一股婉转的魅惑从骨子里透出,风情最浓,竟柔得化出水来,连她周围的光都好似微微跳动起来。

不知怎的她笑着,秋水潋滟中却莫名的凄惨,愈是痛苦,愈是温柔,那样的纯洁哀伤,纯粹的没有一点杂质,超越了阴谋与利益所能控制的界限,直直的刺进了罗迦的心里。

他有一种感觉,就在刚才,夜熔把某种异常珍贵的情感摊放到了那个她所望着的人的面前,而那是他可望而不可及之的情感。

头……有些微妙的眩晕……

罗迦眨了下眼睛,继续凝视着她。

当她无法忍耐的丢下手中琵琶的时候,从那摇曳着艳色的层层杏树之间,一双修长而形状优美的手伸了过来,穿过嫩绿的枝叶之间,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却在深褐色的树枝前瑟缩的蜷了起来。

罗迦可以感觉到那双手的主人的犹豫,犹豫再犹豫,可最终他还是轻柔的,把她拥到了怀里。

在清澈的阳光下,他凝视着她的瞬间,他为那一刹自己所看到的惊呆了。

有一瞬间他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

艰难地伸出脚,往杏林深处走去。光线似乎在眼前缓缓黯淡下来,树的影子越来越深,向地面延展开,他向前走,还可以听得见枯枝在脚下破裂,

终于那个人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于是罗迦看见了那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的脸。

眉目如画,黑发金冠,猫儿似的眼睛此时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眯着。

罗迦想大喝,但声哽在咽喉里,无声出来。

那男子双手抱住她的肩膀,她抓住了他宽大的袖子,抬起头,殷红的唇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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