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成“看”向她的方向好半晌，才一字一句的重复道：“好，只爱你。不管你是谁，是什么身份，曾经做过什么，只爱你！”低沉的声音，仿若神的誓言，字字回响在房间。
最后三个字落下，她的眼泪便掉了下来。不是因为感动，或许也有点，而更多的是伤心，是绝望。那么认真的誓言顾思瑶从来没从韩成嘴里听到过，那时候也粘着他说过甜言蜜语，只是韩成总是嬉笑以对，顾思瑶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是可以把情话说得那么深情，那么动人的。
情绪低落的顾思瑶随便找了个理由，把韩成送回客房，自己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蜡烛燃尽的痕迹默默掉泪。
那个蛋糕，只切了个小缺口，便被孤零零地放置在了一旁。
顾思瑶抽噎着，心里全所未有的迷惘，不知道该怎么办。
六、别伤害她（二）
韩成站在门后，身体倚在门板上，夹在身侧的拐杖早已跌落一旁。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样靠在门板上多久了，身体僵硬的难受，动过手术的腿麻麻的，血液又开始流通不畅。他用空出来的手按了按腿部，微微缓解了疼痛感，却还是一点想要回床上的意思也没有。带着自我惩罚的想法享受着身体的痛楚带来的快感，借此平衡心里的烦躁感。
顾思瑶已经在客厅哭了许久，她或许以为他不知道，可是天知道，她的每次抽噎都像是针扎在他的心坎上。不会致命，却针针都让人痛彻心扉。
他知道自己错了，他以为让她难受自己便可以从失利的地位上找到平衡，可是现在他才知道，不行，他终究还是见不得她伤心哭泣的模样。
记忆中顾思瑶很少哭泣，即使那时候在大兴安岭，她发烧发到四十多度，全身长疹子，还碰上个技术差得一塌糊涂的实习医生，手臂上被扎得到处是洞也不见她哭。反倒是扎人的那个小姑娘吓到快哭了。
想到那时候的情景，韩成便不觉莞尔；可是门外顾思瑶的抽噎声，却让他已经勾起的唇角再度垮了下去。
韩成有些自嘲地想：为什么哭呢？你不是不在乎的么？不是已经有了齐北跃吗？你现在这样子哭泣会让我以为你还在记挂着从前的？如果这次再会错了意，我该情何以堪？
心里已经乱成了麻，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韩成双手抵在身后的门板上，动了动没事的那只腿，转移了重心，身体里顿时蹿过电流。绵长的，从脚底板一直麻到了神经，他狠狠打了个寒战。
腿有些发软，他连忙扶住了一旁的门锁，却不小心带动了把手的部分，发出一声轻轻的“咔嚓”声。几乎是立刻，客厅外面安静了下来。
空气死一般的沉滞。
韩成僵着身体没有再动弹，客厅里的响动彻底消失了。而后，大概过了两三分钟，似乎是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韩成又听到了顾思瑶细细抽噎的声音，以及小声走动的声音。
这种感觉让韩成想起了小时候住在姥姥的房间，半夜经常会听到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只要人一动，发出一点点的声响，它便会安静下来。而后，在确定安全后，又开始继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当然，他不是说顾思瑶像老鼠，她也不会像老鼠一样锲而不舍。在那一声响动后，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也因为那一声响动，顾思瑶的情绪反倒跑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早上顾思瑶很晚才醒来，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阳光透过拉得不甚严实的窗户照进来，刺得她双眼发疼，哭了一晚的眼睛更是干涩得难受。
她痛苦地挡了挡眼前刺眼的白光，待到眼睛适应了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韩成今天难得的没有一大早就嚎肚子饿，顾思瑶有些不是滋味地想：因为霍婕生日，自己还真是得到了不少平时享受不到的“福利”呢！
刷牙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照出来的自己，顾思瑶吓得差点把手中的口杯都扔掉了。
那个脸色蜡黄，眼睛肿得像鱼泡，还一脸痘痘的女人真的是自己么。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哭过的女人会这么丑。
顾思瑶在心里发誓：这辈子都再也不要为谁哭泣了！
破天荒的，顾思瑶准备好早餐送到客厅的时候，韩成还在睡，连她进来他都没反应。
顾思瑶推了推他道：“起床，该吃早餐了。”
边将手中的盘子放在了床头柜上，又去卫生间拿了洗漱用品，倒了洗脸水。回来的时候，韩成却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对于她的骚扰，微微皱了皱眉表示抗议。
顾思瑶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凑到床前摸了摸他的头，顿时一惊，正烧得厉害呢！
连忙给顾家的家庭医生打了电话，说明了韩成的状况，让他赶紧过来看看。自己也迅速拿了湿毛巾给他敷上……
顾家的家庭医生老徐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顾家当家庭医生也有十几年时间了，还从没见过从小就乖张的顾家大小姐如此焦急的语气。
更何况他一到她家，就被拉到一个男人的床前。从房间的摆设到东西的放置，都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已经在顾大小姐的香闺窝了有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了。这都不是让老徐惊讶的，最让他惊讶的是，这个男人不仅腿受了伤，似乎眼睛也有毛病。
即使满肚子疑问，他还是认真的给床上的男人做了检查：病情并不严重，只是一般性的休息不适引起的发烧，多休息休息就会没事。
在开药的空隙，老徐顺便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旁神情焦虑的顾大小姐，当无意间瞟到顾思瑶毫不顾忌的给男人按摩腿部的时候，老徐心里咯噔一响，顿时意识到了不妥。
看顾小姐对此男似乎是情根深种，可是……天知道，老爷夫人却是极看重和齐家的婚事的。就算这些都不说，以顾老的个性，也是断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嫁给这样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男人的。
老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料想这事要坏。
也不敢再趟这趟浑水，匆匆开了些退烧的药品，便迅速离开了。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顾思瑶原本也没在意太多，之前是因为心焦韩成的身体，之后便是完全忘记了这个医生大人的存在。
只是老徐今天动作实在迅速得有些诡异。待她给韩成喂了药，又按摩了有些僵硬的腿部，坐下来休息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徐叔向来是最不性急的，做什么都是有条不紊的。今天这样的匆忙，怕是……
顾思瑶想拍死自己，她怎么就忘了这么一茬呢！
找徐叔过来看病，不就是间接的告诉家里那俩老的自己在思男人了么。
现在这样的局面，顾思瑶都不知道最后该如何收场了。忍不住又狠狠剜了床上的罪魁祸首一眼，要不是昨天晚上被他整得七荤八素的，她现在也就不至于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了。
顾思瑶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老头老太太不要太大惊小怪才是了。
然而这些都只是后话，当务之急，还是努力让韩成病好起来先……
努力给韩成喂了药下去，又灌了一大杯水。顾思瑶将早餐端了下去，自己就着他的分量吃了些，多余的便放回了冰箱。
看韩成这架势，一时半会是不会醒了。顾思瑶原本是打算今天去舞蹈教室看看新来的代课老师素质怎么样，而后还有时间的话就顺便去一趟齐北跃入住的酒店看看他，却不想韩成却给她找了这么一茬。
现在出去是不可能了，即使知道他现在也醒不来，却终于还是放不下心。
在房间里溜达了几圈，闲得发慌的顾思瑶干脆换了身家居服，开始进行大扫除。之前的卫生一直都是阿姨在做的，最近因为顾思瑶已经不让阿姨来了，房子便开始有了凌乱的趋势。
阿姨年纪大了，记性不是很好，即使顾思瑶一再强调在韩成面前不要叫自己名字，阿姨却还是老是忘记。甚至有好几回都差点露馅。
顾思瑶可不希望哪天阿姨一个不小心便把自己暴露了。虽然心情沮丧的时候她也会自暴自弃地想：暴露了也好，要死也死个干干脆脆，好过这样要死不活地拖着。
然而，赌气毕竟只是赌气。清醒的时候到底还是会认真考虑各种后果。而，不管怎样，任何一种负面的结果都不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故而，最后干脆放了阿姨长假，自己一个人抗下所有。当然也有私心，希望两人有更多的独处时间。
顾思瑶气喘吁吁地蹬在高脚凳上擦着她最最自豪的那整面落地窗，窗外艳阳高照，小区里的树木葱郁得让人想直接扑进去。
她垫着脚尖哈气，而后……若有所思地回头。身后空荡荡一片，客厅的房门大开着，房间明亮而宽敞，那人却不在身后。
顾思瑶想起许久以前的画面。彼时韩成刚搬到警队的单身宿舍，一个小小的单间，带了个厕所，一个厨房。
刚搬家的时候，还是把韩成高兴得不行，终于不用和队友们挤在一间宿舍了。有女朋友的男人总是格外稀罕独处的时间，而现在的条件无疑就为两人多提供了一个约会的场所。
搬家当天，顾思瑶自告奋勇要去给韩成帮忙，却不想，她哪是干活的料，从小在家就被娇惯着，此刻也不过是越帮越忙。还拿洗洁精去擦玻璃，弄得满玻璃窗上都是泡沫。
越擦泡沫就越多，越多就越慌，越慌便越擦，恶性循环下来，眼看满玻璃窗上已经是白花花一片。顾思瑶吐吐舌头，终于认命地回头，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韩成倚在厨房门口，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笑。
可是现在，很多东西她都学会了，那人却不会再站在自己身后微笑了。
一场大扫除下来，顾思瑶终于体会到阿姨平常的艰辛了。满身臭汗地看着又变得工工整整的房间，顾思瑶这才算露出了笑脸。
这一忙，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
她连饭都懒得吃，便先冲去冲了个凉，从浴室出来，换上舒服的睡衣，身上复又变得清爽，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