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撮心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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撮心小住-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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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家真很不高兴,几次三番地催她搬出来。她总是回答:“等他脚好了再说吧。”顾家真不太发火,这次却忍不住讥讽:“你是他什么人?需要你衣不解待地去伺候他吗?你想干什么?你自己说吧!”恭晓居心情也不好,反问他:“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什么也没想过,是你在想吧?”顾家真摘下眼镜狠命地擦,擦完后冷笑:“正常人都会想。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叫人联想什么?你是我女朋友,我能不介意吗?让你搬出来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他有什么企图难道你看不见?”恭晓居急道:“什么企图?你说什么?”
  顾家真站起来,他的冷漠与童玉棠不同。恭晓居会拉着童玉棠的膀子撒娇,直到他拉开她叫着:“烦死了,女人。你想怎么样都行。”可她不敢这么对顾家真,他平静地声音只叙述事实:“男人看不懂女人,女人也看不懂男人,只有同性之间才会一目了然。他在想什么,你要我说吗?”他说完后就走了,临出门又回来:“等你想清楚了,我再回来找你。”
  
  她却无法思考清楚。童玉棠一如既往地对她,大概因为腿伤了,哪里也不能去,所以总和她待在一处。他的话开始多起来——他原本的话就不少,不过如今大部分都是针对她的。批评她的穿着太土,挑剔她的头发开叉,连她兴高采烈买来一条围巾,他都撇撇嘴:“真难看!”恭晓居都不和他计较,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说:“你穿哪个号码?是不是买大了?”她没明白过来,却看见他正盯着她的胸,就拿起才买来的围巾扔到他脸上,叫道:“你别老没正经!”童玉棠拽着她的手道:“我没有,这辈子我从没这么正经过。”
  童玉棠的腿拆掉石膏后,老是抱怨脚踝痛。恭晓居拿了瓶药酒来说:“自己揉揉吧,伤筋动骨后没这么快就好的。”他就拉着她笑道“你帮我揉吧。”恭晓居摔开他,站得远些,神情有些冷淡:“你的脚已经好了,咱们的租约也快到期。我想过了,过了这个月就搬走。”童玉棠脸一沉:“搬去哪里?是去和那个男人同居吗?”恭晓居还是站得远远的:“他是我男朋友。”童玉棠冷冷哼了一声,恭晓居接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那天你对他摆什么脸色?我本来想问你的,结果你为了那台电脑大发脾气,后来家真也和我发脾气。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不想为了你和他闹成这样。既然你也看不惯他,我想干脆就早早地搬走,也不用夹在中间受你们的气。”
  童玉棠只觉脚踝痛得难受,就倒药酒在上面自己揉。这两天一直下雨,春天的雨下得不猛,却绵绵不断。恭晓居去关了窗,看见弄堂里只隐隐亮了一盏路灯,昏黄的灯光周围都是雨丝,西周一片漆黑。她坐到童玉棠的身边,伸出手说:“我来吧。”童玉棠挺大方地把一只脚搁在她的腿上,还委屈地叫:“痛死了。”她重新倒了药酒在手心上,对他说:“等天放晴就好了。”童玉棠没说话,只看着她的一只手在自己脚踝处揉捏,配合着窗外梧桐叶上滴答滴答的雨声,就不自觉地挨近她一些。一会她侧脸旁的小搓碎发就掉了下来,他正想撩起她的碎发,恭晓居的脸却突然转了过来,正好对着他的。她忙微低头,问他:“你干什么?”童玉棠看着她两颊的红晕,笑道:“我怕头发挡到你的眼睛。”
  恭晓居推着他道:“你坐过去点。”他又朝她这边挨了挨,然后嘻嘻笑道:“好啊。”恭晓居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就放了他的脚说:“我不揉了,你自己来吧。”童玉棠看她想走,干脆两手环住她,两人陷在沙发里,他开口:“我能治好自己的脚,可治不好这里。”他把恭晓居搂在胸口,然后问她:“你说得对,我和顾家真互相看不惯对方。我一看见他就讨厌,可为什么?我原本又不认识他。”他感觉到恭晓居重重的呼吸声,就低头对着她说:“我们重新来过吧,再给我一次机会。”恭晓居僵硬地倚在怀里,两只眼睛亮晶晶地凝视着他。他轻轻叫了她一声,就凑过去和她唇齿交缠。
  恭晓居原本是僵硬地坐着,直到他温温的嘴唇凑过来,混着一股淡草味道,突然使她清醒过来。她一把推开他,像弹簧一样跳到一边,一语不发看着他。童玉棠想走过去,她马上叫道:“你别过来!”童玉棠第一次面对女人有些手足无措,他说:“晓居,我是认真的。以前是我不对,我们重新再来一遍。”恭晓居撇开头:“别说了,我不想听。”童玉棠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我是说真的,我知道——以前对你——”谁知恭晓居却一口打断:“别说以前了,现在我们都很好。”童玉棠气闷:“什么叫我们很好?你爱他吗?”恭晓居好笑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一把拉过她:“那我们——”她猛得摔掉他的手,对他叫道:“我们什么都不是!以前是你拒绝我的,现在我有了爱的人,你就没资格来说我们!你以为你是谁?人人都该等着你的眷顾吗?”童玉棠说:“我没那个意思。以前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拒绝你是不想伤害你。”恭晓居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拿着包就要出门。童玉棠忙拉住她:“大半夜你要跑去哪?外面还下雨呢!”她却捶着他的胸,一边哭道:“不要你管!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你放手啊!”童玉棠怕她真的会夺门而出,只好任由她捶打。他抱着她坐回沙发上,一边听她喃喃不清的哭诉声;脚踝上倒不怎么痛,心却痛了起来。
  第9章
  恭晓居搬走了。以前他拒绝她,或者和她冷战,她都不曾搬走;如今他告诉她,他爱她,她却搬走了。童玉棠坐在客厅里抽烟的时候,恭晓居就在房间里收拾行李,还不时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他倚在门口,衬衫的扣子扣错了位,下摆一长一短,无精打采地垂着。他问:“要不要帮忙?”恭晓居低着头回答:“不用,快好了。”她故意不与他眼神交接,童玉棠还想再说,大门口的顾家真却用浑厚的男中音叫着:“晓居,好了没有,车到了。”于是恭晓居就提着大包小包,和他擦肩而过了。
  童玉棠头一次失恋是在十五岁,那时他正要回国,只好和一个满头红发的女孩说抱歉。回国后失意了几个月,接着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红色。他真正喜欢一个人时,往往记不住人家的长相。就像初恋留给他的是一头红发,而恭晓居留却给他一种感觉——虽然不像初恋那样浓烈,却让他习以为常。
  童自春听说他病了,就赶来照顾他。房间里幽黑一片,亮光都叫厚厚的窗帘挡住,童自春“刷”地一声拉开窗帘,床上的那个马上埋头到被子里,还嘟囔骂了两句。床头柜上搁着半杯凉水,地上到处都散了纸巾。冷不防童玉棠又会“哈欠”两个喷嚏,然后被子里就会伸出一只手,摸索到纸巾盒,接着两团揉着皱巴巴的纸巾就从被子里弹了出来,蹦到地上后直挺挺地躺在那,童玉棠漠然地望两眼,也直挺挺地躺回被子去。
  站着的那个女人一生里最要强,容不得自己,也容不得身边的人软弱。她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说侄子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只为关在屋子里生病,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只见隔壁屋子里狼籍一片,却是人去楼空,只剩几张破报纸孤零零地睡在地板上。童玉棠这边却是什么也问不出来,她问他晓居去哪了,他就用重重的鼻音赶她走。童自春看了这一番情景,早就心中有数,只是要让童玉棠承认自己失恋了,恐怕不容易。她把童玉棠从被窝里捞起来,像对付落水狗一样命令他穿好衣服。童玉棠一只手套在夹克衫里,另一只手腾在外面,揉着眼睛问她:“去哪里?”童自春回答:“去看病。”
  其实他倒真需要去看病,体温表直冲四十度。童自春吓坏了,摸着他脑门直叫:“玉棠!玉棠——”童玉棠的手腕吊着盐水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对她的呼唤不理不睬。等到第二天,护士告诉她:“放心,你儿子没事。”她一脸不信,叫道:“你们再看看,他的脸怎么会发青呢?怎么不说话?”医生看了,看过后说:“烧已经退了,带他回去休息吧。”童自春心里认定这里都是庸医,想把侄子换去离家近一点的那家医院,没想到童玉棠却来了精神,大叫:“不去,死也不去那里!”
  
  恭晓居是个一心一意的女人,她认定了一样东西就不会改变。顾家真很早以前给她的电脑里装了一个游戏,她当时乐此不疲,天天在里面钻研。后来游戏软件更新换代,他就想替她重装,哪知她却抱着电脑笑道:“不用,我喜欢原先的那个,用得习惯了。”他也笑:“新的更好玩,你试试。”她让他装了,只玩了两次,大概觉得重新学过太麻烦,还是回到原先的那个软件里去钻研了。
  顾家真想让她搬来同他共住,她原先是答应的,可后来又说:“我妈思想老土,她不让。”顾家真冲口而出:“那你和童玉棠住的时候,她倒不说什么!”恭晓居不愿和他讨论童玉棠,就回答:“那时我和我妈在吵架,她没来管我。”二人沉默,没过一会,顾家真突然搂着她说:“我想等夏天过了,我们也该想想将来了。”她心里一惊,却垂着头问:“什么意思?”顾家真笑道:“等咱们结了婚,你妈应该管不着你住在那了吧?”她略微一笑,他伏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当你答应了。”她回头又是一句:“什么意思?”顾家真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个黑绒小盒,对她笑道:“打开。”恭晓居的背心上都是汗,一只手怎么也抬不起来,眼露迷茫,只呆呆地望着前面。突然想起当天下午看过一部译制片,乳白色的教堂里,一尘不染的婚纱面前,神甫问新郎:你心中还有疑虑吗?
  她一颗心乱跳,转头问他:“你觉得我喜欢你吗?”顾家真的眼睛在金边眼眶后面,仿佛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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