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权力光环的高官挥之不去的失落不同，父亲感到很欣慰。他很有成就感，刻意培养出了一个优秀的女儿，延续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女儿年纪轻轻便担任了市委书记，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权力之巅驾轻就熟，挥洒自如。她所表现出的自信和不同寻常的人格魅力，那决胜千里的雄才大略，都令父亲自豪和骄傲。父亲完全有理由相信，女儿的仕途前程一定如花似锦，鹏程万里，平步青云。作为父亲，他很渴望能够永远目睹女儿的进步成长，享受女儿取得的他终生梦寐以求却又望尘莫及的辉煌。可是，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恒古不变，不管是帝王将相还是庶民百姓都一视同仁。如果说心中还有所遗憾，父亲说自己算得上女儿的良师益友，却不能算是一位称职的父亲。
父亲用尽最后的力量与女儿握别。然后，挥了挥手让女儿离开，安然告别人世。
跪在父亲的床前，姜小鸾哭的死去活来。倾刻间，一位刚毅不挠的市委书记不见了，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完全是一个活生生、真真实实的女儿……
又一阵悠扬的电话铃声响起，是市公安局局长武春平打来的。晚八时，始终联系不上李清泉的姜小鸾有些沉不住气了。李清泉是省委下派干部，又是张若愚的准姑爷。刚刚赴任便失踪了，音讯皆无，一旦发生什么意外，身为市委书记的姜小鸾可担当不起那么大的责任。如果是深入到田间地头，村落炕头访贫问苦去了，虽然举动有些落伍幼稚，倒也可以理解。但是，如果遭遇意想不到的不测呢？种种迹象表明，李清泉的失踪很突然，很神密。手机关机已经很不正常，在领导身边工作多年的他，不会疏忽到这般地步。与市委书记有约在先，却不声不响地爽约，更让人加重疑虑。秘书出身的李清泉应该最懂得人情世故，最遵守组织纪律。由此可以判断，李清泉已经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或者被不法之徒绑架失去人身自由，或者发生重大交通事故命在旦夕，或者……总之，凶多吉少，情况万分危急。姜小鸾把市公安局长武春平找来，命令他紧急立案侦察，迅速查找李清泉的下落，确保他的人身安全。姜小鸾强调，事关重大，全力以赴。同时，因为当事人身份特殊，事件敏感，切记保密。
电话中，武春平汇报说，接到命令后，市局立即成立专案组，即刻展开侦察搜寻。截止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李清泉的踪影，搜寻工作一无所获。
全市所有的医院，包括周边其它城市的医院都查访过了，当日发生的刑事案件和交通事故都梳理过了，能够动用的技术手段都动用了，可以调动的“特情”人员都派出去了。武春平汇报的很详细。
“春平，查找工作一刻也不能停止，要不惜一切代价，”姜小鸾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咽进了肚子里，语气严峻地告诉武春平，“这是市委交给你的政治任务，你要立军令状，要确保清泉同志的人身安全，记住，要确保，毛发未损丝毫地把他送到我的面前！”
武春平表示坚决执行命令，正在进行的侦察和搜寻工作不但不会停止，而且要加大力度扩大范围，一定要千方百计找到李清泉，并且确保他的人身安全。
“你还要保住密，否则，市委还有什么威信，李清泉同志还怎么在翠湖工作？”姜小鸾再次嘱咐。
“姜书记，这些我都明白，我以党性向你保证，在我们公安系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内情。我向你保证，我永远不会泄密的，请你放心！”
放下电话后，姜小鸾又站在窗前。望着没有星斗的漆黑夜空，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憎恨。李清泉呀李清泉，你来翠湖是负有特殊使命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张若愚此次能否顺利如愿升迁，执掌一省帅印，关键在于你能否稳住步云山区的阵脚。渡过这段特殊时期，张若愚走马上任，大权在握，轻舟已过万重山后，再大的风波都无需顾及了。官场仕途，就是这般现实。对你李清泉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人生机遇，也是对你是否真正具备从政素质的考验，一荣俱荣，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否则，一损俱损，功亏一篑的责任，是谁也担负不起的啊！
李清泉一登场便突然失踪，无论如何都不是好兆头，姜小鸾心烦意乱。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五章 逃离疯人院（1）
李清泉策反成功，柳梅瞻前顾后了一番后，终于同意协助他逃离精神病院。
心急如焚的李清泉希望马上采取行动，他实在不愿再在这里渡过一个漫长的夜晚了。柳梅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千万不能给你带来影响，殃及你和你的家人。”李清泉担心事情一旦暴露，会给柳梅带来意想不到的伤害。
“肯定会给我带来一些麻烦，但是，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工作疏忽，责任心不强，批评教育呗，说破天，无非是让一个患者从眼皮底下溜走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或许是给自己壮壮胆，或许是真的无所谓，柳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放心，我……我也是有背景的人，有大树乘凉……”
“你的意思是说，你背后有靠山？”李清泉问。
“……这……你就别问了。”柳梅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凄楚。
“柳梅……”李清泉情绪激动，“你这是积善行德啊，好心必有好报的……”
可是，李清泉心中还是存有疑惑。既然柳梅背景不同，靠山很硬，为什么自己的哥哥会身陷牢笼，求救无门？也许，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繁杂难解，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不过，可以断定的是，这位柳梅姑娘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柳梅说，她想好了，可以请“疯老头”帮忙。“就是求那个又聋又哑，总是戴着大草帽，风雨不误地在院子里‘哗啦哗啦’扫院子的老头儿帮忙。”
“噢……那个华子良。”华子良是小说《红岩》里的人物，李清泉说，“我注意到那个老头了，老人家挺可怜的。”
柳梅点了点头，说：“我观察他好久了，也想法子试过，他不聋不哑，根本没有病，神经也挺正常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他才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他把自己伪装的很好，时间长了，人们都忘记了他的存在。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等待了很久很久。他每天清扫院子，打扫楼上楼下卫生，帮食堂运这搬那，也像是在锻炼身体。”
“可是，他怎么帮我逃走呢？”
“我想好了，你就藏在他运食堂泔水的车里。每天下午三点钟左右，他都独自一个人拉着装满泔水的车，通过门卫走出医院……”
“他肯帮我的忙吗？”
“这个……我可以试试。人，都是有同情心的。我可以编一个凄凉的故事，去感动他。一个护士讲述病人的故事，没有人会不相信的。”
柳梅马到成功，“疯老头”默许了她的拜托。
下午三点前，柳梅以送李清泉检查身体的名义，大摇大摆地带他走出病房。脱离人们的视线后，她把李清泉领到通往食堂后门的一个僻静处。“疯老头”恰到好处地拉着泔水车路过。低着头，弓着腰，目不斜视的他好象什么也没有看见，停下车来也只是为了系系鞋带。李清泉在柳梅的帮助下，钻进了泔水车车箱内。“疯老头”系好鞋带，若无其事地拉着泔水车向院外走去。
第五章 逃离疯人院（2）
泔水车封闭的车箱内空间狭小，又装了半箱泔水。那刺鼻的气味，呛的李清泉胃里翻江倒海，几近窒息的他神志变得恍忽起来。
“疯老头”一如往常，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不紧不慢地拉着泔水车，吃力地向前挪动着。第一道门岗通过了，第二道门岗通过了，平日里审查最严格的第三道门岗前，紧闭的大铁门边站着四、五位身着制服的门卫。小伙子们好像正在谈论着什么有趣的话题，说到高兴处放肆地开怀大笑。
“疯老头”把泔水车停在了他们面前。看似无意，他放下车辕的动作有些重，车上的泔水溢出来一些，污浊的气味扑向门卫。
手持一根长铁棒，正要登车例行检查的粗胖门卫望着脚前的污水，皱着眉头，迟疑地不愿迈动脚步。他的任务，是用手上的铁棒插进泔水车箱的圆口，然后，四下里绞动，确保泔水箱里只有泔水，别无它物。
“小胖，可别弄脏了衣服。今晚去漫步云端K歌，漂亮的小姐闻到泔水味，谁还愿意往里你怀里钻？小姐的嘴巴该不让你亲了，圆鼓鼓的*更不会让你摸……”一个门卫笑嘻嘻地在身后喊。
“是啊，小胖，人家小姐成日里在香水味里喘气，哪能稀罕这腥臭的泔水味儿？漫步云端新来的小姐可是七仙女，你那泔水味是要熏跑人家的。”另一个门卫火上烧油。
很显然，漂亮的七仙女小姐比眼前的疯老头吸引人，小姐身上沁人心脾的香水味更让粗胖门卫动心。可是，职责要求是严格的，上级的指示是不允许疏忽的。进退两难中，小伙子选择了在他看来两全齐美的办法。他踮着脚，抻长着胳膊，举起铁棒狠狠地向泔水箱砸去。在这种猛烈敲击下，即使泔水箱内真的藏着大活人，也会被震的半死。
铁棒的强烈击打震荡，使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李清泉实在忍不住了，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听到隐约传来的咳嗽声，粗胖门卫停止了击打，警惕地仄斜着耳朵。他的伙伴们也紧张了起来，纷纷向泔水车围了过来。
咳嗽声越来越响，但是，却似乎来自车后。此时的“疯老头”滚倒在地上，双手抱头不住地咳嗽着。他头上那顶破草帽滚落了，围着泔水车滚动着，像是顽童滚动的铁环。
“嘁！是病老头犯病了，发疯咳嗽，一场虚惊！”一个门卫如释重负，为自己的发现沾沾自喜。
“一惊一乍的真讨厌，坏了哥儿们的兴致，晚上搂着小姐练歌会跑调的！”另一个门卫愤愤不已。
“疯老头”还在一声接一声地咳嗽。粗胖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