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玻璃上的水一滴一滴滑下留下斑斑水迹，镜面慢慢干涸。
床头的手机响起，看是秦封的来电，她已经猜到何事。接过电话，果然，丈夫约她共进晚餐，只有他们两人，地点是大学附近的一个酒家，虽然不大，每年的今天，他们一定会去吃上一顿，她忆起第一次见到夏鹜就是在那里，至今，记忆清晰。挂上电话，她又看了眼屏幕上的日期，今天是4月1日。
傍晚，秦封回家接她，载着她走上那个熟悉的道路，她偷偷瞄他两眼，男人今天看起来很开心。
秦封下车后小跑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小心翼翼的将女人接出，又为她拉紧了紧衣领，拥着她进入店门。老板早就熟悉了他们，已经安排好了房间。二楼靠窗隔开的小包间，不大，也不拥挤，每次，他们都会坐进这个房间。据以往，汤会是最先送上桌的，总会有人为她盛上一碗递给她，又叮嘱她小心烫、趁热喝。这样的温馨，原本该感动的内心只能感到压抑，压抑到呼吸都困难。
曾菲看着正在为她盛汤的秦封完全没有当年骄傲模样，对自己温柔比初见时更甚，结婚十年之余，秦封从没在她面前骄傲过，连一次火也没对她发过。
曾菲知道，秦封疼惜她。也正是这种温柔，这种疼惜，一点一点腐蚀着她的心，让她身心俱乏。有时她想，如果秦封一直对她那样不屑，她还会想再回到秦封身边吗。秦封用尽一切呵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每一次，她还是会跌入那片用爱构成的深海，淹得她不能呼吸，还是会一次一次的跳进去，尽管她一直都知道这份爱是虚假的。
曾菲很自私，她自己一直这样认为。曾菲可以享受不属于自己的温柔，不属于自己的爱恋，享受着那份温柔，被吞噬也不舍离开。
秦封关上包间的房门，证明饭菜已经齐全了。秦封有这个习惯，待到所点饭菜上全后就会关上房门，将他们两人与外界隔开。曾菲觉得，隔绝的不是外界，而是她，每次，她都感觉她被踢出门外，像那次一样只能在门外观看，秦封对她，视而不见。在这个房间里的秦封看不见她，那时没有看见，现在也没有看见她，曾菲觉得，现在坐在秦封对面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这个人，她真的嫉妒，占夺着秦封的心，却不知是谁。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夏鹜的出现带给了曾菲很大震惊，清瘦的男孩坐在学校附近酒家二楼靠窗的小包间里。透过那扇门，完全可以看清他的面容。记忆中本已模糊的面孔顿时变得清晰起来，相似的眉眼，清瘦的身段，温柔的眼神。三年前从她窗前走过的少年，那时占据了她的目光。记忆逐渐还原，在脑海中拼凑出完整的图形，逐渐清晰，占据她的脑海。
她突然感到一阵窒息，眼睛直直的注视着男孩。一团黑色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有些焦急的探头，才看清，那个黑影是秦封，站在夏鹜的旁边，背影正对着门。那个人是秦封，正拿着菜单弯着腰询问男孩要吃些什么。秦封，对他人都是那么温柔，唯独对自己……。
虽然决定放下，曾菲还是会感到失落，自然神悲。惆怅之际听闻秦封的声音传来：“小鹜，要喝些什么？”
熟悉的声音询问的不是她，秦封估计也没看见她吧，毕竟是那么不起眼的角色，曾菲自嘲。肖妮妮偷偷踢了她一脚，拉回她的思绪，安慰她忘了吧，那人不适合。她真的感谢身旁的女孩，虽然她样子普通，却是个热心肠，她也是曾菲来到这个学校第一个记住名字的人。
从肖妮妮口中得知那个了那个人的名字，叫夏鹜，是她们同校的学生，与肖妮妮表哥同一班，与秦封同届，因身体不太好，所以不怎么上课，不过功课一直没落下。
曾菲目光不由又瞟向那扇门，那时的秦封已经就夏鹜对面坐下，嬉笑的从服务员手中接过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汤碗。然后拿起摆在夏鹜面前的碗筷，搅动大碗里的汤匙，一勺一勺的盛到小碗中，之后又递给了对面的夏鹜，一脸讨好的笑色。
身体不好，不经常上课，估计会在家休养，应该很久没见面了吧，难得的见面，也难怪秦封会这么热情。曾菲心中这样想着，不觉又黯然起来。交往时，秦封虽对她体贴，会询问她爱吃什么，想吃什么，便会买来或者点了来，然后就一本正经的要她快些吃了，也仅仅是嘴说，不曾动手为她盛过一碗汤。
曾菲是羡慕夏鹜的，如果可能，她也希望自己是个男孩，与秦封做兄弟，没有间隙，也不会有如今的形同陌人。那夏鹜，相似的面孔，同样温柔的眉角，她怀念，心痛，至今，她每每想起那个少年，心还是会抽搐，她一直在想，如果那时向他表白，他是否会因和自己约会而躲过一劫，即使日后会被抛弃，她也甘愿。
秦封起身时她赶忙低下头，她的桌子是靠墙，所以她立刻向墙边移了移，就是希望坐在对面的肖妮妮能挡住她，避免不必要的尴尬。然秦封并没有看她这边，只是关上包间房门，直至他们离开再也没见有人进去，想必是饭菜早已齐全了吧。
至始至终，她没有被发现，目送他们离去，秦封似乎心情很好，笑的很安心。曾菲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肖妮妮，因她的拖沓浪费了别人的时间。肖妮妮立刻明白了，笑着忙跟她说没事，反正也没事做。
曾菲再次见到夏鹜是在10天后的那个荒芜的园林，湖面上的亭子里，不同的是夏鹜只是坐在石矶上，手中没有任何东西。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还算清澈的平静水面，似思考也似惘然。
本以为那个时间不会有人，即使有人也应是情侣，没想到会是夏鹜一人。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独自坐亭中，那样的格局映衬着他清瘦的身形，他就像是个迷惘的孩子，无助的躲起来。
曾菲突然害怕夏鹜也会像那个蓝球衣一样说起秦封，踌躇不前。她定了定，还是走了进去。也许是因为相似的面容，曾菲不由想要接近。
夏鹜见有人走近抬头望去，见到是她时微微一愕，貌似认识一般。随后投以友善的神色，他向女孩微微一笑，那时的他抛开了之前的孤寂之色，细笑的眼睛，说不出的温柔。
曾菲突然心下一动，她曾见过古悦染的笑，与他同出一辙。他那时只是见到古悦染与一人在聊些什么，笑容灿烂，他正面向窗，让她看的更清，与他交谈那人却是个背影。
曾菲又清楚的知道，他与古悦染不同。夏鹜，就像静流的清水般透彻，古悦染却是招摇如洪水。
周遭的寂静，两人的无言，尴尬的气氛。曾菲突然意识到不该走进，夏鹜毕竟不认识她，正想着该怎么离去，却听夏鹜言：“曾菲，你喜欢这里吗？”
曾菲惊异的睁大眼睛，她没想到夏鹜居然能叫出她的名字。
夏鹜意识到了这点，立刻笑呵呵的说：“我啊，是秦封的室友，听他提起过你，也曾在阳台上见过站在楼下的你。”
忽然想起那天接电话的声音，温柔的，平静的，一定就是夏鹜。同时也惊喜秦封提起过她，是否可以安慰的猜想秦封或许曾经有点喜欢她呢。
夏鹜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看着她，就像是遇到故人一般，倒是曾菲有些不自在。
可能是意识到了这点，夏鹜也没多言什么，便问了些有关她年级、专业、生活习不习惯之类的问题。
曾菲看着他的面容，多次想开口问他曾是否有个兄弟，或是否有与他相似的亲戚，但一想到这种问题可能会勾起他的忧伤，也就停止了。也想询问秦封的近况，几次话到嘴边都被她咽了回去，因为夏鹜之前迷惘的眼神，也因为夏鹜此时的笑颜，他的笑看起来很平静。她想，别人也有自己的事，她不便打扰。
一阵凉风吹过，曾菲打了个寒颤，担心夏鹜单薄的身躯会不会寒冷，一转头，看到夏鹜正望着她，说：“曾菲，你冷吗？”
冷，曾菲突然想到她与秦封第一次来到凉亭时，因为她冷，秦封便把外套给了她。
“不，我不冷。”她马上露出一个笑脸来掩饰内心的失落。
夏鹜指指天空：“起风了，看样子快下雨了，再不回去，估计会变成落汤鸡。”
他站起身来，没有向左走出去，而是向右靠近湖心走去，见他走下几个阶梯，曾菲才注意，原来这个亭子有一段延伸，进亭一直前行，便会看见一段阶梯，一层一层连接直浸水下，她前两次虽然进来，都不曾细看。
夏鹜蹲在最后一层还在水面上的阶梯，微笑着看着水中还在游荡的鱼儿，好像煞是羡慕。曾菲没有深究，转了个圈打量四周，一不留神看到了站在亭外的秦封。
秦封黑着一张脸站在那，眼睛盯着的是夏鹜，看也不看她一眼，喊了声：“夏鹜，你今天还要复习功课吗？”
“要啊，呵呵。”
夏鹜起身，看着秦封，胳膊上搭着件外套，是他的。走到秦封身边接过穿上，又对秦封笑了笑。此刻曾菲面对的是夏鹜的背影，却感觉到夏鹜的笑，是透明，好像伸手一碰就会挑散。
“傻笑什么呢，还不走就要下雨了，你以为你是那些鱼儿，不怕水”秦封白了他一眼，然后拉起他就走。
夏鹜不忘回头向曾菲挥手告别，还指了指天示意她也快走。至始至终，秦封完全忽视她的存在。
回去的路上，曾菲走的很慢，今日面对秦封，或许是因为夏鹜在场的关系他们没有太多交集才会显得轻松一些，也或许是秦封的视线压根就不在自己身上。思及此，连笑都苦涩，在他心中，兄弟或许更重要，看样子，他与夏鹜应该很好。
她又想到了那个女孩，是秦封的另一个新欢还是他真心所待。她想，秦封应该真的喜欢她，不为其他，只因他那句真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