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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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园-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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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写诗,不会写诗的人参加到诗社里不是太扫你们的兴了么?”彭石贤反激她:“我知道你是不愿参加,看不起人就不参加好了,怎么要说你不会写诗呢?大家都一样,谁说过自己是诗人?”李超兰用同样的道理回答说:“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唱歌跳舞?这还是学校提倡过的呢!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安排你在周末晚会上演出,我是文娱委员。”彭石贤为躲避跳集体舞的活动还挨过批评。太强的虚荣心真让他不敢上台,“你是故意‘将军’,想让我丢丑看笑话!”李超兰来热心了:“只要你答应学,我教你,保证不会丢丑!”彭石贤犹犹豫豫了好一阵,最终还是不敢答应。

  李超兰对歌舞有爱好,而且很有表演才能。在学校组织的周末晚会上总是光彩夺目。明亮的汽灯照着她的舞姿,真如天仙下凡,惹得人人仰头引颈。彭石贤常常站在后排的人群里看得如痴如呆,待回过神来,简直让他自惭形秽。

  在彭石贤的所谓爱情诗里有过这样的描绘:

  像明月临湖,波光漾动,

  你清幽的目光让人醉心;

  像繁星闪烁,夜色朦胧,

  你飘甩的长发可以*;

  像春风过境,草木摇风,

  你婀娜的身姿令人痴情!

  。。。 

  不过,彭石贤当时并没把这些诗送给李超兰,不知是因为他有太强的自尊心呢,还是有太强的自卑感。他把这些诗抄在一个小本子上,常常放在内衣口袋里,却不敢把这些诗稿给别人看,在当时,他的诗友们也没有谁承认自己写过这样的诗。他们想,爱情诗大概只有在有了名气之后才可能公开发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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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_____

  上第一节课的时候,仇老师带给全班同学一个令人欣慰的消息:申学慈已经参加工作,当了小学代课教师,还担任了少先队辅导员,他昨天到县城开会,约定今天下午来校与大家见面。寒假里,申学慈就告诉过彭石贤,龚镇长答应了安排他去当老师。他还说,如果他真能拿到国家工资,就一定要来学校看望老师和同学,不料他这么快就来了。

  申学慈能得到这份工作自然激动万分,同时,这也让龚淑瑶可以标榜她的秉公办事。大概没人知道她这面子是卖给张家人的。张仁茂一生不肯求人,但见申家人可怜,他便破例去找龚淑瑶:“镇长,仁茂佬跟你说句话,求件事,我说这世上的男人没有比申先生更傻气的,这世上的女人没有比申家女人更作孽的,学慈呢,也没有哪个孩子比他更老实可怜的,老天爷把他们凑在一起,说到背时倒运,世上没第二家了,听说你答应给学慈安排一份工作,你就早早成全了这桩好事善事吧!”龚淑瑶当时听了没吭声,但从事情的结果看,她还是琢磨透彻,思量清楚了。

  申学慈下午来学校时,用了他半个月的工资给仇老师买了礼物,还给全班每个同学买了个笔记本作记念,仇老师特别高兴,他在申学慈与全班同学见面的时候,发表了一篇热情洋溢的讲话,对申学慈极表称赞,说能遇上这样的学生是他的幸运,是他人生中的一种安慰,他预料申学慈将在国家未来的建设事业中放出灿烂的光彩。

  申学慈当时激动得哭了,连话也说不下去,幸而他事前写有一首致老师与同学的诗,便照着念了。诗中是这样一类的话:如春蚕吐丝,他将为教育工作耗尽心血;如蜡炬燃烧,他将为祖国献出青春。这首诗使用的虽然是一些落套的形容词与比喻,但不能说表达的感情不真实,只是用在这种场合似乎有点不切情景。本来,他这首诗是应彭石贤之约而写的,假期里,申学慈看了彭石贤写的长篇叙事诗之后说,以前与他通信的那位匈牙利朋友就是他们学校诗社的编辑,他建议彭石贤也成立一个这样的团体。前不久,彭石贤已邀集到几个人,并收集了些稿件,便给申学慈去信希望他能寄些诗作来,申学慈接信后果然带来了几首诗。彭石贤告诉他说,诗社的事正在筹办之中,不信办不起来。申学慈表示他十分愿意与诗社保持联系,一定积极投稿。

  同学们对申学慈的到来都十分欣喜,并很快集拢钱来,一致决定去县城照张合影。只有陈灿英借故没有参加,彭石贤猜想,这大概是因为申学慈在答谢同学们的讲话时,特别表示了对陈灿英的感谢,申学慈说及这些可能是出于赤诚,而陈灿英却很可能是多心,认为再与学慈纠缠已经没有好处。

  然而,十分意外的是,申学慈果然有点“纠缠”的意思,他认为陈灿英没有来参加照相,是因为有以前那封信的事而感到不好意思。而申学慈对当时不敢回复陈灿英的信,未敢答复一句话,至今抱着歉疚,也留着一些懊丧,这次,他竟然拿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举措,请彭石贤替他转交给陈灿英一封信,信没有封口,其中还有一首诗。开头几句是:

  忘不了那一阵春风,

  虽然是匆匆地擦身而过,

  却留给我无限的温馨。

  忘不了那一阵春风,

  已经是梅雨连绵的季节,

  能否拾得起那片落英?

  。。。

  “这才是诗!”彭石贤不觉叫好,他认为这强过了申学慈所有其他的诗。原来申学慈也有这种情感,可是,为什么要将它留给陈灿英呢?

  诗*情。任何人都有权表达自己真实的情感!申学慈大彭石贤一岁多,现在已经参加工作,既然陈灿英是第一个敲击他心弦的人,他怎么能不动情?而且,这情又为什么不能流向陈灿英?只是造化无情,那片落英恐怕是永远拾掇不起了。

  前些天,彭石贤独坐在花园的亭子角边,从申学慈与陈灿英的事又联想到诗社的事,他低着头,用根小树枝剔戳开那拆裂的水泥墙根,因为有一根小草正从缝口向上生长着。

  “怎么坐在这里,地上多脏。”李超兰走过来,朝彭石贤面前一站,“你想什么,又在构思一首诗?”

  “啊,不是不是,”彭石贤抬起头来,“在玩。”

  李超兰换上了一件蓝底白花的连衣裙,束着腰,她来时带着一阵风,此刻打褶的裙摆还在左右转动,那裙料是绸的。现在已经是阳春三月,天气晴朗,周围的草木泛起浓浓的绿意,还有些花早已经开过了。彭石贤依旧穿着那件厚厚的青色学生装上衣,他感到有些发热,便解开衣扣,可是,里面那件黄色纱衣的领口已经散了线,一根长长的纱绳拉下来尺多长,他朝李超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你昨天怎么没有去参加周末晚会?”李超兰是文娱委员,她当然可以兴师问罪。

  “我去了。”彭石贤回答,他不知出了什么事,又重复了一次,“我真的去了!”

  “你坐在那里?我怎么没有见到你?”李超兰不相信似的,“你在撒谎。”

  “真去了,我站在最后一排,我还看了你的节目。。。 ”彭石贤马上领悟到了,原来李超兰在舞台上肯定也关心着他这位观众,“我还有一首诗。。。”

  “什么诗?”李超兰很感兴趣。

  “啊,我是打算写诗。。。 ”彭石贤迟疑了,虽然他的口袋里正放着那首写给李超兰的尚未完稿的诗,我是说,“你们的晚会上如果有诗歌朗诵才好。”

  “那你就写出来吧,我可以在下周晚会上拿去朗诵。”李超兰不会想到彭石贤这时会有一首赠她的情诗。“如果你自己去朗诵,那就更好了。”

  “我上不了台,”彭石贤低下头去了,他看着李超兰摆在他眼前的一双套着水红色短袜的脚杆,纤巧而红润。他想,难怪她善舞多姿,“可惜,我没有那种勇气。。。 ”

  李超兰似乎发现了彭石贤的心迹,“你这人!”

  彭石贤醒过来,望了李超兰一眼,却不知怎么找到这么一句话:“有人说你小姐作风。。。 ”

  “什么小姐作风?谁说的?”李超兰不高兴,但也不计较,“由人说去吧。”

  “陈灿英说你老爱打扮。。。 ”彭石贤不愿自己得罪了李超兰,“不过,这是很久以前说的。”

  “我知道。”李超兰只得解释,“这裙子是我姑妈给我买来的,她说现在中央提倡,连北京街头上的大标语都在号召人们打扮起来,我这算什么,你没见郭书记也在带头?”

  彭石贤真有些迟钝,郭红鼻那件红花衬衫从去年穿到今年,大概没换洗过几次,他向学生多次讲过,要用漂亮的衣着来反映中国人民丰富多彩的生活,彭石贤没有想到穿花衣服还会是中央提倡的。他的真实感觉是,李超兰这打扮是一种摄人心魂的美,而郭红鼻那样子则是一种让人作呕的丑,他说,“现在什么都得听号召,一切由人摆布——我是讲这社会!”

  李超兰睁大眼睛,她并非不明白彭石贤这话的意思,她是担心:“你用得着生气?这么大声。。。 ”

  彭石贤知道刚才这话的分量,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心里已经积郁了这么多的不满:真讨厌,穿衣,跳舞,说话吃饭,没有不一律的事!这就形成了后来彭石贤一首诗中的两句:“个性只在钢铁的铸模里,自由只在木偶的拉线上。”彭石贤当时也很吃惊,这种思想情绪不只可能被人指为落后!然而,在李超兰面前他既不敢再重复,可也不肯收回这句话来。

  李超兰的聪明表现在这里了,她马上为彭石贤的话掩饰:“你说我没关系,这裙子还真短了一点点——”李超兰一笑,身子一转,裙子随之一摆,她干脆在亭子的栏杆边坐下来,“我今天特意来找你,是想说你们诗社的事呢!”

  李超兰确实是为诗社的事来找彭石贤的:“我想参加你们的诗社,行吗?我可不是说着好玩,是真的。”

  “你不是说过不参加么?”彭石贤没有显出热情来,“你写下诗了?”

  “我可以朗诵诗歌呀,”李超兰仍然不愿以写诗作为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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