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留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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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些留学生-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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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虽不大,但母语的召唤力盖过他的英文,众人的神经都被这三个中文字吸引过去。教室里静了两秒钟,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接着便听到“扑哧扑哧”的声音,有人忍不住先狂笑起来,又引爆全体的哄堂大笑。想必众人已经在这发闷的英文课里压抑许久,更为“希特勒”这个笑料本身增添两成的效果。

  顺着刚刚听到低沉的男声望过去,一个头戴棒球帽,脚蹬白色篮球鞋,浑身深蓝打扮的男生被旁边另一个高中生模样的人边笑边猛戳腋下和肋上的笑穴,可他仍然忍住不动,把头深埋在胸前,几乎贴在椅前的折叠桌上。渐渐,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他身上,他仍然埋头不动。

  我把目光又转向面对学生的托马斯,深藏在镜片后的那双蓝眼睛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其他学生笑累了似乎也想起这个德国人的存在,纷纷止住笑声,虽然仍有“扑哧扑哧”的止笑失败声音,但课堂氛围基本转回刚刚上课时的那样,却又多了些恐惧,惹恼了教师自然不是件好玩的事情。

  大家聚精会神等着看这洋人发脾气的样子,到底会摔书,还是摔门,抑或是罚站。

  都静下来后,结果多少令人有些大失所望,托马斯没有任何中国教师的疯狂举动,仅仅吝啬的翘上嘴角,问发出“希特勒”三个字的男生“what is your name?”。

  他思考一下答道:“张晨曦。”,语调怪怪的,大概是按英语发音来的,“张”的音没变,仍是一声,“晨”没读二声,而是一声,“曦”字读成四声,听起来便和“张抻细”一个音。

  托马斯接着说:“Nice to meet you。”张晨曦答:“Nice to meet you too。”和中学录音磁带中一样标准。

  “我,不是希特勒,是托马斯。”德国人做作的翘着舌头说出这句话,微笑的看着张晨曦和坐着的每个学生,这次他没有吝啬嘴角的肌肉,而是大方的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中国人仿佛松了口气似的,以淳朴而又高低长短不平的笑声来回应。

  从此,张晨曦也成了班里的名人。

  他长得浓眉大眼厚嘴唇,皮肤黝黑,一米七八左右,我要挺直身体才能达到“看起来和他一样高”的效果。张晨曦人很朴实,没有坏心眼儿,总是说实话。他在任何时候都必须要回家上厕所,我把这归结为没有公共安全感的体现,有人说他没有小*,我不同意这种说法,因为他的裤裆和我的一样,总是鼓起一块。喜欢打篮球,对电脑一窍不通。班里漂亮女孩子都喜欢他这种看起来傻乎乎又身体强壮的男孩子,天生的魅力,没办法。 电子书 分享网站

9、kina。cc和美国猪头安德鲁(上)
等签证的日子属实是种煎熬,和监狱里的犯人盼释放差不多,也和学校里的学生盼毕业相似。恨不能把这段等签的生命退还给老天,告诉他:“这些天的生命大爷我不要了!爱给谁给谁吧!”在这段时间里,“抓狂”是最恰当的动词兼形容词。

  幸亏有飞世的英语课,可以有机会结识众多有同样志向的人,虽然有些志同(同为出国)道不合(有去欧洲各国,也有去美洲和澳洲的人),总体上见到这些人时心中也会有些许的慰藉,看到别人也在熬着,心里的负担似乎减轻一些。

  张鹤告诉我有个爱尔兰留学生都去的网站,叫,她建议我上去逛逛,里面有很多在爱尔兰留学生发的帖子,对我会有帮助。

  回家在电脑上打开的网页,“kina”一词源于北欧语系,为“中国人”之意。这是个北欧留学生网站,爱尔兰留学短时间内变得炙手可热所以家丁兴旺,是那些丹麦、瑞典、荷兰同为小国家的国家所不能比的。在爱尔兰分站页面上你来我往的发帖,一派枝繁叶茂的景象,我心里更觉得温暖许多。无比珍惜的打开每一个帖子,连通告都不放过,里面有卖上下铺双人床的,卖自行车的,求合租的,几个找女朋友的(没见找男朋友的),托运行李的重量要求,过海关多带东西的葵花宝典,赴爱尔兰预备留学生聚会,签证下来求旅伴的,还有骂人的,丢狗找猫的,林林总总非常全面。

  我觉得这网站很有意思,好像一下身临其境的深入到留学生活似的。

  但当我真正飞到爱尔兰时,才知道这留学生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这些帖子里受众人追捧的有几个,也是我关注的对象——打工。仔细翻看,不免心生疑窦,六个帖子中的三个是关于卖工作的。工作也能卖吗?里面文字不多,又逐字逐句念了一遍。的确,他们在卖工作!两个清洁工,一个KP,我不知道KP是什么,里面具体价格也没写, 只在末尾留下爱尔兰的0开头十位数手机号码,同样的数字排列,应该是同一个人。去爱尔兰的同学打过两次电话给我,他们从来没有提过卖工作的事,我也没听任何人讲过。

  很多人跟帖时回复“是骗子吧?”、“骗人的吧?”,我也这样觉得,既然很多人替我把要说的话重复那么多遍,我就不必再发言了。出门在外,骗子是一定要小心的。

  另外那三个和打工有关的帖子都是还在国内的预备留学生发的,转述了他们留学生朋友的话,建议大家多学学调酒、烹饪、修鞋、做蛋糕等技术,以备打工之需。

  调酒和烹饪这两样经常和飞世英语班的同学讨论,听说能比刷盘子赚得多,但修鞋和做蛋糕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打工怎么也不至于打到街上摆摊吧?做蛋糕那种复杂的技术能学得来吗?在我感觉修鞋和面包店里的糕点师傅都是外地乡下人做的,打工做调酒师或者掌勺做厨子已经是破例降格。这三个帖子太夸张,预备留学生的话果真不可信,远得没边儿。

  飞世的英语课依然在继续,新生见到几个,熟悉的老生一个不见少,总数还是二十多号,缺的是谁呢?从小到大的班级里总是有那么几个多他不多,少他不少的影子同学,毕业第二天甚至都记不起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在人员流动上,学生和教师突破了地域和文化的差异,世界一体化达到惊人的程度。一个星期后德国人托马斯走了,从此杳无音信。紧接着换成长得像猴子一样的美国人Spencer(按译音,斯宾瑟)上课,斯宾瑟在沈阳待了几天,也许嫌这里不够动感,姑娘们穿得又多,可仍慑于911恐怖袭击的余威,就转道去了北京。

10、kina。cc和美国猪头安德鲁(下)
猴子走的第二天是周末,下午我们见到一位他的美国老乡,名叫Andrew(按音译,安德鲁)的白人大胖子。说实话,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胖的人,他扭头时脸和脖子嘟起的肉都要颤上三下,肚子大得可以放婴儿在上面睡觉,不用抱着都不会担心婴儿滚落下地。尤其是他的手指头,简直就是十根肉肠。东北的十月室内即使有暖风也感觉凉意四起,他却穿着胸前带酱汁的黑T恤衫在冒汗,我们看到他这样更冒汗,冒的是冷汗。

  总之,他浑身上下都令大家惊叹不已,没出国就开了眼界。

  上课没多久,张晨曦在我旁边悄悄说:“感觉叫安德鲁的外国人都是大胖子,脏,还凶。”“还有络腮胡子。”我补充道。他“呵呵”傻笑起来。

  
  这美国来的安德鲁讲课更是无聊,德国人托马斯的课是发闷的无聊,至少还有内容,他这是荒诞的无聊,没内容的无聊,差一个档次。

  开讲二十分钟,他打着响指,一圈圈的摇晃他那肥脑袋,嘴里不断重复:“Salaki Salaki Dawki; Salaki Salaki Boogee。”说完还不断在问我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有几个经常对外国人产生兴趣的女生依然兴致勃勃,很配合安德鲁一遍遍的说:“I don’t know。(不知道。)”这屋子里的其他中国人也没一个知道的。

  安德鲁不断重复那句听不懂的鬼话,直至令人生厌的程度,课堂里早就有人开始用中文和旁边的同学聊天,他带着看傻瓜似的眼神看着我们,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又在说些什么。我真恨自己知识浅薄,没有听过这句话,不然一定回答出来替中国人争口气。

  扭头瞥见斜阳洒进窗户,烫得地板一层金色,暖洋洋的感觉,突然生出睡觉的欲望,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真不如睡觉得好。

  忽然间听到一阵既生疏又刺耳的声音,转过来看着安德鲁,他仍像看傻瓜似的扫视所有人,嘴里不停的叨叨念。这次我听清了,“他骂我们傻瓜!”,我大声叫起来,所有人的视线瞬间向我投射过来。大胖子不明就理的呆望着。

  “You’re an idiot; we’re not!(你是傻瓜,我们不是!)”我带着中国口音的英语回敬道。安德鲁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副无赖表情,大概在美国被人叫惯了“idiot(白痴、傻瓜)”。继而,我转向周围的同学,“他刚才说:‘You Chinese idiots。’说我们中国人傻瓜,白痴!”这一句立刻刺破不满的脓包,继而引发大规模的民族主义情绪高涨,周围的男同学纷纷问我傻瓜用英语怎么说,我像发弹药似的把idiot和fool这两个仅知道的“傻瓜”告诉他们,他们纷纷转向安德鲁用“You are…(你是......)”这个句型练习造句。

  
  安德鲁一节课还没混完就走了,接着听张鹤私下说他在美国是个卡车司机。唉,一个美国卡车司机也能来中国教语言做老师,为什么中国出租车司机就不能出国教中文呢?

  飞世一时苦于找不到洋面孔,又不能让招徕顾客的英语课空着,就赶鸭子上架似的强行将一位留学咨询顾问推上讲台。

  一见到这个中国面孔,我们呼啦啦的全散了,只剩几个好学上进的留在那里,也算给讲课的面子了。也许这位飞世的中国职员讲英文课比安德鲁和托马斯都好,但没人买这个账,因为她长着一张中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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