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万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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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万春-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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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小娜说她丢了50块?你说你只偷了5块。”

  那50块,确实是我偷的,但我不会承认。那200块钱的打,已经冤枉了我,我偷那200块钱,并不是用来玩儿的;我没必要再承认这50块。这50块也没有证据,既没人抓住我偷,也没人看见我花。我已得到我自己的报应了,没必要再承认。我说了一句:

  “不知道。”

  我爹又来了一句:

  “看,明白了吧?一旦偷了人家钱,人家说你偷了多少,就是多少。”

  你不说,我也明白;只是你个傻屄不明白:两次偷钱,你个傻屄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志勇家的钱,必然是还回去了;小勇家的钱,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解决的。

  这之后,我一直都被锁在屋子里呆着,屋里给我扔了一个尿桶。志勇媳妇竟然走到窗户边,和我说起话儿来。她恨我吗?我害得她家打了一天架,她怎么还来和我搭话儿?

  “被锁在屋里难受吗?”

  “没事儿。”

  “他们不准你出来?”

  我没回答,这是明摆着的事儿,我不愿意多开口。

  “你偷那么多钱,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你要用那些钱干什么?”

  我想告诉她实情,但我认为:就算她知道了,同情我,她也一点办法没有,她只是个局外人,这只会让我更显得可怜;即便她想帮忙,她也没权力掺和别人家的事儿。说了也没用,我什么也没回答,只是难过得低下了头,连受害人也明白我的处境,我爹娘竟然认为他们什么都对。

  这时,我爹回来了,志勇媳妇抱着孩子走了。我爹问我:

  “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

  在说局外人都了解我,我爹娘却不了解我!在说你这个王八旦干的好事儿!在说受害人都气愤你们的行为!你还有脸问?

  “随便聊了几句,没什么内容。”

  我爹没硬逼着我吐露。我认为,邻居们已经感觉出了我爹娘的变态,这户人家不正常。

  暑假有两个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学,我天天被锁在屋里,撒尿就用尿桶。

  本来,一切都结束了,我爹突然找到了我那封出走信。我不想让他看,伸手想拿回来。他命令我:“别动!”他皱着眉头把那两页纸看完了。我想,看了也好,看了你就明白我为什么偷钱了,你肯定也会反省自己,让我日子过好一点。哪知他看完之后,一点内疚感都没有,也没问我那笔钱真正的用处。他把脑袋伸过来,脸贴着我的脸,说:“你要什么自由?还劝我俩别离婚,我俩才不离婚呢!”说完,他回单位了。真讨厌!真虚伪!限制我自由,我可以不说什么;婚姻的事儿,你吹什么牛?别人不懂,我还不知道情况?拿着最不行的事儿,在最了解情况的人面前吹,真不可救药!

  晚上,我爹把那封信的内容,向我娘描述了一下。我娘来了一句:“俺们才不离婚呢!你算什么玩意儿?还劝我俩别离婚,俺们过得好着呢!”这两个人真是彻底无可救药了。变态!虚伪!

  我姨妈生了。生孩子当晚,我娘带我去了医院。不知等了多长时间,人们传出消息:生了一个女孩儿,正在抢救;我姨父在旁边抹着眼泪。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人们又传出消息:孩子救活了。我找到我姨父,说:“现在,你又高兴了吧?”我姨父抹了把眼泪,强挤出了一丝笑。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真实情况:我姨妈生的那个女孩儿,根本就是一个死孩子;我姨父得到消息之后,立即去一个四川人那里,买回了一个女婴,冒充自己的孩子。我明白了,当时我问我姨父是否高兴时,他为什么笑得那么勉强;他当时一定悲伤欲绝,但仍然对着不了解情况的外甥笑了一下。这件事儿,只是一个悲剧,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为什么所有人都瞒着我?导致我说了蠢话。我很后悔,当初干嘛问姨父那么一句?那是用盐当止疼药,在伤口上洒。尽管责任不在我,但我仍然认为:我是一个绝顶的蠢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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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一开学,我家又搬了。日杂公司还拥有一处百货商店,离公司500米远,商店后院有两间破房,我家搬去了那里。当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搬家,我也没考虑这事儿。我回头想这件事儿,这么认为:新家也一样的破,我爹娘没换工作,我也没转学,搬家只是为了避开那些邻居;至于是担心我干坏事儿才搬家,还是我爹觉得邻居在怀疑他有心理问题才搬家,我永远都没能知道答案,但,绝对不是为了顾及我的名声儿。

  我也愿意搬家,新家几乎没有邻居,只有一个卖家俱的住在院儿里,没人知道我干过什么事儿;日杂公司的院子里,我已是出了名的“死皮不要脸了”。

  开了学,我已是六年级的学生了,我周岁十一,虚岁十三,个子仍然没怎么发育;我天天幻想着自己已长大了,我认为:长大了,一切就都好了;作为大人,我能控制自己的生活。

  现在的情况是:我已经自暴自弃了。在学校,我是出了名的调皮学生,但叫家长的次数变少了。

  日杂公司的这个商店,有几名员工;从人员编排上,他们也是日杂公司的正式员工。一个女店员叫海芝,20岁,又白又高又瘦,可惜不怎么漂亮,心眼儿挺好;另一个女店员叫小萍,18岁,个子不高,但很漂亮,心眼儿不如海芝好,门口一个修表的南方人,天天勾引小萍;还有一个男店员,叫张亚洲,30岁,又瘦又漂亮;他和他媳妇承包了日杂公司的一间店面儿,专卖日杂货物,他们家还摆了一张台球桌儿,亚洲是那一片儿最会打台球的人。亚洲媳妇又高又胖,有二百来斤,嘴里不停地吃东西,还臭美地烫了一头卷儿发。这些人,都不讨厌我。

  一家外地人也承包了一间店面儿,专卖家俱,院子里摆满了种类家俱,院子就是他家的库房。我一辈子也没睡过席梦思床,我几乎尝试了院子里每一件儿家俱,太舒服了。卖家俱的两口子,口音特别土,一听就是乡下人;我天天学这家的男人说话。

  我说了,我已经是个坏孩子了,我自己都这么认为。我天天想方设法去游戏厅,因为家已经不在我爹单位,他没办法再二十分钟回一趟家;星期天,我也溜去游戏厅。我和赵兴他们几个人,成群地到处乱蹿。

  玩游戏,需要花钱,我琢磨着偷钱;现在偷钱,本质上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我是因为没零花钱,又要买烟熬日子,才被迫去偷钱;现在,我依然没有零花钱,但我偷钱不是要买零食,也不是要买烟,我是主动去偷钱,怎么过得痛快,我就怎么过。干什么坏事儿,我都没有内疚感了,我只担心会不会有后果。

  我打我身边所有人的主意,想方设法地弄到钱,和赵兴一起花掉;赵兴也是这么干的。我娘也发现过我的钱,但她不问我是偷的谁的,直接就没收。

  海芝经常把书包放在商店后屋的床上,我可以从院子里直接进入后屋,我先打海芝的主意。我反复偷了她几十块,不知是她有所察觉,还是怎么回事儿,她不怎么再把包儿放在后屋了,我又打卖家俱的主意。家俱店和院子之间有门儿,我进不去;但门框上边的墙上,有一个窟窿。我担心这样钻进去会不会摔下来,但我强咬着牙,爬到院子的铁架子上,硬是钻了进去。我趁他家回老家的空档儿,干了这事儿,我偷了他家几十块。这些人的钱,并不止这些,我不是因为内疚才少偷,只是害怕把人家偷急了眼而把事儿捅出来;我就利用邻里这些面子问题干这事儿。

  我还溜回老家去,偷亲戚们的钱;不管进了谁家,我先看床垫下面,实在不行,我才开人家柜子。我奶奶的钱,我一次也没找到;我姥姥的钱,也只偷到了几块。我又去了我四姨家,床垫下没有钱,我开抽屉,找到了二十块钱,我拿了十块,刚装进兜儿,我四姨就进屋了;她立刻就发现丢了十块钱。她不好意思搜我身,我死不承认。我姥姥这个人特别聪明,她对我说了这么一句:“不管是不是你拿了钱,但要记住:钱只能自己花,不能让别人花。记住了吗?”我太小了,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回答了这么一句:“记住了。”这句话儿把我卖了,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偷了钱,我爹娘狠揍了我一顿。我敢说,海芝和卖家俱的一定怀疑是我偷了他们钱,但肯定是因为面子问题,才没问我。

  我爹依然天天揍我,每次都会把我的鼻子打破,流很多血。

  我在学校也是名人了,我什么坏事儿都干。

  学校9点钟做早操。一次,同学们都去操场了,我们几个人留下扫屋子;我突然来了灵感,跑出了教室。当时,学校的广播还没播放,我模仿着广播,对着操场上的学生喊了起来:“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有很多傻冒儿跟着我的指挥,做开操了。操场上,很多学生和老师都笑了;我忽然发现,体育老师许黑子正在下边儿盯着我,我赶紧溜回了教室。这个许黑子,打人特别出名,这次,肯定会有一顿狠揍。

  早操一结束,许黑子就把我从教室里叫下了楼,我吓得直哆嗦。坏了!他会不会像我爹那样揍我?还好,数学老师跟着我们一起下了楼,她怕我挨打,始终不离开我们。许黑子强忍着没打我,他眯着他的小眼睛,斜着眼瞄了我半天;数学老师赶紧指责我,我知道,她这些话都是说给许黑子听的,她不想让许黑子动手。最终,许黑子给了数学老师面子,只训了我几句;接着,他结束了这事儿:“你回去吧。”我和数学老师都长舒了一口气,回到楼上,她说:“你真是让我操心,我要不跟着你,他不把你打死?以后,给我好好听话,别让我为你难过了。”我毕恭毕敬地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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