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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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泪-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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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文锋激愤地:“因为农村教育严重‘贫血’,咱们农村教师就普遍‘贫血’!

  田世昌阻止他发牢骚:“你呀!又来了!发牢骚也不看看场合!”

  覃文锋:“啥场合?”

  田世昌:“这里是医院!公众场合!少说几句,影响不好!记住,你是老师!”

  覃文锋不服气地:“老师咋的啦?老师就不能发牢骚了?叫我说呀,老师的牢骚更高级、更有水平、更值得重视!观民风,知得失,当官的,听听老百姓的牢骚,有好处!我覃文锋心还是红的、血还没冷,才发几句牢骚;真要是心黑了,血冷了,彻底地失望了,一句牢骚都没有了,那才叫可悲呢!”

  田世昌不满地:“哟哟哟!发牢骚,你还有理了?还上升到理论的高度了!”

  覃文锋还想争辩,只听得门外传来罗花的声音:“世昌,世昌!在哪间房呢?”

  田世昌最先听见,赶紧答道:“哎!我在这里!”

  罗花闻声,走进病房,手里挽着个竹篮,篮子里放着一只母鸡。罗花见有两位老师在此,不免有些尴尬,改口道:“田校长,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我不该让你替我卖血呀!如今落下了毛病,可怎么好啊!”

  覃文锋和张念念一惊:“什么,什么?卖血?!”

  田世昌责怪道:“你!你胡说些什么呀?!”

  罗花方知失言,懊悔地:“哎哟!你说要保密,我咋给忘了!”

  覃文锋追问道:“还保个啥密呀!快说说,咋回事?说呀!”

  罗花被逼无奈,询问田世昌:“那……那我说了?”

  田世昌挥挥手:“说吧,说吧。”

  罗花长叹一声,娓娓道来:“咳!造孽呀!张老师顶替我闺女,被人家带走了,我心里急得像猫爪子抓呀!得想法子去救呀!我知道,得了杨家三千块钱彩礼钱,空手大巴掌去,杨家肯定不会放人。我上县城去找亲戚借钱,扑了一个空,只好去县医院卖血。医生说我刚卖不久,血还不够浓,不肯要。正好田校长去医院开药,一勒袖子,一伸胳膊,替我把血卖了……”

  张念念感动地:“为了救我,你们……你们俩去卖血?!”

  罗花擦着眼泪:“咳!这就叫‘寡妇卖掉亲生儿——只剩最后一条道’哇!”

  田世昌苦笑:“也算不了啥!亚男他娘说得对,别说是几滴血,就算是拿命去换,咱也愿意呀!”

  罗花从竹篮里拿出母鸡,对田世昌说道:“带只母鸡来,给你补一补。你在县医院一昏倒,我就失悔,不该让医生抽你的血,把人都抽虚了……”

  覃文锋听出了蹊跷:“你说,他在县医院就昏倒过一次?”

  罗花:“可不!两眼一闭,人事不知。把我三魂吓掉了两魂,抢救了一宿,才还阳啊!”

  张念念激动不已,走到田世昌面前,喊了声“田校长……”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唯有呜呜的哭声。

  田世昌劝慰道:“别哭,别哭嘛……”

  覃文锋偏偏又唱反调:“哭吧,哭吧!小张,你大声的哭吧!你这是用哭声,把田校长往死路上引啊!哭声意味着什么?‘啊,我好感动啊!’‘啊,你好伟大呀!’田校长受到了赞扬和鼓励,以后,遇到了为难事,他还会去卖血!如果你们不希望田校长英年早逝,就擦干眼泪,跟我一起大喝一声:‘田世昌,你错了!你操劳过度、营养不良,你有几滴血可卖?你卖血又救得了几个人?!我们的教育,我们的教师,已经是重症贫血,千万不能再卖血了!我们需要的是输血、造血呀!”

  “输血?!造血?!”田世昌、张念念望着覃文锋,回味着他的这番话,若有所思。。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十章    老大难  老大难  老大重视就不难
十八盘村村口。山道上。

  田世昌坚持要离开乡卫生院,众人只好依从。覃文锋用一辆板车拖着田世昌,张念念和罗花推的推、拉的拉,来到了村口,学校就在旁边。

  田世昌挣扎着站起来,挥挥手,说道:“我自己走回家去!你们赶紧去学校吧,别耽误了给孩子们上课!”

  罗花也说道:“去吧,去吧!上课去吧,有我送送就行了。”

  张念念热情地:“我也送送……”

  覃文锋狡黠地朝张念念使了个眼神:“你跟我回学校,别瞎掺和。”

  张念念没再坚持。见田世昌与罗花渐渐远去的背影,覃文锋解释道:“让他们俩单独呆会儿。咳,两个人哪……难得有机会说会儿话。”

  张念念不解地:“他们俩……?”

  覃文锋并不回答,只是感慨道:“不是该死的‘换亲’,早就是一家人了!咳……有情人难成眷属啊!”

  田世昌的家里。

  罗花搀扶着虚弱的田世昌走进家门口,问:“凤姣没在家?”

  田世昌:“替人赶嫁妆去了。”

  罗花把田世昌一直扶到床前:“躺会儿,躺会儿。”她叮嘱道。

  “不用,不用了。就坐在这里,行了。”田世昌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罗花坚持己见:“躺着舒服点。看看你,一头的汗!”她扯来条毛巾,想给田世昌擦汗,想了想,没敢代劳,说,“快擦擦,当心感冒了。”

  田世昌半躺在床上,擦干额头上的虚汗,故作轻松地笑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医生说,血压高的人,一动就出汗。”

  罗花:“血压高,那得赶紧治呀!”

  田世昌勉强笑笑:“咳!穷人得了个富贵病。治?不容易哟!医生说了三条:加强营养、卧床休息、避免激动。我一条都做不到。”

  罗花:“千万别大意。哎,你出虚汗,是不是卖血引起的那个……那个什么……”

  田世昌:“……后遗症?不是,别胡思乱想。我再说一遍,卖血的事,别老放在心里,也不要对旁人说。哎呀,刚才忘了叮嘱覃文锋他们保密。吴裁缝知道了,又得疑心生暗鬼了。”

  罗花紧张地:“那……我得走了。”

  田世昌:“坐会儿,再坐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罗花半个屁股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

  田世昌:“亚男是块读书的料,就是砸锅卖铁,你也要让她把初中念完哪!”

  罗花:“咳!说句不怕你见笑的话,家里的锅不用砸,已经是破的,就算是卖铁,也卖不了几个钱哪!亚男这丫头,跟我一样,命苦。亲爹死得早,在后爹的眼里,她还不如家里的狗有用,不如他的酒壶金贵。”

  田世昌:“不让她像你一样受苦,就得让她多念书啊!初中至少得供她念完。”

  罗花:“哪还能进初中的门啊!不是你关照,给她减免了学费,小学都难毕业。我一直都没谢谢你。”

  田世昌歉疚地:“别,千万别谢我。学校研究减免亚男的学费,我是投的弃权票,多亏覃文锋坚持……”

  罗花:“你咋要投‘弃权票’呢?”

  田世昌:“因为……你们家的困难,不属于不可抗拒的天灾人祸,主要是亚男他爹好吃懒做。炸鱼受伤吧,那又是违法造成的,不能享受救济……”

  罗花轻声责怪:“你呀,一生都这么古板!也不知道对亚男多关照点。”

  田世昌自责地:“我这人胆小,生怕别人说闲话。就因为亚男是你的女儿,还真不敢多关照。咳!人嘴两张皮,风言风语,能把清白的人吹进污水沟里。吴凤姣老是寻着我闹离婚,正愁找不到把柄。我不能送一个话把给她。”

  罗花:“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她还瞧不上你?!”

  田世昌有所避讳,不愿就此深谈:“算了,不说她了,不说了。”

  十八盘小学,校门口。

  覃文锋带着学生在操场上上体育课。

  吴凤姣挑着担子,一头是缝纫机的机头,一头是缝纫机的机架。她兴冲冲地回家。见覃文锋,热情地打招呼:“‘覃三多’,叫我家老田出来,帮我把缝纫机挑回去。哎呀,可把我累坏了!”

  覃文锋:“老田?老田在家里养病呢!”

  吴凤姣意外地:“病了?啥病?”

  覃文锋欲言又止:“不……不清楚。”

  吴凤姣心烦意乱地自言自语:“这几天又算是白做了,还不知道够不够吃药呢!”她重又挑起担子,走上崎岖山道。

  田世昌家里。卧室。

  田世昌:“……咳,我真后悔,那天晚上,我咋就没答应,跟你一起逃走呢?”

  罗花:“你还记得?”

  田世昌:“咋不记得?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了,还像是在昨天晚上。”

  罗花:“是,那天正好是冬月十五,我约你到村口的小河边……”

  田世昌:“你说,家里要逼你去换亲,你要跟我一块逃,逃到新疆去。你说你打听好了,那地方没户口,也能活人……”

  罗花:“你说,你舍不得扔下公办教师、国家干部的身份,舍不得撇下那班学生。……咳,没逃也好哇!真逃走了,野夫妻也做不长久,说不定啊,我这克夫的命,早把你克死了!”

  田世昌:“不怨命,都怨我。唉,婚姻真是一道难解的题。当我有权选择的时候,我不会选择;当我学会了选择,我又无权选择。亚男他亲爹去世以后,我原本想重新选择你,可是你……那么仓促地嫁给了黄金发。”

  罗花:“那时候,你刚好提了校长。我怕呀,怕耽误了你的前程。凤姣姐到处告状,说你是陈世美……”

  田世昌家堂屋。

  吴凤姣挑着缝纫机,走进堂屋,听见罗花与田世昌说话的声音,忙放轻脚步,站在卧室门口细听。

  田世昌家卧室。

  罗花从怀里拿出玉镯:“这只玉镯,我还给你……”

  田世昌诧异地:“我不是让你卖了,救个急么?你怎么……”

  田世昌家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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