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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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泪-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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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赤辉有些怨气:“孩子们衣服都湿了!”

  田世昌宽慰地:“衣服湿了,可以烘干;性命丢了,上哪儿找去?!”他抬头看天,“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快,快把学生们领到祠堂去!”

  大点的孩子们一听命令,撒开脚丫子就跑。小点的孩子仍然蜷缩在树下。

  田世昌和丁赤辉背上个子小的学生朝祠堂跑去。路上看见一个女生摔倒在地上,丁赤辉扶起她,夹在腋下飞跑。

  覃文锋和王小兰,以及杨小松、黄亚男等六年级的大个子学生,也都加入了帮助小同学转移的行列。

  县教育局办公楼。

  张德州和张念念一起朝教育局走来。

  张念念略带埋怨地:“您病了也不肯躺着。我说不来吧,您偏要来!来,也是白来!”

  张德州:“这孩子,你怎么这么容易灰心丧气呢?!俗话说,‘不到黄河心不死’。你怎么没到黄河,心就死了呢?!汪昆叫咱们过两天来听信,万一办成了……”

  张念念:“我有一个预感,办不成。”

  张德州:“乌鸦嘴!”

  张念念:“听他那天的口气,他不会下力给咱们办。”

  张德州:“那是因为我们当时没把礼物拿出来。咳!后悔呀,要是我们一进门就把礼物拿出来,他肯定答应得爽快一些。”

  两人边说,边走进了办公楼。

  只听见大厅里人声嘈杂,机关干部和外来办事的人围成一团。

  张家父女走拢去,只见正当面的墙上贴着一张大红纸,上面大字标题:“快讯:汪局长自觉抵制不正之风”。下面摆着一张办公桌,桌上放的正是张家父女那天送的香烟、药酒和咖啡。

  那天与高望年下棋的小干事摇头晃脑地大声念内文:“昨天晚上,有人为了把他不符合条件的女儿,塞进招考教师的名单里,带着礼物去汪昆局长家里行贿。汪局长一身正气,当即对来人给予严厉批评,今天一早,就将全部礼物上交。希望全局干部职工,学习汪昆同志‘拒腐蚀,永不沾’……”

  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张德州脸色煞白,两手颤抖,嘴里喃喃自语,声音哽咽:“行贿……腐蚀……”他终于支持不住,向后一倒。

  张念念一把将父亲扶住,惊叫:“爸!爸爸!”

  众人惊讶地:“怎么了?怎么了?!”

  张念念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爸爸……饿的,饿昏了。”说罢,搀扶着父亲,快步离去。

  小干事向旁边的人耳语。众人交头接耳:“快!快看!就是他!行贿的人,就是他们俩!”

  路边。

  张德州又气又病又急,在路边坐了半天,才稍稍有些平复。张念念站在马路上,满腔的愤懑和羞愧,却一丁点也不敢流露,还得拿好话安慰父亲:“爸!怪我,怪我,我真不该逼着您去找……姓汪的。”

  张德州眼含热泪、喃喃自语:“……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一生的清白,一生的清白……全都完了!不行!我非得要讨回这个公道不可!我没打算行贿,真没打算行贿呀!”

  张念念劝说:“爸!算了!上哪儿讨公道去呀!”

  张德州:“我……我要上县委、县政府,请大干部评评理!”

  张念念:“哎呀!没用的!京剧《玉堂春》里,崇公道有句台词,‘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咱们问心无愧,也就行了。这口冤气啊,您就忍了吧!”说着,上前按住父亲的肩膀。

  “要去!你别拦着我!我偏要向汪昆讨还公道!”张德州猛力将女儿一掀。

  张念念朝后一个趔趄,被一辆自行车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她把满腔的怒火,全都发泄到骑车人的头上,喝道:“怎么骑车的你?!你瞎了眼了?!大活人你也看不见?!照着人身上撞!”

  骑车人是一个白白净净的文弱书生,刚才一撞,张念念没倒,他自己反倒连人带车倒在了地上。此刻,他扶起车,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车子骑得太快了,刹车又不灵……没撞伤哪里吧?!”

  张念念按揉着臀部:“撞疼了!”

  骑车人忙说:“看看……”

  张念念嘴巴快:“能给你看吗?!流氓!”

  骑车人红着脸解释:“不……不!我是说,上医院看看。”

  张德州劝解女儿:“没伤着就算了,别耽误人家办事。叫我说,主要是你不对,你不该站在马路上嘛!人家摔倒了,都没有责怪你,你反而责怪人家!”他朝骑车人挥挥手:“小伙子,没事了,你走吧!”

  “哎!谢谢!对不住你了!”骑车人如蒙大赦,再次向张念念道了个歉,跨上车,走了。

  张德州责怪地:“你呀,咋这么凶呢?”

  张念念余怒未消:“我窝了一肚子火,……谁让他自找倒霉呢?!”

  十八盘小学三、四年级教室。

  雨过天晴,危旧的教室安然无恙。学生们重新回到教室。

  课前准备可真叫特殊——烤衣服。讲台边燃起了一堆火,男学生光着脊梁,烤着上衣,女生害羞,穿着湿衣服烤。

  其他年级的学生改上自习。老师们全都过来帮忙。

  王小兰拿着干毛巾,在一个个透湿的小脑袋上擦拭雨水。

  覃文锋和田世昌拿着大扫帚,清扫教室里的积水。

  田世昌看见覃文锋手腕上一亮,轻言相劝:“覃老师啊,杨小松的手表别戴了!早点送还人家。”

  覃文锋:“知道。我打听过了,他爸爸还没回来。”

  田世昌:“那你也别戴,——影响不好。”

  覃文锋当即解下腕上的手表,放进中山装的小口袋里,还特地扭上了纽扣:“装起来,行了吧!知错即改,还算是个好同志吧?”

  田世昌也逗趣地:“大体上不坏,就是有些不拘小节。”

  丁赤辉拿着小扫帚走来,田世昌劝阻:“丁老师,你去烤烤衣服,当心感冒了。”丁赤辉板着脸烤火。刚才还在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孩子们,马上严肃起来,一个个正襟危坐。

  覃文锋边扫水,边说:“田校长,这房子再不整修啊,可真要出大事了!你得去找村长谈谈呀!”

  田世昌:“哎呀,昨天晚上好不容易逮着他,一直谈了半宿。没用。颠来倒去,还是那些老话:集体经济是个空壳……要用钱的地方很多……你们要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再坚持一年半载……等明年下季,村里统筹解决……”

  覃文锋:“等等等!我们倒是能等,这房子要是发了脾气,不肯等了,它躺倒不干了,咋办?!”

  田世昌长叹一口气:“钱没要来,批评倒是讨来了不少。”

  覃文锋:“咋说?”

  田世昌学着村长的口气:“你们哪,你们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勤工俭学至今也没赚到大钱……”

  覃文锋不满地:“屁话!他领导的村办企业,条件比咱们强得多,赚到大钱了?!办一个赔一个!”

  田世昌继续转述着村长的话:“村长还说,‘那和尚修庙,他还得靠自己去化缘呢!你们要翻修教室,也得自己去找钱嘛!怎么老向我伸手?我找谁要去?!你们不能躺在集体的身上,等、靠、要哇!’”

  在一旁烤火的丁赤辉猛地甩出一句:“我要是你呀!早撂挑子了!”

  田世昌笑笑:“为了这些孩子,我不能甩手不干哪!村长的话,也有合理的成分。是不能再拖了,我得上县城去一趟,求一求汪局长。”

  覃文锋气愤难平地:“丁老师,来,帮帮忙,我要写条标语!”

  丁赤辉纹丝不动:“拉倒吧!写啥标语呢!没事找事!”

  覃文锋转而喊:“王老师,你来!”

  王小兰一叫就来:“让我干啥?说!”

  覃文锋:“化石灰水!”

  县城。街头。

  张念念刚刚搀扶着父亲站起身,骑车人又把车骑回来了。

  骑车人问:“老同志,看您的脸色……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用车推您上医院啊?”

  张德州感激地:“啊,不用,不用……”

  张念念:“他呀!心病!医院治不好的!”

  骑车人说:“啊!难怪刚才,你们说什么‘公道’、‘公道’……”

  张德州:“是啊!我要上县委、县政府去讨一个公道,我女儿高低不让我去!”

  张念念:“县衙门朝哪里开,你都不知道,去了有啥用啊!”

  张德州:“鼻子底下是嘴,我去问!我张德州,能够受苦受累,就是不能受气受冤枉!小同志啊,你来评评理……”

  张念念当即制止:“爸!您怎么逮着谁就跟谁说呀?!很光荣的,是不是啊?!”她白了骑车人一眼,“跟他说,有什么用啊?白费口舌!”

  骑车人淡淡一笑:“兴许有点用呢?!”

  张德州:“就算白费唾沫,我也愿意!这一肚子委屈憋闷在心里,我受不了啦!”

  骑车人停好车,道:“老同志,您愿意说,我就愿意听。”转脸他对张念念笑道,“你呀,就别反对了!”

  张念念没好气地:“你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管得着吗?!”

  张德州连声道:“那好,那好,就坐在这里,你听我说……”

  骑车人从衣袋里掏出张报纸,垫在屁股底下,和张德州并肩坐下。

  十八盘小学。校门外,围墙边。

  王小兰拎着装石灰水的塑料桶。覃文锋用高粱杆扎的扫帚,沾着石灰水,在围墙上写标语:“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县城。街道。

  张德州把满肚子委屈倒完了。

  骑车人义愤填膺地:“汪昆他……他这不是小题大做吗?!你说他存心不良,有意报复……我不了解情况,不敢随便下结论。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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