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永远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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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永远为期-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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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小想从此一直记得,斯小敏恶狠狠地说:“小想,咱们要争气。咱们要是没有钱,混得不好,连亲戚也不愿意认我们。这世道,就是这么势利!”
原谅令小想一直不能像斯小敏那样愤世嫉俗,因为,斯小敏始终庇护着她。
斯小敏去省城的时候十八岁。她站在镜子前,非常自信地对令小想说:“美貌就是女人的通行证。有没有大学文凭又怎么样!”
真的,斯小敏生得非常美貌。
从小就有人奇怪地追问:“你们真的是两姐妹?怎么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斯小敏得意得要死,她总是很怜悯地打量着令小想:“怎么办,你长成这样?”
她那副扬扬得意的样子啊。
令小想突然觉得心疼难抑,眼角滚下泪珠来。
迷糊中有人在拼命摇晃她的身体:“喂喂!醒醒!”
令小想睁开眼来,英俊的男孩松了口气:“做噩梦了吧。”
                  斯小敏之死(4)
令小想瞪着他,正要说话,冷不防耳际传来一声巨响,还没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重重砸在前排的椅背上,一阵巨痛袭来,令小想闷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了脑袋。
车子里一片惊叫声。身边的男孩好像被扶手撞着了腰,但还是努力地伸手来扶令小想:“你……没事吧?”
等定下神来才发现,原来是车子撞到了一块巨石。大约天黑雾浓,司机没看清楚路况,无论如何,还是狠狠地踩了刹车。坐前排的乘客不同程度地受了伤,车子停了下来,所有乘客都下了车,司机报了警,又打了120。
令小想心有余悸,只听得大家纷纷议论,原来那石头是从一辆卡车上掉落的奇石,卡车司机还没来得及放置警示标志,大巴就迎头撞了上去,差点儿大家就都成了黄泉路上的一缕幽魂。
身边的男孩笑吟吟地看着令小想,说:“你说,咱们这算不算同生共死?”
令小想侧过头,问:“你是独生子?”
男孩有点诧异,点点头。
令小想再问:“你的母亲很严厉?”
男孩笑了笑,继续点点头。
令小想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来:“小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来救命的总是小姐姐?”
男孩吃惊地低声叫起来:“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令小想点点头:“难怪喜欢成熟的姐姐,原来一直很幼稚。没长大呢,怪可怜的。”
男孩瞥她一眼,甜甜地笑起来:“那么,以后姐姐就罩着我吧。”
令小想不禁又厌烦起来,走到一边去了。
天空黝黑,一颗星星也没有。身畔嘈杂,她情不自禁地发起呆来。
印象里,夜晚总是这副模样。奶奶在自己的房里沉睡,而斯小敏总是悄悄地进门来,手里提着鞋子。她眼睛亮晶的,眼角眉梢里都是笑意。她钻进令小想的被子里,无耻又骄傲地宣布:“他亲我了。”那一年的斯小敏,十二岁。
那么厚脸皮那么坚韧不拨的斯小敏,怎么会从十三楼跳下来?怎么想都像是一场虚幻的谎言。
过了许久,来接应的大巴车才到。令小想挑了最后一排的位子。刚坐下,那男孩便跟着过来坐在了她身边。没等男孩开口,令小想又一次掏出了那把锃亮的水果刀,平静地说:“再听到你的声音,我真的割了你的喉管。”
大约是她的表情吓着了他,接下来的时间里,男孩真的一声没吭。等令小想回头打量他时,他已经睡着了。眼睫毛很长,睡着的样子很天真。
晚上十一点,大巴终于抵达省城。
自从大学毕业,令小想就没到过省城。她的大学是在省城念的,漫长的四年,她对省城的记忆仅限于杂乱无章的夜市街,周末时接踵比肩的大卖场。
她呆呆地站立半晌,突然间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男孩走过来,扬声问:“去哪儿?这么晚了,送送你?虽然是姐姐,但有些变态,就是喜欢骚扰姐姐。”
令小想有点啼笑皆非。她想说不,但转念间,她想,她需要一个人在身边。如果只有她自己,她不知道怎么办。
00:20
令小想看到了斯小敏。
她们已经一千多天没见面。她没料到斯小敏剪了齐耳的短发,胸部好像丰满了许多。她有点惊讶,难道成年后,胸部还会继续长吗?她记得斯小敏一直都很瘦,因此胸部也仅仅是个B杯。三十四B。这是她令小想唯一胜过斯小敏的地方。她三十四C。可此刻斯小敏安静地躺在那儿,看上去却不仅仅只有三十四C。
她有点惶恐。
她想起来,奶奶去世的时候,她和斯小敏一块儿,非常镇静地给奶奶梳头,换衣服,装棺。整晚就挨着红色棺木睡觉。烛火摇曳,夜深得不像话。斯小敏握着她的手,轻声说:“别怕。有我。”
                  斯小敏之死(5)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怕。
男孩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说:“你的朋友吗?”
朋友,亲人,唯一的。
她的泪汩汩而下。
男孩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她哽咽着问:“为什么?”
眼前站着两男一女,据说都是斯小敏的同事和朋友。他们表情肃穆,神色悲伤,却回答不了令小想的疑问。
令小想捂住嘴。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是的,从此以后,这世间再无斯小敏。来省城的路上,她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像是有人开了一个愚人节的玩笑。斯小敏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消失?
她号啕大哭。
女同事也小声哭起来,她走过来扶住令小想的胳膊:“谁都没想到……”
他们的疼算什么?更何况,他们是真的疼吗?斯小敏就这么死掉了,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令小想冷冷地拂开女同事的手。
她止住哭泣。
从此后,她不能只懂得哭泣。
从现在起,她只有自己了。
女同事讪讪地道:“前段时间,她跟陈生闹得有点凶。”
令小想警觉地问:“谁是陈生?”
女同事的表情有些惊诧:“小敏的男朋友,她没提起过吗?”
哦。
斯小敏提起的男人太多,令小想听惯了便不再去分清谁是谁。陈生?这个名字并没让她感觉熟悉,那么斯小敏应该并不是常常提到他。可听这女同事的口气,他们应该是大家耳闻目睹的公认的一对。
令小想的嘴唇微微颤抖:“闹得再凶,人不在了,不该来吊唁一下吗?”
两个男同事里稍胖的一位上前一步:“他两天前去了澳洲。”
令小想扯了扯嘴角:“跟女朋友吵完就一走了之的家伙,看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她抬起头来,出神半晌,问,“是因为他吗?”
女同事犹豫一刻,轻声回答:“未必。”
令小想这才对这位女同事另眼相看,她的回答分明表露了她与斯小敏,应该还是小有交情。
她偏了偏头,问:“姐姐怎么称呼?”
女同事赶紧答:“我叫周志红。”
站在灰蒙蒙的大街上,令小想这才留意到,陌生男孩还紧握着自己的手。
她挣开他,轻咳一声:“今天谢谢你了。”
他微笑起来:“我叫夏一。”
令小想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来。标间也要二百八十八元,男孩夏一嘀咕着:“这么贵。”但还是拿出钱包来。
令小想阻止了他:“我自己来。”
她侧着脑袋看他:“算了,我对小弟弟真的没兴趣,别白费力气了。”
夏一嘿嘿一笑,厚颜无耻地说:“我对姐姐有兴趣。”
令小想白他一眼,拿了钥匙径直走进电梯,夏一疾走几步,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电梯很快抵达八楼,令小想自顾自迈进房间,砰地关上门,把男孩关在门外。
令小想很平静地换鞋,洗澡。屋子里开了空调,她随便围了条浴巾坐在床上看电视。这一看就看了很长时间,长得等到她稍微动了动身子,才发觉脚麻得无法动弹。
她双手扶着床沿使劲光着脚蹬地板,很疼很麻。
最后躺上床去睡觉。
她很努力地要睡着。
但斯小敏的讥笑仿佛就在眼前:“令小想你就是这样,没一件事情做得好看。”她甚至嫌她坐在电脑前的姿势不好看,说她很乡。
这个“乡”是斯小敏一辈子都致力于要摆脱的一个耻辱。斯小敏最高的正规学历是职业高中,里边没一个是认真念书的,所有女生都在忙着谈恋爱,所有男生都忙着为女生争风吃醋。斯小敏的同桌因为骂了斯小敏一句“土包子”,而被泼妇一样的斯小敏活生生扯下一把头发来。
                  斯小敏之死(6)
她去省城一年后,就把旧衣服全扔了。令小想考上大学,第一次到省城,斯小敏开着一辆大红的POLO来车站接她,开口闭口“我们这儿……”。
令小想打量着斯小敏,她化着浓妆,漂亮得惊人。
那四年里,令小想和斯小敏见面的频率保持在平均每月一次。见面的地点不是在优雅的茶餐厅就是豪华的酒店。令小想总是打扮得不如她意,她皱着眉批评她:“拜托,你看你这样子。”她最厌恶令小想的平跟鞋,有一次甚至自作主张把它们全扔进垃圾篓里。
令小想大学毕业选择回忻城,她恨得牙痒痒。
她憎恨回忻城,仿佛不回去她就不是忻城人。
但最后还是出钱帮令小想把房子买了下来,令小想厚着脸皮说:“我每月还你一点儿。”
其实还是斯小敏每月往她卡上打钱。她要求令小想:“给我吃好,穿好,住好。骄傲点。别丢我的脸!”
那么虚荣那么用力活着的斯小敏,连带着要令小想也拼命活好的斯小敏,怎么可能弃生命如敝屣?
令小想打开房门,男孩夏一还倚在门边。
房门打开,他侧侧头,笑了。令小想留意到,他笑起来,左颊边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儿,很可爱。怎么看都一小男孩,不配和令小想发生点什么。令小想喜欢的,一定得是比自己年长的男人。
令小想说:“想不想喝酒?”
男孩带她去“小多来”。
里面很吵,说话必须很大声才能听得到。桌子破旧,地面也尽是油水污渍。但生意竟然出奇的好。
他们喝光了整整一箱啤酒。
令小想喝得比较多,多得让她自己也惊讶了。她其实不会喝酒,记忆里只有读大学的时候喝过一次还醉了,就因为那次大醉,让她从此后滴酒不沾。
可眼下她发觉,其实能够喝醉是一件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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