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编剧徐兵描述77高考:请你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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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编剧徐兵描述77高考:请你原谅我-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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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挂,刚接通就挂断了。可能是闹什么情绪呢,我回去就好了。”徐天有些焦急,但却依然自信。
  回西安一趟,必须的。
  费兵没有喜欢过女孩子,却是对徐天充满了信赖、依恋甚至崇拜。他们好得经常互穿一件背心、一条裤子。在费兵眼里,徐天是睿智、勇敢、侠义的代名词。而在徐天看来,费兵必须由一个人来照顾,这个人太善良也太傻了,一天不在眼前都让他操心,高干子弟,不懂人情冷暖人间疾苦,得罩着他。
  费兵一双三层的大花眼,忧心忡忡地为徐天和吴晴担忧着。徐天却让他装病。徐天和乘务员聊了一路,费兵却在乘务员休息室的椅子上睡了一路。
  从火车站出来,费兵去买油条,徐天在一处象棋摊旁走不动了。
  石头压着的麻灰色纸上,神气地写着:
  民国残局,以棋会友。五分一局,和棋一角,赢了两角。
  初冬的暖阳下,几个散淡的中老年男人把棋局围了个水泄不通。小学生们背着军绿色书包,带着绿色军帽,额头上方是一颗红得耀眼的五角星,挤在里面凑热闹。旁边的梧桐树下,几把竹椅,裹着棉衣的没牙老人们惬意地围坐着,看着一圈人七嘴八舌地争论。
  徐天钻进去后,人们沉静了片刻,然后哗然良久。沉静、哗然,如此往复中,徐天已经将棋主杀了几个回合。
  费兵买油条回来,喊着徐天快走。徐天呵欠连天,对输棋输得汗流不止的棋主说:“还想多久?我上车,你下炮,挺卒,上士,将,吃了,将,对子儿,将,死了!对不对?没解!再给五分。”他一边接过费兵递过来的油条,咬一口,一边说:“有清朝的残局没?民国的太容易!”
  “黑棋上车,红棋先上士。”一个人温和地插了一嘴。
  大家都看棋局,一时没了声响。
  寂静中,费兵又喊:“走了,天哥!”摆象棋摊的人趁机要走,棋也不要了,悻悻地说:“明天我到别的地方摆去。”
  徐天已经站起来了,没看棋局,愣在那里若有所思。再看棋局,“有道理!”作恍然大悟状 ,眼睛去寻找说话的人。
  广沪从供销社出来,正要回家,路过看到棋局比平时热闹几倍,支了车子,凑进去。 他平时也好这口,自称瞎琢磨。
  徐天广沪不打不相识,就这么在棋局上杠上了。广沪看上去说话温和,走子儿很小心,但每走一步都是又稳又狠。徐天因为前面赢了棋主,没把广沪放在心上。但走了几步,手里的油条也不吃了,往地下一放,任蚂蚁去啃。
  广沪蹲着蹲着累了,干脆也盘腿坐下来,左手紧紧攥着装红纱巾的盒子。
  他们就这么杠了一天。天凉下来,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树下的老人和椅子不见了踪影,孩子们也早上学又放学了。他们看到那两个人还在那里,像两尊佛一样。嘻嘻哈哈地凑过来,一知半解地看热闹。费兵打着呵欠,过来催他们:天快黑了。
  徐天从棋局上收回了视线,看了一眼费兵,又看了一眼广沪,长吸了一口气。他算是领略了天外有天的道理了。
  “我叫徐天,你叫什么?”徐天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和一个人打招呼。
  “徐天?”广沪没有接话,仿佛想起了什么。
  “徐天,本为西安市民,现任陇口县陇口公社知青。”任何卑微的名词到了徐天嘴里,都是豪言壮语。
  “我,陆广沪,省机床厂的,叫我老陆。”
  一听是机床厂的,徐天觉得挺亲切。广沪也听吴晴说起过这个名字,所以觉得特耳熟。徐天想着这棋还没下完,看着纸上因夜色初上渐渐模糊的“以棋会友”,说:“那买点吃的,咱接着来。”费兵自告奋勇地去了,徐天又喊他带酒。广沪难得兴致大发,说:“下棋喝酒,尽兴,索性尽兴了罢。”费兵顺便给家里打了电话,给他那省委大院的父亲大人汇报了行踪。费主任正要在电话里训斥儿子,费兵搪塞着挂了。
  三个人围着那副棋局,在昏黄的路灯下,渐渐喝大了。陆广沪不想认输,嘟嘟囔囔还在低头看棋:“我还没输过别人。”
  徐天解开了老棉袄:“那是你没碰上我。”
  干了最后一口,徐天都醉成泥了,他喝酒方面还差点历练,加上一晚上没睡,是真的不行了。朦胧中想起吴晴,“我对象,吴晴,你认识么?你是机床厂的么?”说完就倒了。
  广沪说声“软了”,呵呵笑着,跌跌撞撞去找自行车。找到自行车却不着急回去,他取出盒子里的纱巾,在路灯下,醉眼迷离地看了半晌,看看徐天再看看纱巾,想想吴晴再想想自己,喃喃自语道:“吴晴啊,我认识,我怎么会不认识啊。”
  

六 准备一千块钱结婚(1)
老徐师傅蹲在大门口上车链子。这红旗车子还是七一年的时候,托人买的。徐天没去陇口时,一有时间就骑着它满巷子胡摔乱闯,从此落下了掉链子的毛病。走到半路就掉了,老徐索性推着走回来。回来也是一个人,抽抽烟,下下棋,打发打发时间。
  瓦胡同的墙上,大字报的痕迹渐渐褪去,那些贴得顽固的,也已经破烂得面目全非,就像一条条舌头似的,一张一张,朝人们吐着鬼脸。他想起还在陇口的兔崽子,上次写信来说要报名参加高考,不知道报上了没有,最近也没有来信。他的对象,那个教授的女儿,早就回城了,他再不回来指不定就不是老徐家的人了。想到这里,老徐师傅觉得有些对不起儿子。儿子是个好儿子,聪明,坚强,就是不太听话,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走到哪儿算哪儿。
  不知道谁家的油泼辣子的味道弥漫了出来。老徐正要伸直腰深深地嗅一口,却听到有人招呼他。
  “您好,您是徐天的父亲吧?”俞教授亲临烟火味十足的瓦胡同,她文绉绉但又充满了优越感的语调,让老徐师傅手一抖,刚上好的自行车链子又掉了。
  看到俞教授,老徐有些紧张。他已经猜到这是谁,自然是赶紧往屋里让。屋里有徒弟们孝敬的好茶叶,他舍不得喝,总觉得有贵客来了,能派上用场。俞教授却不进去,手里还握着自行车把。那辆八成新、纤尘不染的二六女式自行车,在瓦胡同以及老徐的棉纺厂都是罕见。女工们一律骑二八加重,和家里的爷们通用,载个东西带个人,还是方便。不看人,光自行车,就吸引了隔壁几家下班回家的人。及至看人,都惊得噤若寒蝉,连和老徐打招呼都忘了。
  只老孟老婆,已经吃过了晚饭,要去邻家还上个月借的肉票,这个一向以懂礼仪著称的婆娘,点着头说:“徐天的岳母吧?看着就是大知识分子,女儿和您一样,真俊啊!”
  俞教授却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点头,算是打招呼。等老孟老婆走远了,她才继续对老徐说:“看来吴晴是经常来这儿了。”
  老徐正准备好好夸夸吴晴,表达自己对未来儿媳妇的喜欢之情,俞教授却问道:“您觉得徐天和吴晴谈恋爱,合适么?”
  老徐听这语气,方才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他看看自己掉了链子的车子和教授擦得晶亮的车轮,定定神,一瞬间有些赌气,于是斩钉截铁地说:“不合适。”他狠下心来,又补充说:“门不当户不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自己说了,总比别人说了强。
  俞教授紧追一句:“父母心都一样,都是为了儿女好。我说话直您别介意,徐天那孩子不是不好,我还没见过,但做父母的也要多管管他们,该反对的反对,免得他们走弯路。”
  老徐压了压心里的不愉快,说:“我知道了,我管。”心却有些哆嗦。
  俞教授松口气:“没想到您这么懂道理,谢谢了。”
  “俞教授,您这话说得不对,工人阶级最懂道理,我儿子不懂我懂。”说完,老徐去开屋门 “您进屋坐”说着自管自进去,默默地。
  俞教授说声“不了”,自知对方不高兴,也不多留,转身骑着她的二六车走了。
  老孟老婆拿了一包点心,还是闺女给从外地捎回来的,乐颠颠地进来,送给老徐招待客人,却和俞教授打个照面,眼睁睁看着俞教授面无表情地出了瓦胡同,把她的笑容和点心扔在了后面。

六 准备一千块钱结婚(2)
和广沪告别后,费兵正愁怎么把徐天整回去,父亲派唐菲来接他。唐菲从小和费兵一起长大,已经是青年政治学院的大学生了,是父辈交口称赞的优秀青年,费主任总是拿她给费兵做榜样。
  “在大马路上喝酒,多不好!” 唐菲捂着鼻子有些不悦。她让司机送送吐得一塌糊涂的徐天,一路用政治学院的口气教训着费兵:“小兵你回来不回家,就呼朋唤友,你这都是什么酒肉朋友……”
  徐天听着声音,渐渐清醒些,舌头僵硬地问费兵:“这是谁呀?”
  费兵给唐菲嗫嚅着解释:“就喝了一点点。”一边又回答着徐天:“我菲姐,来接咱们,顺便把你送回去。”
  “菲姐好!”徐天做个滑稽的敬礼动作。
  “什么呀,油腔滑调!”唐菲捂着鼻子说,“我告诉你我是来接小兵回家的,顺路把你捎回去。以后不要跟小兵来往,这样会影响他的前途……”好在徐天醉了,听不清说什么。费兵却听不下去了,叫车停下,扶徐天下车。
  唐菲不说话了,费兵仗义地扶着徐天,站在马路边咋咋呼呼地指着车上的唐菲说:“菲姐……你听好了,天哥就像我亲哥哥一样,不是酒肉朋友,他肯定会影响我,但都是好的影响。还有,以后你别叫我小兵了,咱都好几年没见了,我长大了。”费兵喝了酒长了能耐,说得挺霸道也挺动情。
  唐菲听着费兵装模作样的腔调,看着他俩跌跌撞撞的样子,一狠心命令司机开车走了。
  车没影了,徐天才望着一路烟尘,问:“菲姐?是你姐?”费兵表情古怪地说:“是我爸爸上级的女儿,马列主义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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