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然-大唐风月-长孙皇后(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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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然-大唐风月-长孙皇后(完结)- 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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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刀怕对鞘,被李世民一语言中,便令徐惠再不能言,只能叹手握乾坤的帝王,心思之深,深若无底。
  正想着,突闻一声笔落,帝王音色沉沉:“你可知,朕缘何如此绝情?”
  但见那一支玉笔,笔尖儿已散,笔杆几乎碎裂,可见执笔之人,搁笔时,力道之重。
  徐惠摇头,李世民起身,缓缓侧眸,凝视在女子一眼迷惑之中:“太子放纵,越发嚣狂,虽尚未做出忤逆之事,心却早已难以约束,朕……朕已然一再纵容,视而不见,却不想他并未好自为之,反而变本加厉,朕知道,他定是恨朕的,可是……”
  言之痛极,那深黑眸子几乎凝碎:“可是……他又岂知朕的一番苦心?”
  缓步移身至窗阁之侧,桂子香郁飘飞,张扬舞进金碧殿阁,香便零落、花便无踪。
  “承乾乃朕之长子,自小朕便严格要求,自朕登基,更加谨而慎之,只怕他稍有偏颇,惹人非议。可他……”沉沉一叹,那叹息中似有感慨万千、沉痛万般:“可他沉迷女色、心思涣散,令朕……如何能纵容于他?他只道朕宠爱青雀,可青雀并非太子,纵是溺着些无伤大雅,但,太子乃未来国君,岂同儿戏?如今……”
  垂首,拂去身上一片落花,似是淡淡:“如今,若他仍此执迷,朕……便再不可放纵,只望这次,能给他提上个醒儿,朕的忍耐有限度,即使是皇子,亦更从严!”
  最是无情帝王家,徐惠怔住,李世民一字一句,皆就君王而言,她却听不出丝毫父子的意味,她望着他,望着他若高山挺俊的背影,这曾令自己迷恋至深的背影,突而那般冰凉。
  见她不语,李世民略略回眸,但见那一双水目盈盈流转,却是迷茫万千的。
  微微苦笑,道:“可觉朕……是无情之人?”
  未待徐惠言语,便继续道:“为帝王者,皆无情!”
  一句似咬住唇舌,触及的是自己的心。
  徐惠却突地顿然,望着李世民落寞眼神,走近帝王身边,纤手抚开他纠缠的眉心,轻轻摇头:“若陛下无情,若何会忍耐太子至今日?若陛下无情如何会有这般良苦用心,若陛下无情,又怎会……”
  缓缓垂落眼睫,苦涩一笑:“又怎么会对先皇后如此情长,念念不忘?”
  似乎有如清音破开沉郁的心际,李世民眸光有瞬间淡淡光色,然这光,亦有隐隐凄迷,他转身,望满园落花如絮,终是一叹!
  徐惠亦叹,叹他的苦心、她的无奈……
 《大唐风月—徐贤妃》 十三 萧墙喋血春也殁(4)

  李世民甚感疲累,徐惠侍候君王睡下,方出得殿来,凝蹙柳眉,心事重叠。
  才转过殿廊,便见女子眼神切切,豁然迎上身来,那目光,犹如望见一块碧玉珍奇:“徐充容,如何?”
  徐惠望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握紧自己手腕的手,骤然垂落。
  许久,不得言语,德妃眼神空茫,身子几乎站立不稳,徐惠连忙扶住,叹息道:“姐姐,还是求陛下恩准,去大理寺,与见殿下见上一面吧。”
  难耐的风,热得滚烫,却暖不住德妃冰冷的指尖儿,或许心凉了,便是如何也温暖不来的。
  德妃微微侧眸,一滴泪划过苍白脸颊:“多谢徐充容了。”
  转身,纤瘦背影,寥落如秋。
  徐惠望着,曾亦秀色清灵的女子,憔悴却只需一夕。
  倏然忆起那日冷宫,那个个神情木讷、眼神绝望的女子,当年又该是怎样的风华?
  正欲转身,却听女子声音尖利而痛彻的响起,终于难抑,只见德妃身子绵软倒地,回眸而望的眼神,凄绝惯天:“陛下,你好狠的心啊!”
  决堤泪水,似倾绝了郁积多年的满腹委屈,德妃紧紧咬唇,娇颜红唇,滴下鲜红血迹:“好狠……好狠!我真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嫁到这座皇宫之中!”
  伏地哭泣,几乎痛绝。
  徐惠欲要上前,却被一双手轻轻拉住,回眸而望,只见兕子面色憔悴,悲悯的望着:“便叫她哭得痛快吧。”
  缓缓垂眸,似有叹息:“该说的都说出来,此时不说,只怕日后……便再没机会说给父皇了。”
  徐惠一怔,只见德妃缓缓起身,一身裙袂已乱,望住殿口,泪意难收:“注定,注定的啊!陛下,此生此世,你与我,便注定是不共戴天的!”
  一句似冷似绝,似无望。
  德妃冷冷的笑,缓缓转身,逶迤的华服,飘隐在片片飞花之中。
  徐惠亦听闻过德妃之事,阴德妃,原与陛下有着不共戴天、挫骨扬灰之仇,但,却在陛下为秦王时封为柔妃,直到陛下登基,列四夫人之德妃一位,也可算是传奇女子。
  细细想来,那威俊帝王、大唐天子后宫之中,又哪一个不是传奇?
  青梅竹马、生死相随、伉俪情深的长孙皇后,再嫁之女韦贵妃,亡国公主杨淑妃,仇家之女阴德妃,寒微女子燕贤妃……
  徐惠不禁苦笑,一生戎马、英雄气概的君王,确是这天下女子心往之人,也包括了她自己!
  一语被兕子言中,次日,李世民下诏,德妃阴氏教子无方、知情不报,贬为庶人,即日出宫。
  这,便是皇家,先皇后家,无皇便也无家!
  八月,酷暑难耐,李世民素有气疾,最是畏这暑气,纵桂花如绵,落若轻雨,片片飞舞作如织锦绣,浑然天成,李世民似亦是兴致不浓,坐于院落下,一树遮阴,闭目养神。
  徐惠静静坐于身边,熏一壶甘露桂花茶,神态娴雅,眉却微蹙,执棋冥思,对面是兕子微笑的面容。
  另一边,雉奴持书而读,媚娘在李世民身后轻轻摇扇,和暖夏日,本该是闲淡的,可人人俱都知道,这闲淡之下,是暗涌的波涛。
  果然,不过一忽静默,便听内监声音尖细:“陛下,大理寺卿孙伏伽求见。”
  微闭的龙目倏然睁开:“宣。”
  铿然一字,令徐惠心上一乱,落子匆促,兕子微笑道:“充容,我赢了。”
  徐惠望望棋局,亦笑道:“兕子棋艺真越发精进了。”
  兕子摇头,淡若清风拂面的笑,足可吹散帝王眼中浓重的愁绪:“不,是充容之心不静。”
  转眼望向父皇,父皇的眼神,落在女儿身上,永远是爱怜不够的。
  徐惠脸上微红,不及言语,孙伏伽已然进到跟前,跪地拜道:“臣孙伏伽参见陛下、徐充容、公主殿下、九殿下。”
  繁复的一句,令兕子露出顽皮一笑,可李世民却是如何也笑不出来,凝眉问:“如何?”
  孙伏伽低首,神色间略显犹豫,李世民眉心更紧,眼中暗影重重,不禁捏紧了躺椅雕龙柄:“怎么?不顺利?”
  孙伏伽忙道:“证据确凿,只是……”
  言辞之间甚是为难,令帝王不禁焦烦,闷哼一声:“尽管说来,恕你无罪!”
  孙伏伽这才道:“回陛下,齐王一案,证据确凿,自无波澜,可是……”
  略略抬眸,又连忙低下:“陛下,齐王谋反一案,有一重犯纥干承基,他……他……”
  李世民眉目一肃:“他什么,莫要吞吞吐吐的。”
  被李世民一吓,孙伏伽连声道,竟而跪下身去:“他……告发太子……揪众……谋反!”
  融暖夏日,突有惊雷乍响晴空!
  李世民豁然起身,怔怔望着跪倒在地的孙伏伽,徐惠亦惊讶的望着他,兕子凝眉,雉奴手中书卷掉落在地。
  “孙伏伽,你可知自己所言为何?”李世民声音极低,树影摇乱,在深黑色眼眸中狂做:“你可是说……太子?”
  孙伏伽惶恐一顿,终还是点了点头。
  李世民身形晃动,震颤的向后撤去,徐惠见状,忙起身,贴在李世民身边,欲要扶他,却被他挥手阻住。
  八月天气,他的手,如玄冰般冰冷:“可确实吗?”
  声音仍是努力压郁的低沉,似有微微颤抖。
  只听孙伏伽道:“该是……确实,这纥干承基曾为太子刺杀过于志宁、张玄素,确是太子手下。”
  “太子手下?”李世民冷哼一声:“太子手下,又如何会与齐王牵连?”
  孙伏伽回道:“回陛下,因前两次刺杀皆未得手,太子又怕事情败露,便将纥干承基逐出东宫,纥干承基辗转于齐王手下,也才不久。”
  李世民身子一斜,颓然跌坐在躺椅之上,邃远深眸,突如坠入深海莽林,迷茫沉痛!
  许久,皆只有风掠过耳际,簌簌作响。
  孙伏伽不敢再言,只是立在一边静静等候。
  “他如何说来,给朕……一字一字,说清楚!”吼声震天,一把将身畔甘露桂花茶拂落在地,碎裂的青瓷,水花四溅,却似溅在了帝王眼中,划过心上。
  孙伏伽不禁一颤,静一静气,方道:“纥干承基言,陛下宠爱魏王,太子……心危陛下迟早易储,早已有所准备,并且……通过贺兰楚石联络到了陈国公!”
  才受封凌烟阁二十四功臣(2)的陈国公侯君集!
  李世民眼中更增一分薄怒,紧握龙柄的手,只觉那雕龙纹路深深刻入掌中:“说下去!”
  孙伏伽凝眉,容色甚是小心:“据纥干承基招供,涉案者……还有汉王……李安俨、赵节、杜荷……”
  闻之,不免身心大恸!
  缓缓起身,精锐龙眸迫视如同鹰枭,令孙伏伽不禁低下头去。
  沉郁的气息,急促的喘息,徐惠知,他心内已然波涛翻涌、一触即发!
  不由上前,挨近他的身边。
  只是,许久,他皆不曾言语。
  风过脸颊,吹痛心眸,李世民举首仰天,望一树浓翠如荫,终是冷冷的笑了:“好啊!承乾,朕常怪你过于沉郁,骁勇之气不足,哼!看来……倒是朕错看了你!”
  汉王李元昌、陈国公侯君集、太上皇之女长广公主之子赵节,左屯卫李安俨,他原是李建成部下,玄武门奋力而战,念他忠心,李世民对他甚为优厚,竟然……还有杜如晦之子杜荷,自己才将爱女城阳公主许配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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