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柔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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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柔三迷- 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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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岂知那人偏偏不明白他的意思,抢着道:“隔行如隔山哪!这位敬山先生写得一手好字,又擅长四六,诗也写得不错,在当地的学界颇为知名呢。”
  “哦。”
  “唐兄只怕听说过,崔敬山有三个妹子都擅画。其中老二叫崔欢,专画花鸟人物。”
  “哦。”
  “你一点也不记得她了?”
  “完全不记得了。”
  “有一年你父亲过生日,唐荧曾送给他一幅醉翁图。你母亲很是喜欢,把它挂在你家的客厅里。——那幅画就是崔欢画的。”
  他这才想起来,客厅里是有这么一幅画。至于是谁画的,从未关心过。
  “现在想起来了?”那人看着他,一脸期盼。
  “想起来。嗯,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一副对联。”
  “‘寒树邀栖鸟,晴天卷片云?’对不对?那是敬山先生的亲笔。”
  “对。”唐蘅苦笑,他还从来没被一个人这么胡搅蛮缠过。
  “崔欢就是家母。”那人咧嘴一笑,露出开心的样子,“我姓王,叫王鹭川。”
  唐蘅愕然。
  为了介绍自己,这人竟兜了这么老大一圈! 何况,王鹭川在江湖上名气,比崔孝山要响亮得多。
  唐蘅抱拳作礼:“失敬失敬。豹尾方棱锏,兵器谱排行十二。兄台的大名如雷贯耳,何不早说,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唉,”王鹭川叹了一口气,“说了半天,你还是没听明白你我之间的亲戚关系。”
  “我们……是亲戚?”
  “当然。我是你表兄,你是我表弟。”
  …… ……
  唐蘅正要答话,忽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人影,冲到桌前,不分清红皂白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两人定睛一看,来人是个披头散发、怒气冲天的女子。只见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唐蘅的鼻子,涕唾横飞地骂道:
  “不要脸的东西!你若以后再敢勾引我家老公,我定叫你不得好死!你知道你是什么吗?唐蘅!你不阴不阳,不男不女,非驴非马,非鬼非人。难道打小没人教你?是男人就要有个男人的样子,不要整日涂脂抹粉,搔首弄姿。丢你爹的脸!丢唐家的脸!丢这整个城里人的脸!我要是你,死了把脸皮先割掉再进棺材!省得让自己的祖宗八代寒心!真真可惜,当初九爷爷怎么就死拦着没把你丢到刑堂去行家法,剁掉你一只手,逐出家门?倒让你在这里游手好闲、挥霍祖业、招摇过市、丢人现眼!他奶奶的!出门看天色,炒菜看火色,先掂掂自己有几个胆子,敢惹到我蔡二娘的头上?双拳难敌四手,人颈硬不过铁刀,你若胆敢再跨进我家门一步,我先把你告到县衙,再找人收拾你。让你热肉好吃、冷帐难还!”
  还没等唐蘅张口,那女人抄起桌上的半碗豆浆就往他脸上一浇,然后“咣啷”一声,将碗掷在地上,头发一甩,扬长而去!
  饭厅里的客人们听得这一场好戏,先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既而嗡嗡地低声议论开来。唐蘅一脸狼狈,从怀里掏出手绢,将脸上的豆浆拭净,见王鹭川怔怔地盯着自己,不禁苦笑:“我们还是亲戚?”
  “当然。”见他那块轻薄通透的罗绢往脸上一挨便立即湿得可以拧出水来,王鹭川忙将垫在花下的手帕抽出来递给他,“老弟你多少也是个练家子,巴掌躲不过,豆浆也躲不过?”
  “难道你没听出来她是我的亲戚?”
  “难怪你看上去好像不怎么生气。”
  “我怎会和女人动气?”唐蘅浅笑,“我就喜欢看女人发怒时脸上的勃勃生机,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动粗一回就好了。”
  “兄弟你没毛病吧?”王鹭川皱起了眉头。
  “没有。”见他垂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唐蘅又问,“你来这里是寻亲问友?还是路过?”
  “都不是,”迟疑了片刻,王鹭川低声道,“我来找我的未婚妻。眼看就要到成亲的日子,她突然跑掉了。”
  这当然是件很不幸的事。
  唐蘅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这种事既已发生,你就要想开。她现在跑掉,总比以后带着你的孩子跑掉要好,是吧?”
  他这么一说,更是火上浇油,王鹭川双眼发红,呆呆地怔了半晌,道:“人人都这么劝我。”
  说罢从腰间取下一个酒葫芦,仰头咕咚咕咚地连灌了几大口酒,咳嗽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泥金红贴,苦笑:
  “你看,一切都准备好了。我正喜滋滋地等着做新郎哪,不想会出这种事。”
  唐蘅接过红贴,上书“吉期”二字,展开一看,里面写道:
  “谨詹四月十八日为小儿完娶,敬迓令爱于归,伏冀尊慈俞允,曷胜欣幸。右启 大德望尊姻翁苏老先生大人座右。姻侍教弟王佐阳鞠躬。”
  后接一纸,密密麻麻地写着纳采何时封聘,裁衣何时开剪,上笄何时整容,妆奁何时搬运,迎娶何时登轿,云云。
  唐蘅想了想,道:“她走的时候可曾留下了什么话儿?”
  “她留了一封信,说她曾经遇到过一个人,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想不到在成亲的前一天又看见了他。她说这是命运使然,她非跟这个人走不可。要我原谅她,然后将她彻底忘掉。”王鹭川喃喃说道,眼中伤痛之色更深,“可是,我怎会忘得掉她?我根本忘不掉……”
  “这么说来,你不知道她究竟跟谁跑了。”
  “不知道。”
  女子婚前失踪,多半是对父母之命不满。唐蘅又问:“你以前就认识你的未婚妻么?”
  “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她所有的习惯我都知道: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爱穿什么颜色的衣裳,爱买哪种牌子的胭脂……走在马路上,只要眼珠一转,我就能猜到她想要什么;脚趾一动,我就知道她会朝哪个方向走。这就是两小无猜,要不怎么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而你却不知道她会逃婚?”
  他一下子张口结舌:“不……不知道。天晓得,女人的心思比天气变得还快。”
  便在这一问一答间,他显然气馁了,双眼发黑,失魂落魄,若不是靠着那几口烈酒撑着,只怕早已崩溃,“我已找了她两天两夜。”
  “找到她了?”
  “找到了。谢天谢地!现在你知道什么是青梅竹马了吧?我就知道她会往这个方向走。”
  “恭喜恭喜!以老兄你的诚心,一定能打动她的。”
  “唉,难说得很。”他长吁短叹,“她就住在这里。”
  唐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她就住这里?这个客栈?”
  “我问过掌柜,他见我衣冠不整,死活不肯告诉我她的房号。不过我知道她十之八九住在洪字第七号,所有的数字里她就喜欢七。”
  见他心慌意乱,唐蘅又拍了拍他的肩,和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这客栈现已没有空房。连统铺都住满了人。我只好不睡觉,整天坐在饭厅里等着。掌柜的说,过两天就有位子了。”
  “其实街对面有个祥泰客栈,空得很……”唐蘅建议。
  “不不不不!我好不易找到她,不能再让她在我的眼皮底下溜走。我就守在这里。”他只带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几天几夜不曾洗澡,浑身都是马汗的味道。
  “她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也许我见过她。”
  “苏风沂。小个子,瘦脸,大眼睛。这店子里没住几个女人,你一定见过她。”
  唐蘅搜肠刮肚地回忆了半天,摇摇头,道:“没见过。”
  “你可能没注意……”
  “也许……”唐蘅又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不忍,道,“难得在这里遇到亲戚。不如你先去洗个澡,我去叫老板在我房里添张床。你好好地睡一觉,在我屋里将就两个晚上,等有了空房再搬走,如何?”
  王鹭川站起来,一脸感激之色,郑重地道:“多谢你帮我!”
  他跟着唐蘅走到楼上,路过洪字号房间,见房门紧闭,忽道:“等等。”
  说罢将一朵雏菊插在门缝上,回过头,对唐蘅笑了笑:“这是她最喜欢的花,在我们那里,满天遍野都是。”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她的房间?”
  “她一定住在这里,”他道,“如果你和一个女人相处了很久,会对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你就不怕她看见了这朵花,马上收拾行李?”
  “无论她走到哪里,我都能将她找到。——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他淡淡地解释,“我从没有逼过她做任何事,自然也不会逼她跟我回去。我唯一害怕的是……”
  他忽然不说话了。
  “你唯一害怕的是?”
  他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良久,长长地吸了口气:“我唯一害怕的是她遇到的那个男人比我好。如果是这样,我将毫无希望。”
  “嗨,别想那么多。”唐蘅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他这才发现地上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
  王鹭川放下包袱,问道:“洗澡的地方在哪里?”
  “下楼左拐,记得带上钥匙。”他匆匆换了件外套,将纸条折在荷包里,“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 ……
  “我们不能出去。”
  苏风沂抽出银色小斧,猫着腰,正要冲出车门,沈轻禅一把拉住了她。
  “可能是路氏兄弟,骏哥有危险。”苏风沂蓄势待发,回头看了她一看。
  “不止是他们两个。”沈轻禅目色微动。
  一只眼瞎掉之后,她的另一只眼也跟着肿了起来,只能半睁着。
  便在这刹那的眼波中,苏风沂看见了她的恐惧。
  “他们一时不会杀了他,”她轻轻地道,“他们要利用他引出郭倾竹。”
  “谁是他们?”
  沈轻禅转过脸去,更正:“我说错了。不是‘他们’,是‘我们’,我哥哥。”
  苏风沂点点头:“那么,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你要是我你会站在哪一边?”
  “如果站错了会害得我丢掉一只眼睛的话,我会好好想一想。”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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