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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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手纸)-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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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那么想。”
    “为什么呢?”
    “为什么……说不好理由,但觉得不是那种气氛。”
    社长像是对直贵的回答感到满意一样点着头。
    “是因为怎样跟你相处才好,大家搞不清楚。本来不想跟你有什么瓜葛,可明显表现出那种态度又不道德,我想。所以才格外小心地跟你接触。有反歧视这个说法,就是那样。”
    对于社长的说法直贵无法反驳。在原来工作的地方有过那种不自然,不协调的感觉,可以说是这个缘故。
    “我说人事部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不对,就是考虑到这种情况。因为不管是歧视,还是反歧视,如果其他人员不得不把精力用到工作以外的事情上,就做不好对顾客的正常服务。要消除其实或是反歧视,只有把你转到其他的工作场所,不大会因为这种事情产生不好影响的场所。”
    这就是到这个阴暗仓库的原因?直贵的目光落到自己脚下。
    “如果误解,我们也感到为难。并不是说你这个人不可信赖,也没有因为你是罪犯的弟弟,有着相通的血脉,有可能会做同样的坏事这样不科学的想法。如果不信任你,就是这个地方也不会把你安置来。不过,对于公司,重要的不是一个人本性如何,而是他与社会的相容性。现在的你是有欠缺的状态。”
    你哥哥就像是自杀一样,选择了社会性的死亡——直贵回味着刚才平野说的话。是不是可以说,刚志选择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社会性死亡呢?
    “可是,和真正的死亡不同,社会性的死是可以生还的。”平野说,“方法只有一个,孜孜不倦地一点一点恢复他与社会的相容性。一根一根地增加与他人联系的线。等形成了以你为中心的像是蜘蛛网一样的联系,就没有人无视你的存在。这样迈出第一步的地方就是这里。”说着,他用手指指这脚下。
    “您是说从这里开始……”
    “不行吗?”
    “不,”他立即摇起头来,“社长说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不过,我自己能做到吗?”
    于是,平野咧开嘴笑了起来。
    “你的话,行!”
    “是吗?可社长对我的事知道什么啊。”
    一不留神,直贵说得不客气起来,等他意识到,正要改口再说点什么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平野正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
    “确实我对你的事几乎不知道什么。不过,知道你有抓住别人的心的能力。如果没有那个,这东西也不会跑到我这儿来。”
    平野拿出来的是一封信,直贵伸出手准备去接的时候,平野又一下子收了起来。
    “不好意思,不能给你看。写这封信的人拜托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你知道。还写了因为是自己自作主张,要是读了这封信有什么不愉快,也不要责怪你。”
    听了这话,直贵有些察觉,写这样信的人只有一个人。
    “是不是你也猜出来谁写的了吧?”平野说,“如果那样,大概也能察觉写了些什么内容吧。写信的人深切地说,到目前为止你是多么辛苦,现在还在那么烦恼,还有你身上有很多优秀的地方。而且,还拜托我无论如何要帮你一把。文章虽然不是那么漂亮,可确实打动了我的心。”
    “这家伙……”
    “刚才我说了你迈出第一步的地方就是这里,也许应该更正一下,因为你已经把第一根线抓到自己手里了,至少和写这封信的人的心是连在一起了。今后只是两根三根地增多就行了。”
    平野把信收回到怀里,一直盯着直贵的眼睛。那视线仿佛在断言,要是辜负了写信人的期待,你就没有未来了。
    直贵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说,“我加油干!”
    “我也期待着!”平野用手拍了两下放进去信的口袋,转身走去,他那身材不高又有些瘦的背影,在直贵眼里变得高大了起来。
    这天工作结束后,直贵没有直接回家。他乘上电车,目的地当然是寄信人的地方。他抓着电车吊带一边晃动着身体,一边一句一句地反思着社长的话。
    他想,没准真是那样。自己现在的苦难,正是对刚志所犯罪行做出惩罚的一部分。犯罪者必须要有这样的思想准备,就是自己犯罪的同时也抹杀了自己亲属在社会上的存在。为了显示这种客观事实,也需要存在歧视。以前直贵连想也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觉得自己被别人白眼看待,肯定是周围的人不对,一直诅咒着这是不合理的事情。
    没准这种想法是一种对自己的宽容。歧视不会没有的,问题是在这个基础上怎么做。想到原以为是自己一直努力过来的,直贵在心里否定着。自己一直是在放弃,只是在扮演着悲剧中的主人公。 
    到了由实子的公寓,他摁了门铃,但没有回应。信箱中也塞着邮件。看来她还没有回来。他后悔来之前没给她打个电话。
    是到什么地方待会儿还是就这样在门前等着?直贵犹豫着。由实子也有自己的事。大概工作单位里的人邀她一起去喝酒的事也会有吧。
    要不去咖啡店什么地方,过一会儿再打电话看看吧——他这样想着,无意中扫了一眼信箱的时候,目光停留在夹在那里的一个信封上。准确地说,是注意到了写在信封后面的邮政编号的数字。那个数字像是有些特别。
    难道说,他想着,把那封信抽了出来。
    一看信封正面,他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简直不能相信看到的东西。
    武岛直贵收——这笔迹已经熟悉到了厌烦的程度。


(5)

直贵:
    身体好吗?
    时间过得真快,今年马上又要过去了。对直贵来讲今年是个什么样的年头呢?我这里跟平常一样。认识的人中有几个放出去了,又有几个新面孔进来。说起来,上周进来个有意思的家伙。长得像著名演员志村健。大家都让他模仿志村健。开始本人好像不大愿意,但又好像并非真的不愿做。就是这样一个家伙,一问为什么进来的,真让人有点吃惊。人不可貌相,真是那样。想仔细跟你说吧,那样的事不让写。从这儿出去的时候再说吧。不知怎么,最近关于“出去”的话题多了起来,是因为直贵写了这样的事吧。说起来,上个月的信中,写了等我从这里出去后,首先一起去给妈妈扫墓。你能这样说,我真高兴。我当然打算去给妈妈扫墓,不过,还是应该先去绪方家的墓地。在绪方墓前重新谢罪,然后才能去别的地方。
    怎么又写起来出狱以后的事了。还有好几年呢。我尽量不去想那些事情。不管怎样先努力干,好好度过每一天。可是直贵连我出狱后的事儿都考虑到了,我真感激。还是兄弟好啊!真想重新感谢妈妈为我生了个好弟弟。
    今年以来,每个月都认真地给我写回信,我很高兴。坦率地说,这以前感到有些寂寞。不过,不必太勉强,电器店的工作很忙吧,务必注意身体!只要在你高兴的时候给我写个回信就行了。
    天要冷了,注意别感冒!下次去信再说。
                                                                      武岛刚志


    看到那熟悉得有些腻味的文字,直贵拿着信的手在颤抖。脑子里一堆的疑问在转悠。为什么给自己的信会在这儿?刚志究竟在说什么?上个月的信是怎么回事?
    不过一看信封上收信人的部分,很容易想到答案。上面写的住址是由实子的公寓,后面写着“白石转交”的字样。
    也就是说,刚志以为这里是直贵的新住所,把信寄到这里来的。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答案只有一个。
    正在这时,听到有上楼梯的脚步声。直贵转过脸去一看,是由实子。她一看到他,脸上就露出高兴的神情。
    “直贵君,你来啦!”她跑了过来,“怎么啦?”
    “这个,怎么回事?”直贵把手中的信封和信纸伸到她的眼前。
    由实子的表情一下子阴暗了,只是一个劲地低头、眨眼。
    “我在问你这是什么?你说啊!”
    “我慢慢跟你说,你先进来好吗?”她说着,打开房门。
    “你这样自作主张,究竟要干什么……”
    “求求你了,”由实子转过头来,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到里面来!”
    直贵叹了口气,跟着她进了房间。
    由实子脱下白色的外套,马上站到水池前。
    “直贵君,咖啡可以吗?”
    “你快点说啊!究竟是怎么回事?”直贵把信纸和信封扔到地上。
    由实子把水壶放到火上,默默地拾起信纸和信封,小心地把信纸叠好收到信封里,插到挂在电话旁边墙上的信袋中。那里面已经有了几个同样的信封,都是直贵非常熟悉的笔迹,大概都是写给他的。
    “对不起!”她跪坐在地上,低下头说。
    “干什么呀,这是。这样郑重地道歉,让人讨厌。”
    由实子吐了口气。
    “我知道是我自作主张,可没有觉得自己做了错事。”
    “你没告诉我就给哥哥写信。还故意做成像是我搬到这里似的,让哥哥把信寄到这儿。这事没错吗?”
    “从法律上讲,是错误的。”她低着头说道。
    “作为一个人来讲也是错的。用我的名义发出信去,又随意地读哥哥的来信。”
    “那个,”由实子像是咽了口唾沫,“每次打开你哥哥来信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可是,要是不看你哥哥写的,我又无法写回信。”
    “所以才说你干吗要干那事呢?由实子用我的名义和哥哥通信,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可是,”由实子稍微抬起头,并没有看直贵的脸,可他还是看出她的睫毛湿润着,“直贵君,因为你说过,再也不给哥哥写信了,新的住址也不告诉哥哥。”
    “那跟由实子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可是那样,他不伤心吗?本来是兄弟,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却不再联系了。”
    “我以前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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