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颜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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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颜天下-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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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流瓦,相顾无言。转身,却是一阙清婉之音,袅袅荡于园中,那幽僻的角落仿佛瞬间开出大片斑斓,氤氲出沁人心脾的香。   
  曾有那么一瞬,她以为回到了年少时光,没有忧虑,心怀憧憬。除了哥哥,唯有他能轻易将她带入荼蘼旧梦,睁开眼睛,花开成海。   
  许是前世种下的蛊,她千百次的逃离,却徒然无功。   
  凤端华没有放过初染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她就知道,如论如何冷淡如何拒绝,那个男人从来都不曾走出过她的生命。   
  “父皇问起,他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倒是后来与我对弈时才无意中提到的,说你回了柒澜。”   
  “然后呢?”初染皱眉。如此说来,他该是前几日便得了消息。   
  凤端华却是一笑,狡黠地很:“什么然后,就这么一句,可再没别的了。”   
  什么?!虽然没抱多大指望,可初染的心还是狠狠震了一下,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剜走,然后无声地淌出血来。十五之日,她生命堪危、九死一生,而他,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护她宠她的男人,却如此潇洒从容、无动于衷。黑夜里仅存的那簇火光,终于微弱地失去了颜色,掌心里拼命握住的温暖,湮灭地无影无踪。   
  慕容,慕容。。。。。。捂着胸口,她摇着头,又笑又叹。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面前华服女子的面容逐渐清晰,朦胧中,初染看见她唇边泛起的微笑,瞳仁璀璨。   
  “风姑娘先休息吧,我便不打扰了。”凤端华识趣地点头告辞,走了几步,她似是又想起什么来,施施然转头道,“对了,来时父皇留了些补药予我,说是对补气养身极好,回头我让人拿些给你,兴许有些用处。”   
  初染本要婉拒,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微微点了点头道:“先谢过公主了。”   
  “用不着,反正我也不怎么吃,留着也是留着。”凤端华笑意微收,“上回醉酒承你照顾,就当还你的。我这人,不爱欠人家东西。”   
  初染点了点头。似乎这样的凤端华,才是她记忆里的模样,也许真的只是如此,毕竟她是如此骄傲的女子。   
  应该是多心吧,初染兀自笑了一笑,什么时候,她也像了那个男人,事事都存着戒心,步步算计。   
  银针仍静静躺在不远处,针尖上的微光竟刺痛了她的眼睛,方才若慢一步,她怕是命丧黄泉了。因为仇恨,那个当日厉声斥骂的爽直女子,终是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那个模样,像极了她。   
  “姐姐,你不是死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回来?!”   
  凤端华怆然的嗔责,梦魇一般在她脑中回环往复。仿佛所有的过错,所有的怨怼,都来源于她的存在,若没有她,一切都会很好。      
[第六卷 千年:连环(三)]     
  舒莲来的时候,初染正侧身窝在躺椅里,墨发长泻,眉目安静,脸上落下夕阳清辉的彤影。轻手轻脚走近,舒莲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许是睡着了,她呼吸均匀,很是沉静。   
  银针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松了口气,舒莲放下锦盒,敛声屏息走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将它拿起。   
  “你在做什么?”   
  初染的声音冷不防自身后响起,惊得她脊背沁凉,匆匆将银针收好,舒莲缓缓转过身来。因为光线的缘故,她看不清她的脸,惟独侧颜那朵桃花,红得要滴出血来。   
  “有事吗?”没有理会舒莲的小动作,初染只淡漠地问了一句。   
  舒莲懒得做戏,倨傲地冲桌上的锦盒怒了努嘴:“给你的。”   
  初染“嗯”了一声,也不看,只端了盒子在手里,若有所思。   
  “这可是上好的补药,总共也没多少,姑娘定要好生用着,千万别浪费了。”舒莲面含讥诮,走时还恨恨甩了一记袖子。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初染唤住她。   
  为什么?她也曾这样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还活着?   
  当初遭人算计,她命悬一线,冷夜凄迷,男人的微笑恍若修罗,雪亮的刀光中,她看见自己惨白的脸。撕心裂肺的疼痛,彻骨透心的恐惧,宛然只在昨日。若非秋慕云,她现在该是乡野孤魂。   
  扬唇挑眉,舒莲漾出一个甜美的微笑:“风姑娘糊涂了么?我是公主的侍女,公主在这里,我自然也在这里。”   
  完美无缺的答案,看来她并不打算坦诚,初染一叹,复而重新躺了下来。云霞蒸蔚,照得那片荷塘分外妖娆,瑰丽如血的红,漫漫无际。   
  “你不是要杀我么?现在是个好机会。”初染的声音不变喜怒,平静无波。   
  舒莲闻言果真一滞,眉宇间有动摇之色,掩在袖中的手已然紧握成拳。可这种状态也只持续了片刻,很快她便冷静下来,微微一笑:“风姑娘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你我无怨无仇,我杀你做什么?这等玩笑,风姑娘可别再开了,我胆子小,禁不起吓。”   
  初染没有答话。假作真时真亦假,她一番肺腑她却是不信,看来顾虑过多未必是好事。想到这里,初染忍不住笑出声来,低低地,一直笑到流泪。闭上眼睛,眼泪却愈发凶,那努力扯出的笑容,终于垮了下去。   
  “怎么哭了?”   
  朦胧中,有人抬手为她拭泪。他的声音很暖,动作也极尽轻柔,衣袖间隐约有淡淡的檀木香味,这种香味,没来由让她觉得心安。   
  这声音。。。。。。   
  初染一怔,直觉地推开来人,抬头,她望进了一双幽深平和的眸子。   
  “原以为你睡了,哪知却是在哭,我还以为你是不会哭的。”秋慕云似是很高兴,言语中颇是欢喜,“原来我还在想,究竟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你想哭的时候就只是哭,而不是笑。。。。。。”   
  “秋相此番前来,是有何贵干?”初染蹙眉,满脸戒备。   
  秋慕云不答,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周边物景,啧啧点头:“风姑娘住得可惯?”   
  明显的言不对题,不过也不是头一遭,初染早就见怪不怪。若在平常,她多少总会敷衍几句,可今日实在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同他拐弯抹角。“我累了,既然秋相无事,失陪。”翻了个身,初染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背后的人顿时也沉默了,停了一停,他道:“我今日来,的确是有事要与你说。——靖宁王,在这里待得长了些。。。。。。”   
  原来如此,初染不禁冷笑:“这话你该与他说去。赶人这种缺德事,我可不做,也做不来。”   
  “风姑娘这话有失偏颇。”秋慕云仍是平和语气,“靖宁王身系朝中大局,政务繁杂,如今在此滞留余一月,实在是怕叨扰了他。再说,这官场中人,多少有些嫌隙,有些话说出来反倒变味,所以想请姑娘帮忙。”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初染心中暗骂,嘴上却道:“秋相抬举了,我一介俗人,与他又非亲非故的,如何请地动这座尊神?再说,人家都不急,秋相你急什么?”   
  秋慕云不接话,唇边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其实,只要你离开,他定不会多留。”   
  甚是温和的声音,那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让人觉得不大真实。   
  绕了个大圈子,原来是为的她!初染顿时气血翻腾、急怒攻心,好不容易压下的委屈、不满与愤懑,纷纷越闸而出,汹涌如潮。   
  “秋相看我不顺,大可叫人支会一声,何必如此纡尊降贵!”“霍”地转过头去,她朗声大笑,那指着秋慕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你怕我碍着他,怕我坏了这婚事是不是?有本事,你就再掳我一次,这回可千万做个干净,省的留着我碍了人家的眼!”   
  初染越说越凶,喘息愈渐粗重,随着几声重咳,又吐出一口血来,触目惊心。秋慕云大骇,刚伸手欲扶,却被她狠狠推过一边。   
  “你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些着急,“你病得不轻,有话以后再说,我去传御医来。”   
  “不用你假惺惺!”初染不领情,踉跄着后退,那苍白如纸的容颜,悲凉而绝望。“我是哪里得罪了人,让你们所有人都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难得最我好的人,也会在笑的时候捅我一刀?!慕容萧算计我,你也算计我,你们谁不在算计我利用我?!毓缡对我好,我也对他好,我不想看他伤心难过,不想他这样活一辈子,这又有什么错?!现在他让了步,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非要像你们一样,是不是非要逼死我你才满意?!”   
  初染声色俱厉,疯了一般嘶吼出声。   
  秋慕云沉默。   
  印象里的她总是安静平和从容淡定的模样,仿佛是一泓澄澈如镜的碧潭,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撩拨她的心房。不会生气,不会惊慌,所有情绪都藏得很好,就连笑容,也只那么微微一抿,恰到好处。如此偏执、决绝,甚至近乎疯狂的女子,他从没有见过。   
  唇边蜿蜒出的殷红,经下颚滴至衣襟,星星点点,像极了刚绽开的蓓蕾,在他脑中渐渐连结成片,灿若云霞。   
  “真是对牛弹琴,我忘了你根本就没有心,又如何知道什么叫做感情,如何知道爱与被爱!你走,我不想看见你!滚——,马上滚!”   
  默默站了片刻,秋慕云依言离开,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淡青色的身影,缓缓淡出她的视线。   
  再也忍不住,初染颓然蹲下身来,紧紧抱膝缩成一团,然后肆无忌惮地呜咽出声。   
  小时候做噩梦,哥哥不在身边,她也总是这样一个人窝在墙角,借以寻得些许保护。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身体因同一个姿势变得僵硬,她才慢慢动了动发麻的腿。   
  细小的碰撞声,她拭了眼泪去看,原来是舒莲拿来的盒子。仿佛得到慰藉一般,她缓缓打了开来,却是十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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